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然听了这话,嘴角扬起一抹轻快的微笑,道,“被你说中了。”
什色抬头骂道,“你个坏蛋。”
苏清然好心好意来送他,却被什色劈头来了一句骂,站在原地一愣。
什色上下打量了苏清然一眼,十色斑斓的眸子里不知荡漾的是喜是怒,“魂魄的诅咒解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我和龙帝。你的师父呢?你应该也没告诉你的师父们。还有羽帝,我敢保证,羽帝,落妙,重夏,都不知道这件事。”
苏清然尴尬一笑,道,“对不起,一时忙得忘了去说这件事。”
羽帝道,“他是没和我说,但是我看出来了。”
什色摇了摇头,眼里染上一点明亮的笑意,“罢了罢了,见到你魂魄诅咒解了,我也高兴,就不追究了。”
苏清然笑着转身,关上了外门,羽帝和阿深便凑到什色身边,龙帝从什色怀里爬出来,便跳到了阿深的背上,将脸贴着阿深的鬃毛,羽帝也跳到了阿深的背上,三个元界一品王凑在一团,很是亲密。
苏清然看着羽帝龙帝兽帝三人亲密一团,心里暖暖的,对什色道,“对了,走之前,有个老熟人,带你见见。”
什色疑惑道,“什么老熟人啊?”
苏清然道,“杨融。”
什色下意识道,“我见她干嘛。”
苏清然下一句话梗在了喉咙里。
什色耿直道,“她这个女人,不给你惹祸就不错了。”
说完,什色似乎被这个话题刺激到了,站起来走到苏清然面前,很是慷慨激昂继续说:“当时琴试是她给你下的蛊,害得你半死不活装了那么久的姬无忧;后来听说打风央城时,你瞎得连路都快看不见了,还拼命为了她生生跳下无极崖,走过九百步沙漠;结果被何风抓到太阳底下放血,放到快死了,最后终于把她救出来,她还把你给抛弃了;据说你前两天从刑囚室出来连夜高烧,生命垂危,第二天早上就又爬起来去了沙漠之城去找她。唉啊,和尚是不知道你小子在沙漠之城又受了什么罪,竟然搞成那个鬼样子回来。啧啧啧,要我说,我对杨融唯一的兴趣,就是她怎么让你这个家伙这么死心塌地爱着,我觉得陛下就是一心一意对你好,你还偏偏不领那个情。”
苏清然被什色这连珠炮似的批斗给惊得一愣一愣,好容易才说,“她不是你想的这样。”
什色却依然不给面子,摇了摇头,“没兴趣,我对女人,本来就没兴趣,唯一熟的那几个,重夏落妙鄢语雪,万面小君月九歌,就连天梦我觉得都不错,你偏偏喜欢杨融,杨融既然是我朋友的情敌,那就是我的情敌,不见不见!你要是今天来送我,就是和我聊她的,那和尚,就要走人了!”
苏清然叹了口气,“多日不见和尚,和尚毒舌依然没变。罢了罢了,我这次来,是想送你点东西。这回你走了,不知多久才能再见。”听到这话,变色龙从阿深的背上抬起脖子,一下子窜到苏清然身上,苏清然笑着摸摸变色龙的头,把它抱在臂弯里,用鼻子顶了顶它潮湿的鼻头。
“阿幺,真的是很谢谢你。青见和阿深还在我这边,我们保持联络,如果大光明教那边有任何需要帮忙的,记得来信告诉我。”
变色龙忽然开口道,“小乖,不用担心,落日神山有我在,他们那些凡人,动不了。”
苏清然抱了抱阿幺,对什色道,“上次送你神圣不老僧的袈裟,这次我想起来,神圣不老僧除了袈裟之外,还留了几套特殊的佛经,这次送给你,修炼的时候,可以看一看。”说着手指一挥,三本金纸封皮的佛经,黄灿灿地出现在苏清然手上。
苏清然将佛经递给了什色,什色也不客气,拿过来就看。
第一本,无相经。
第二本,破灭咒。
第三本,虚空法。
什色笑道,“这怕不是会让我走火入魔。”
苏清然摇了摇头,“神圣不老僧修此三本佛经而臻神圣,想来不是坏书。”
什色道,“即便臻神圣,不也是被埋在……”龙帝忽然伸出头,“咄”了一声,“小子吃错了药,说话这么难听。”
什色灰了脸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说完这番话,什色忽然变了脸色,眸子里流转的都是温柔的色彩。
“苏小乖施主,谢谢你。和尚走了,和尚会想你的。”
苏清然想了想,忽然又甩了甩手指,变出一个口袋。“想我的时候,就用袋子里的飞钻联系我。”
什色将袋子系在裤腰上,点了点头,他此刻不再如方才那般多话,而是有些沉默乃至木讷了。
苏清然心里很是感动,他知道,什色外表大方但心思细腻,此刻不说话,一定是舍不得自己。于是说,“我也舍不得你。”
什色提起包裹道,“西天大光明教就那么几步路,你东海,青神不老峰,风央城都去得,若你得空,不来找我,我便会以为你不想我了。”
苏清然笑着不说话,看了什色许久,沉默了片刻后道,“兄弟,抱一下吧。”
什色二话不说,放下了手中的包裹,二人相拥,羽帝龙帝阿深,也凑过来,五个抱在了一起,抱了很久很久,才终于散开。
“什色,阿幺,一路保重。”
什色点了点头,再度提起包裹,搭在肩上,把龙帝揣进怀里,摆摆手,“走啦。”
苏清然摆摆手,同什色一起走到了他的府门口,看着什色跨上马背,头也不回的一骑绝尘而去。
什色的马蹄,在国都冰冷而干燥的大道上溅起了一串花般的白烟,继而,白烟化为七彩花瓣,又融化成了阳光,温暖着他的眼,温暖着他的心。
原来他已经修到了大光明法第六重,琉璃重莲光。
那轻狂的背影,显然还是那个躺在酒江上恣意酣睡的少年,可这背影里那个人,却在他心里厚重了千百分。
什色如今的马蹄轻快,就像是去赶一个春天,而不是去赶一场战事。
希望这场战事,对他而言,就像一个春天般,轻轻松松就过去吧。
真是个有爱有恨的和尚。苏清然感慨了一声,骑上阿深,向来时的方向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