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半青半红,似乎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缓和过来,怒问士兵道,“你们、你们怎么敢这样锁着他!”几个士兵见了何风的反应,很是茫然,道,“这是元帅说要我们看好……”
何风根本没理他们,将手中汤药塞给一士兵,快步走到囚车边蹲下,伸手进去拍苏清然的肩道,“醒醒,快醒醒。”
里面的人没有反应。何风见状心里一紧,倏地站起,肃然下令道,“快打开囚车。”几个士兵对视了一下,道,“元帅有令……”
一向温文的何风此刻竟然吼了起来,“你们想抗我的令吗!出了事我担着!”
几个士兵从没见过何风将军这样,猜想情况不一般,不敢抗命,立即打开了囚车。
何风一步迈进囚车,摸了摸苏清然的额头,手猛地一缩。
他目光缓缓下移,见那胸口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血污,再也无法淡定,猛地转身从士兵手里夺过药汤,解了苏清然的禁言,将药缓缓灌到他口中,过了片刻,只听面前之人哑声喃喃道,“好、冷……”何风闻言,端着药汤的手微微一颤,将汤药放下,转目看着士兵,语气变得极冷,命令道,“解开他身上的锁。”
士兵直觉何风有些反常,有点心虚,问道,“何将军,他不是假冒的太子吗,怎么您……”何风此刻双眼通红,目光似乎要杀人,“这不是你们能问的。我命你们,现在就解开!”
士兵见何风如此,哪里还敢迟疑,七手八脚解开了苏清然身上的束缚和枷锁。何风目光定定看着苏清然胸前的血迹,沉默了片刻,又狠狠地捶了一下地面。
周围的士兵只觉脚下一震,又惊又惧,下一刻,则是直接呆在了原地。
只见何风小心翼翼将苏清然打横抱起,动作珍重温柔已极,似乎怕怀里的人碎了一般,轻脚迈出了铁囚车。
“何将军,这人……”何风头也不回道,“我带他去我的营帐,亲自看管。等元帅找来问起,自可将责任全推到我头上。”几个士兵望着何风背影,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远处的草丛中,一人道,“大王子,这何风果然如您所料心软了。”冥沙笑道,“就怕他不心软。通知下去,继续监视,估计过了明天,就可以行动了。”
当夜,神厉英的营帐,早早就熄了灯。而另一边,何风刚回了营帐就召来了军医。
“解开他身上被锁的经脉。”
“经脉解了,但胸口的伤太重了,恐怕要外加灵力才能止血……”
“何将军,你本就灵力有损,不能再……”“闭嘴!”
“药汤呢?怎么还没来?”
“何将军,不能再耗灵力了……”“闭嘴!”
“……不必怀疑,他就是太子。”
“他如今这样,我怎么能睡。”
“太好了,终于退烧了……”
“将军!”
……
翌日清晨,拔营的号角并未响起。因为神厉英临时要惩罚一个犯了军法之人。
恐怕军队里没人能想到何将军会被打,还被打得如此之惨。
更没人能想到,一个犯人,竟能破开帝天境以下无解的铁囚车,化出元界太子殿下专属的七色梅花剑,抵住元帅的喉咙。
“立即停手。”那犯人脸色惨白,双眼通红地喝道。
神厉英迟疑了一瞬,喉咙被割出一道血痕。“停手,快停手。”
何风早已被打得面无血色,他勉强抬眼看了看那犯人,似是用尽了全力,道,“太子殿下,你醒了,太好了……”说完,似是瞬间失去了全部力气,垂头闭上了眼。
苏清然早晨被神厉英从何风帐中拖出来,用了分身之法躲去他对自己经脉的封锁和禁言。如此,方能在听到何风的消息时,破开囚车前来救人。
他如今用目光扫了一眼军医,军医立即会意,前去救治何风。
苏清然冷冷看了看神厉英,猛地伸手到他怀中,掏出了帅令。“神厉英,这个元帅,暂时就由本宫代劳了。”
说着,他将军令扬起,四周忽然响起一声巨响,“全军听令!”
将士们脸上震惊未散,此刻却不得不听令,道,“在!”
“神厉英即刻起,降为将军。现在,拔营出发!”
“是!”
苏清然收回帅令,深深看了何风一眼,快步走上前。他不清楚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可以确定,何风如今身上根本没有一丝灵力。
“怎么样,伤势处理好了吗。”苏清然问道。军医摇了摇头,“回太子殿下,伤势是处理了,但是何将军昨夜灵力耗损太多,今日重伤,恐怕再难颠簸啊。”
苏清然叹了口气,取下储物戒,向其上施加了一个复杂的法印,额头渐渐渗出了冷汗。
“殿下,您伤势也很严重,铁囚车坚固无比,您方才到底如何破开……”苏清然道,“我说过,他守护我,我守护他。”军医听了这话,彻底相信了何将军昨夜的断言——如此重情重诺,他定是太子。
苏清然话音落下,手中灵光闪动,缓缓笼罩了何风全身。下一个瞬间,何风便消失在了原地。“他已经暂居在我所设的结界中,应不会再受颠簸之苦。昨夜,你辛苦了。”苏清然拍了拍军医的肩膀。
“走吧。”苏清然说着转身,轻轻按了按胸口的伤,状若无事地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山坡上的草丛。
草丛中,冥沙咬了咬牙,“他真是难缠。”
旁边一人问道,“大王子,您说太子是不是在强撑?”
冥沙冷冷道,“哼,父王昨日碎了他四根肋骨又震伤他的心脉,短时间内不可能好,他定是在强撑。只是没料到他竟顽强至此,这样都能逃出囚车,还夺到了帅令。”
冥沙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什么,扬眉一笑,“就算是这样,今日一战之后,他就绝对洗不清了。”
当日拔营,苏清然骑在何风的马上,军医一直纵马紧跟他的左右,时刻观察他的状况。神厉英目光微妙地跟在苏清然身后,奈何帅令不在身边,心中有气却不能出。
到了正午,苏清然下令全军整顿。军医端来一碗药汤,又替苏清然检查了一下胸口的伤,脸色愈发难看。“殿下,您如今的伤势,也颠簸不得了啊。”
苏清然面不改色道,“无妨,我心里有数。还有,今日这样的话别再说了。若被神将军听见,恐军中又生事端。”
军医听了这话,似乎明白了什么,点头道,“殿下,您受苦了。”
大军又行了半日,到了傍晚,苏清然挥手令全军停下,开始休整,晚炊。
他将何风带到帅帐中,唤来军医为何风诊治,配药。又亲自端来药碗喂他喝药。
“……殿下?”何风微微睁开眼睛,发现苏清然正将勺子吹了吹,递到何风的唇边,下意识要起身。
“放心喝药。”苏清然连忙扶住何风,手中的药汤不慎洒了几滴出去。
何风却是紧紧皱眉,疑虑问道:“殿下怎么流这么多汗?”
苏清然微微一愣,他自以为忍痛忍得很好,没想到冷汗却出卖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