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翠花戳了戳姚菁的脑袋。
“死丫头,你干啥一惊一乍的,吓老娘一跳。”
姚菁挽着杜翠花,又靠上了她的肩:“没啥,娘,嘿嘿!”
姚家人在洞内伤春悲秋。
宫玺派去盯着姚家的人传回消息。
时年得到消息,向宫玺回禀。
“王爷,姚家人被当地衙役卖去‘拍奴坊’,接着又被送给了乌金山的王汪汪。”
宫玺在书房处理事物,他初来番地,有许多事需要了解。
闻言,放下手中狼毫,随口问。
“渤州衙役都将流犯当奴隶发卖?”
“回王爷,属下近来调查渤州各方势力,发现渤州府衙与‘万佳拍奴坊’确实多有往来。
府衙将流至此地流犯的流籍抹去,随意弄个流犯死亡的公文糊弄。
流犯流放,本就九死一生,无人会怀疑。
他们再将流犯当作奴隶卖出,从中牟利。”
“可知万佳背后之人是谁?”
“那人从未露过面,暂未查到。”
宫玺怒捶桌面。
边疆本就荒凉,人烟稀少,若流犯不种,北疆无法自给自足,他如何发展壮大?
可他初来乍到,此事急不得。
他转移目标。
“乌金山情况如何?”
“王汪汪花二十万金买了一个美艳奴隶,万佳附赠了姚家人……”时年对宫玺低声耳语。
宫玺握紧双拳,关节捏得“咯吱”作响。
他眼神阴鸷,厉声吩咐。
“备马,本王要亲自去趟‘乌金山’。”
时年轻声劝告。
“王爷,今日年三十,您好歹歇一歇,过完年再去不迟。”
“本王行事,何时需要你来教?”
宫玺隐忍怒气。
听得时年方才所言之事,他也不知为何,内心极其不平静。
他一刻也等不了。
恨不能插上双翅,立马飞往乌金山。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
见宫玺生气,时年不敢再多嘴,转身离开书房,着手准备。
并让府中的能人异士,将他与时年乔装一番。
司徒珩听闻宫玺要离府,心痒难耐,他可不愿自己一人无聊地待在府中。
于是立马找到宫玺,表示要一同前往。
宫玺的烧伤早已痊愈。
原本俊朗各异的三人,瞬间泯然众人,认不出本来面貌。
宫玺胡子拉碴,满脸络腮胡,眼圈深重,面容憔悴。
司徒珩虚弱不堪,弱柳扶风,活像个病秧子。
时年常年劳累,腰再也直不起来,还是个驼子。
三人瞧上去均似被生活折磨得喘不过气的凄苦大众模样。
一切准备就绪,大胡子、病秧子、驼子三人连夜骑马飞奔前往乌金山。
与此同时,坐在洞内,昏昏欲睡的姚家人被吵闹声惊醒。
洞口忽然间,呼啦啦涌进一群披头散发、蓬头垢面的男女老少。
众人脸部被冻伤得满是一块一块的黑痂。
他们有序被看守之人赶进洞中。
看守的大汉,时不时挥动手中长鞭,打在“有缘人”身上。
所有人见怪不怪,无人伸出援手,无人反抗。
一群人如行尸走肉,神情麻木的往洞内走。
看守大汉不住大喊。
“都老实点,给老子赶紧进去。”
“跟上,跟上,后面跟上。”
洞内转瞬间便被人填满,洞内密密麻麻全是人。
姚家人被挤至角落,差点被挤成“肉饼”。
洞内暖和是暖和些了,空气却变得混浊起来,还伴有如姚菁身上的酸臭味。
一窝人挤一起,酸臭、脚臭味被放大了几百倍。
尤其挤到她面前的人,头顶散发的恶臭直钻入姚菁鼻腔,她差点被熏晕。
发间还有密密麻麻的虱子在爬,她瞧得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
顿时感到头皮发痒,忍不住想扣扣。
她心中疯狂呐喊:救命啊,谁来救救她!她不要长虱子啊!
姚菁突然就理解宫玺每次凑近她,都大吐特吐的感受。
姚家几个小孩历经一路磨难,似乎明白了谁都可以欺负、打杀他们。
尤其外面看守的人,面目凶狠。
所以,此时面对此情此景,也是敢怨不敢言,怕被打。
人全进入山洞后,洞口铁门再次被锁上。
洞内之人坐于地上,你靠着我、我靠着你,连躺地上都做不到。
他们一秒便入睡,不时还有响如擂鼓的鼾声传出。
姚菁都不得不惊叹,这样竟也能睡得着?
姚菁没有这样的本事,这样艰难的条件,她如何也无法睡着。
于是她小心观察这些人,发现他们每个人的手黑乎乎的,粗糙不堪。
一看便是常年劳作之手。
他们的手指被冻得肿胀,还有一道道冰口子。
冰口子内还塞进了泥。
破布鞋露出的脚趾头也是如此。
连几岁的孩子也未幸免。
姚菁难免湿了眼眶。
这世道的人,为何一个比一个惨?
一路走来,她就没见几个小老百姓过好日子的。
姚菁感慨着,头一点一点地打起瞌睡,时不时被自己“点头惊醒”。
就在她眯瞪之时,洞外又响起了交谈声。
她听到了熟悉的呕吐声,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模糊睁眼,瞧见几个人影。
只见一身着铠甲之人,向看守之人介绍。
“这三人是上头弄来的,好生看着,别让人跑了。”
看守之人恭敬答:“是,王首将放心,小人定会好好盯着。”
语毕,王首将兀自离去。
而后大胡子和驼子抚着一病秧子走进洞内,在洞口处坐下。
姚菁似乎感受到大胡子的视线扫了她一眼。
不知为何,她竟感到愈发呼吸不畅、心跳加快、脊背发凉、汗毛直立。
她明明第一次见这几人,怎会有如此感觉?
世上还有比她更怂的人吗?
被人瞧一眼,就怕得心慌。
她连忙闭眼,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司徒珩坐定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瓶盖,给宫玺嗅。
嘘声道:“来,阿西,闻闻它。
还好我早有准备,这可是我为你特制的‘阻嗅香’。
你闻后,可令你暂且失去嗅觉。”
宫玺闻着沁润的清香,好受了许多。
片刻后,果然再闻不到洞内的臭气。
宫玺从司徒珩手中拿过,揣入自己怀中,语气自带威严。
“下次有好东西,早点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