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来的将军都是打了胜仗才升官,今日怎么反过来?雪原一战我方损失惨重,守备线也因此退了五里。据我所知,茶锴英少将临阵失误,在敌方来袭之际倒地不起,放弃防御,才使得大战失败。由此看来,茶锴英少将对战准备不足,并非立了功,而是犯了错,即便因此险些牺牲,也是靠了元帅来救才活过来的。军中一日不可无帅,茶锴英少将因为自己的事,让元帅几日不问军中之事,在我看来,维持少将,就已经是开恩了。”众将士虽然觉得这话不好听,循声望去,发现竟是上将军可如玉。
这话若是别人说还轻些,可是说话的人是天垂之国的储君,太女殿下啊!就算是元帅,也要给三分面子的存在。此时此刻,众将士支持也不是,不支持也不是,况且听了可如玉的话,仔细一想,也的确是这么回事,当即都哑了嘴巴,看向钟如是和茶锴英的脸色就有些犹豫,再没人说话了——大家都看着钟如是,看他如何定夺。
钟如是看着可如玉,脸色有些灰暗。他此时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前几日在帐中做了多大的错事。他若是别人,对一个女子负责,是可行的。可是他钟如是是未来的驸马,等可如玉继位,那就是未来的王夫。王夫娶妾,哪里有那样的道理!想到这里,他的心思逐渐飘远,一时间竟忘了要应付面前这件事。
茶锴英看出了钟如是心不在焉,以为他是在为难,当即出列道,“禀元帅,上将军说的有理,锴英雪原一战并未立功,而是拖累了整个军队,尤其害得赵子清少校牺牲,元帅挂累。锴英愧疚,不敢冒领中将军衔,还请元帅收回成命。锴英必当竭尽全力,戴罪立功。”
这番话出,钟如是方才回神,沉默地看了茶锴英一眼,道,“罢了,既是如此,你便继续领少将军衔,待你在战场上再次立下大功,再议此事。”众将士见钟如是最终发了话,便也都松了一口气。集合很快散了,众将士回到自己岗位,继续对战。可如玉也夹在队伍中离开,偶然听到两个士兵在对话:“元帅今日这话说得微妙,中将军衔岂是那么简单就能得到的,听元帅的意思,他好像是将那中将军衔预留给茶将军,只等他在战场上立下功劳,便立即给他似的。这态度,耐人寻味啊。”另一个士兵悄声道,“说得是,这茶将军既没有背景,又不露面目,唯一让我们能看得清的,就是他的赫赫战功,元帅能对茶将军信任至此,也是需要魄力的。”开头那士兵又道,“元帅岂止是魄力,我看元帅和茶将军的友谊,好像也不浅,你看茶将军在战场上冻僵,竟然在元帅的帐子里呆了将近五日,元帅亲自伺候,就算是在战场上立下这么多功劳,那多找几个军医就够了,元帅亲自帮他解除冻伤,又亲自帮他养伤,若不是有很深的交情,怎么能做到这样。”可如玉此刻走来,道,“元帅爱兵如子,茶将军又是因战负伤,元帅对他好一些,乃是情理之中,你们这种事情,以后不要议论。”两个士兵刚刚完全不知上将军竟然在他们身后,如今被训斥一时恐慌,道,“回上将军,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可如玉不放心道,“本将军可以告诉你们,元帅和茶将军,从未有过私交。元帅的所作所为,只是对下属的关心。若你们在战场上如此负伤,元帅和我必定也会关照你们的。”两个士兵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像花儿绽开道,“谢上将军关心!”说罢行了礼,离开了。
可如玉看着两个士兵离去的背影,忽然恨恨地瞪了瞪眼,转身向钟如是的营帐走去。
……前两日她走到钟如是的营帐之外,想去看看他,却被士兵拦住了,说元帅有令,所有人不得打扰。她问道,“什么样的事情连我都不能打扰?”士兵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可如玉当时想撩开帘子闯进去,想到军令如山,堪堪忍住了。昨天她才知道,钟如是那几日除了正常的军事讨论之外,在帐中“不得打扰”的事情竟然就是给那个茶锴英养伤,一直气到现在,今日一定要去那帐中向钟如是讨个说法——不光那几个士兵好奇,就连可如玉自己也好奇,钟如是为什么对那茶锴英出奇地好。
就在可如玉走到钟如是帐前时,一阵号角吹响,是歌舞文学之国的入侵信号。将士都瞬间精神起来,整装待发,钟如是和茶锴英也从各自帐中冲了出来。可如玉见状,知道此时不宜废话,也冲到自己坐骑旁边,翻身上马,与钟如是和茶锴英集合。
“此次歌舞文学之国突然入侵,按探子的说法,来人已经到达我军驻处十里之外,来人一千,而我军三万,他们贸然进攻,事情恐怕不是那么简单。”茶锴英对钟如是和可如玉道。钟如是点了点头。“这次你便不要去了。我怕他们的入侵,是调虎离山之计。孟猛,这次你和霍准各带八百精兵分别从两侧包抄;正面入侵,郑光带三百精兵去应对。”孟猛和霍准领命去了,刚去不久,营地的另一边,果然传来了报急的号角声。
“云来了!云来了!”营地那边传来了惊恐的声音,可那只是少数,更大的声音,是将士举起武器集结应对的声音。钟如是立即向营帐那边驾马而去,茶锴英和可如玉紧随其后。
他们看见了“云”。它一如既往地白,无比迅速地从天空飘移过来,瞬间以它为中心,乳白色的冷气,蔓延了大半个天空。“云”所到之处,空气陡然变得寒冷。站在云下的将士们,纷纷紧了紧战衣。
钟如是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寒风,皱紧了眉头。
此时此刻,他必须有所行动,否则任由这云发展下去,不啻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