拈一缕发垂至胸前,风渐起,几丝轻流,倒也未曾辜负了今夜雨滴轻扫的良辰。
兰府院内已有玉笛清音传来,丝丝扬扬,音域较高。
“兰冰,你再候一会儿,我的衣衫又被钩住了……”小洛略有些尴尬地道出事实,刚说完这句,院内竹林深处的笛声戛然而止,瞬间一道人影飞来。
“鞋头兰花瑾中仙,惊刹路人不敢前;两两想望淡不语,只怕花羞镜中缘。”兰冰一身玄衣,面罩蝶形面具,来到小洛面前,替她理出了被树枝乱成一堆的广袖裙摆。
“好才情。”小洛感激地望了兰冰一眼,道,“还记得往日都是我在槐花树上,而你在兰府院内,七年未曾有一句话。而第一次碰面,便是你将兰逝交托与我。”顿了顿,将发上的女祭取下,幻成紫檀凤首箜篌模样,“从你的笛音里,我便知道你是一个正直的人,不日,你哥就称帝为王,我希望你能好好辅佐他,成就千古明君。”
“小丫头,果真是长大了,晓得操心国家大事了。”兰冰笑笑,轻轻点了点小洛的鼻尖,又望了一眼她略施粉黛的双颊,倾人心入情思,“我会保护香祖,也会好好保护你的。”
“嗯,我相信,有你在,家国定会和平安康。”小洛点头,眼角朱砂泪痣鲜红似血,唇上浅浅桃红愈发衬得肌肤赛雪。
对视片刻,兰冰将玉笛缓缓移至唇边,如温婉才子般立在槐花树梢,玄衣翻飞,笛音不绝。
雨欲收,余留几滴水露。
小洛信手拨上箜篌丝弦,灵寂空净。不染脂粉尘埃,不惹世事浮华。金丝线绣结的兰花淡淡开满外披的一件白色纱裙,另绘有百蝶共舞,与兰花两两相映,成就不识人间烟火的出尘与清澈。裙幅褶褶宛如月光流地,柔美轻盈。
弹弹和木灵子难得安静地歇在一旁,静观这场清灵透彻的对乐。渐渐地,从它们身上散出一股淡绿色的轻烟,隐隐透着好闻的药香,随风融入小洛的朱砂泪之中。
兰冰正与小洛呼应成曲,二人皆未留意到方才的一幕。而弹弹则盯着小洛脚上穿的那双绣花脚,入了迷。
只有木灵子,这颗娇小可爱的绿色小石头,完完整整地看到了药香没入朱砂泪,紧张地期待着什么。
次日清晨,日未出青山,云遮万里。
兰府院内一个黑色的身影躲躲闪闪地前进着,另有一株小人参和一颗小石头相互追逐嬉戏。时不时拌几句嘴,绕到黑色身影旁边,请求公平。
“弹弹,木灵子,你们别闹了,我们这是偷跑,别把其他人招来了。”黑色的身影停下脚步,轻斥,“再斗嘴我不带你们一起走了哦。”
“小洛,咱们是兰府的客人,干嘛这么偷偷摸摸的?还有,昨日夜里你弹琴时那件衣裳不是挺好看的?为何穿成现在这般黑漆漆的模样?白白浪费了你的天仙容颜不是?”弹弹不满,絮絮叨叨地回道,“再说了,兰二公子那么喜欢你,就算你是兰家世代所寻之人,也断不会不放你自由啊?如此鬼祟行事叫什么……”
“胡说!”小洛伸手拍了弹弹一下,“还有,昨晚那是箜篌,不叫琴。”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道,“既然你如此舍不得兰府,我就留你多待一会儿。我屋内枕下压着一封书信……”见弹弹小眼睛睁得圆圆的,又道,“你去替我取来,我带你去吃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