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王军国都小队,因为有陆行机的缘故,走得很快。
他们早上从国都出发,现在傍晚,小队已经到了云都西边的一个小镇之外。
云都离东海不远,只有两个郡的距离。按这速度下去,只消再一日的赶路,明日夜里就可以到达东海了。
“禀元帅,前方再有十里就是碧水镇了。”陆行机外的扈明月对月九歌道。
“继续前进,在碧水镇休息。”月九歌吩咐道,陆行机继续快速地前进。
杨融静静地坐在月九歌旁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眼睛打量着周围的夜色,和自己脚下卷过的短小枯草。
这是一片平旷的空地,除了身后来时的小径外,四周都是枯黄的草丛。这个地方似乎没有人打理,草丛已经长得有半人高了,不知因为什么缘故,唯独留下这块空地,只生长了一些矮草。
杨融仔细地盯着脚下,透明陆行机机壳之下划过的枯草,发现,这些枯草似乎是被人新修剪过的。
她忽然问月九歌,“九歌,我可以把陆行机的窗户稍微打开一下吗?”
月九歌心道,此刻更深露重,开了窗户冷风灌进来,一定会很冷,不知她为何突然开口要开窗?难不成,她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这般思索只在一瞬间,月九歌道,“可以,杨融姑娘请便。”
杨融对月九歌感激地笑了笑,立即将窗户打开,任由那冷风吹进来。
陆行机里点了暖灯,本来暖和,此刻冷风像瓢泼大雨一样哗啦啦地冲到月九歌身上,冲得她一下子起了一身麻皮疙瘩。她看了看杨融,却发现她根本不在意这点寒冷,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似乎很是专心地,在听着什么。月九歌正要好奇,杨融忽然将窗户轻轻地关上了。她关得那样轻,似乎是怕打扰了谁。
见杨融这般举动,月九歌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预感。“杨融姑娘,可是有事要说?”
杨融转过头,对月九歌眯了眯眼,似乎是在警告她。
忽然,她缓缓移近了月九歌,低语:“九歌姑娘,我们此刻在向东行。前面半里路之后,西北,西南,东南,东北,各有六个人在埋伏,他们手中,似乎有蛊虫。”
月九歌听到这话,大吃一惊,她勉强咽下自己的惊讶,轻轻问,“杨融姑娘如何得知,怎样确定?”
杨融道,“此前我是何风的秋使,有闻风知微的本领。夜晚风大,我听到的东西,就比较多。”听到杨融的解释,月九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继而道,“那你觉得,此刻我们应该作何打算?”
杨融不假思索道,“他们是不打算让我们离开这片荒地的了。为今之计,只有将他们解决。”她说出这番话时,眉头皱都没皱一下,似乎是在讲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接着她又说,“现在,你唤扈明月过来,让他做好准备,告诉众人,准备向四个方向开枪。然后,你减速,以我下车为信号,立即开枪,你留在车上不要下来。不必管我,只需要简单地向草丛开枪即可。”月九歌有些怀疑,却并没有迟疑,她轻轻按了一个按钮,陆行机的边缘,闪起一星不起眼的光芒,似乎只是被月光映了一下,眼尖的扈明月却立刻察觉,缓缓打马凑到了陆行机边。
“元帅。”他问道。“暗示众人,我现在开始减速,一会儿以我停车,杨融姑娘下车为信号,立即向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四个方向的草丛中开枪。”月九歌道。
扈明月听了这话,立即懂了,不再多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打马离开了。
扈明月离开后,杨融重新打开了陆行机的窗户,安静地听着风声,似乎这即将到来的枪战,只是一个普通的演习。
月九歌像是从来没见过杨融一般看着她。在月九歌的印象里,杨融只是一个苏清然心心念念,始终要保护的弱女子。甚至就在前一刻,她依然有些怀疑杨融判断的正确性。可就在这你时,她安静的模样,坚定的目光,让月九歌第一次生出了信任她的感觉。
没想到,竟然短短一日,她就让我生出了这般感觉。
“到了。”杨融像是忽然被唤醒一般,关上了陆行机的窗户,对月九歌道,“我觉得有点冷,想下去解个手。”月九歌目光闪烁,道,“好的,小心着凉,快去快回。”
杨融点了点头,提起裙摆,打开了陆行机的门,忽然一个箭步冲下了车,关上了门。
“啪啪……”密集的枪声忽然响起,伴随着枪声的,还有草丛里传来的许多痛呼和惊呼。他们没有想到如此隐秘的埋伏竟然被提前发现,不少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射中了要害,一命呜呼。
月九歌在陆行机里,关切地看着场中的局面,她听到了草丛中传来的痛呼,恐惧之余,对杨融的判断更感震惊。
杨融却丝毫不畏枪声,她立在原地,静静地听着枪声之外,风中的那些细小的声音。
此时,西南处的草丛中,一个匍匐在地面上的人,冷冷地笑了一声,打开了手中的一个干草编制的笼子,笼中,一团四散窜开的红色影子,消失在了枯草里。
“恢律律!”扈西山胯下的汗血宝马似乎受到了惊吓,仰头向天猛地一撅,将扈西山一下子掀到了半空中。
杨融眼风一扫,立时盯上了宝马腿上的那只红色蛐蛐,提起一痕秋,当即向那腿斩去。
一痕秋削铁如泥,何况是在杨融的手中,虽然杨融没了那十年功力,可原本的硬功夫还在,立刻沿着那蛐蛐的背线,一下子将那马腿切了下来。被斩断的红色蛐蛐瞬间化为一丝青烟,散在了风中。宝马的腿壮实,突然被切断,血流如涌泉般喷出,而宝马巨大的身躯,也顷刻间如山崩般塌下,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方才杨融切断马腿的举动极快,乃至于马血喷溅而出时,扈西山才大呼着摔回了马背上,宝马痛叫一声,跪在地上直不起身来。
月九歌看向那被斩下的马腿,顿时瞳孔一缩——那马腿在一瞬间,竟已化成红色焦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