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千万要小心啊,城中不比乡野,如今乱得很。”
李阿婆抱着幼猫,将许多东西交给裴昭霖,有些舍不得他们离开。
“那奸臣小人裴昭霖最近忙着祸乱城池,依我看战事也快起了,你们若是遇到危险的话,随时可以来我老婆子这里避一避。”
奸臣小人裴昭霖:“……”
他正坐在轮椅上,膝盖上面堆满了大包小包,看起来很是艰难。
男人那张冷漠阴郁的脸,头一回露出些许茫然神情来。
余青青心里很想笑,于是她毫不客气地笑出声来,然后才在裴昭霖吃人眼神中收起笑意,转身和老妇人道别。
“阿婆放心,若是日后解决了心中大事,我还会来找您。”
余青青摸了摸小猫的头,然后又悄悄往老人家身上塞了片金叶子。
若是外婆尚在人世,也该和阿婆一样絮絮叨叨总爱唠叨自己。
“阿婆再见!”
于是俩人就此离开,准备出发前往隐城。
这地方就在京都脚下,若是真有个“赝品”冒充身份作威作福,她不信皇室之人会袖手旁观。
但是看裴昭霖那意料之中的样子,似乎并不觉得稀奇。
等到了城门的时候,余青青才知道李阿婆说的混乱不堪是什么意思。
这隐城素来喜静,城中百姓安居乐业,加之靠近京都脚下,平素都是少有争斗,然而眼下却一片混乱。
有不少人聚众斗殴叫好,甚至大白天便有许多人家紧闭家门,而那街道上正有人策马而来。
要知道在闹市打马而过,极容易踩踏无辜之人,但那人却十分嚣张。
余青青和裴昭霖皆戴着恶鬼面具,此刻端坐在一旁茶水铺看热闹。
“这人简直欺人太甚,竟然扬鞭打马开道!”
“嘘小声点,瞧见那后面的黑色马车了吗?听说是宋家公子的辇车,他这人就是裴昭霖的走狗罢了。”
“依我看又是要杀人取乐,奸臣当道,真是人人自危矣!”
旁边茶客连连摇头,看见那马车即将经过,更是吓得径直跑路,连刚上的热茶都来不及喝上一口,生怕被人抓到似的。
余青青远远瞧了眼,只能隐约看见有风吹起幕帘时露出来的一个侧脸。
挺清秀,不像是杀人恶徒。
反而是那打马开路的男人看起来凶神恶煞。
“两位客官,你们还是赶紧跑吧。”
茶摊老板紧张道:“看你们就是外地人,是不知道如今隐城大乱,到处是杀人如麻的景象。”
然而这俩人纹丝未动,那少女甚至给了他碎银后表示想见识见识。
真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他接过银钱转身就跑,连茶摊都顾不上看了。
随后果然只见那马车牢牢停了下来,它旁边便是卖书铺子。
马车里有尖细声音道:“三蛮,去把安梁王要的经书给我找回来。”
余青青那叫三蛮的男人登时勒马下来,书铺门口的老板正跪在地上谄媚道:“不知宋公子驾到,我简直蓬荜生辉……”
他早先便知道有贵客要来,本意就是想巴结巴结,毕竟如果能抱上裴昭霖大腿,那自己在这隐城岂不是也能狐假虎威一番?
余青青支着下巴看向对面,那宋公子不知何许人也,但看其他人的反应,和地头蛇没什么区别。
他那身上还好重一股脂粉味,隔着一条街都快要熏到自己的鼻子。
书铺老板露出一口金牙,笑眯眯地把脸凑过去,拿出背后的卷筒经书:“这是大人要的东西,下人早就准备好了,不知您能不能帮我美言……”
那三蛮头上扎了个小辫,满脸横肉,笑起来也瘆人。
“我从来不帮无用之人美言。”
书铺老板不知道的是,要跟这样穷凶极恶之徒做交易,首先就得做好人家可能随时反悔甚至翻船的准备。
他正点头哈腰打算请人进来喝口茶,只见寒光霎时一闪,头上开始流下血迹,两只眼睛倒向两边,嘴巴鼻子更是各分两半。
甚至来不及反应,这人已经被劈成两半。
血液四溅落在窗纸上。
“救……救命啊!!!”
铺子里有些看入迷的书生们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大叫着惊慌逃窜。
“你们这些臭老鼠便全部拿去给大人祭祀吧。”
三蛮踩着那具尸体,手中长刀镶嵌铁环,神情冷的像冰块。
“我等奉安梁王裴昭霖之命,特地选取上好人头供奉给大人!”
裴昭霖:“……”
说的什么屁话。
狂风呼啸,乌云遮日。
漫天黄沙吹得人睁不开眼,道路不远处,早早就有女人抱着啼哭的孩子逃跑,无数摊贩推车就跑,木门窗户更是紧紧封闭。
书铺里面那几个即将遭殃的人就不好受了,此刻哭的哭,惨叫的惨叫。
简直一派人间炼狱场景,谁都不想成为刀下亡魂。
至于马车里的那位宋公子呢,他最是享受这样肆无忌惮杀人取乐的场景,尤其是无一人敢上前为敌,整条街道都宛若他掌中之物的感觉,权势的滋味实在是太过美妙。
甚至官府之人都不敢管。
他得借着那位大人的力量,一步步爬的更远才是。
但很快他便发现有点不对劲。
这条街道人烟稀少,只有破落茶铺前坐了一男一女。
两人均戴着丑不拉几的面具,甚至其中一个人还是个残废,此时正坐在轮椅上喝茶。
宋冥有些不悦,这俩人竟然不怕他,难道是眼瞎耳聋不成?
甚至胆敢在这样的无人之境淡然自若饮茶,简直是让人心生不快。
“三蛮,你过去看看茶铺前的那两人,把他二人头颅提来。”
他嗓音尖细有些阴阳怪气。
“我倒要瞧瞧是谁这样大的胆子敢跟安梁王作对,竟然还能稳如泰山。”
“是。”
头扎小辫的男人手染鲜血,他龇起一口白牙瞬间便接近茶铺。
小辫男睥睨这俩人,相当蔑视道:“一个瘦弱女人,一个轮椅废人,还真是天生绝配。”
然而那俩人并没有露出丝毫惧怕之色,看起来相当淡然自若。
“哟,你这话就很不对了。”
少女脸上那恶鬼面具龇牙咧嘴,看起来很是滑稽可笑,但她嗓音很好听,站起来时身形也高挑。
“毕竟呢,最绝配的是应当是你和那位马车里的太监才是呀。”
“你!”他登时怒目圆睁:“黄口小儿竟然出言羞辱我家主子,我定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也许是这话恰到好处激怒了马车里的人,只见那位宋公子终于现了身。
他通身白衣折扇世家公子作风,气质却像窸窸簌簌老鼠般见不得人,那张脸上果然涂脂抹粉,半张脸都是麻子,却被他用脂粉画成了花。
看起来依旧恐怖至极,倒十分像是唱戏曲里的丑陋妖怪。
“你这小贱人真是不知自己得罪的是谁。”男人手中折扇轻轻晃动,露出一个残忍目光来:“我乃安梁王裴昭霖手下最为得力的部将,亦是隐城最大宗族宋家幼子——宋冥。”
“今日惹到我算是你们倒霉,正巧安梁王缺几张人皮鼓,不如就用你这丫头的身体来做皮。”
话毕,他手中飞针陡然间旋转而出,这是要下死手。
电光火石之间,被另外一银针打落,有风吹起那轮椅上男人的长发,他看起来很是随意地捡起来桌子上的一只茶碗,然后轻飘飘丢了过去。
茶碗忽然碎裂成无数瓣,朝着宋冥的面门而来,完全避无可避。
娘娘腔径直将那折扇就拿起来抵抗,随即发出“铿锵”一声,自己那寒铁打造的扇子竟然就这么被打飞了。
“有意思,原来是有点实力的,难怪会不怕我。”宋冥吐了口血,他捡起扇子迅速躲在小辫子男人身后。
“三蛮,先去杀了那个残废之人!”
“至于旁边那个少女,我要先奸后杀,再剥皮送给大人!”
那满脸横肉的男人得令后点点头,他每走一步地面都要颤动一步似的,随后手持大刀便朝着二人而来。
余青青和黑心莲对视了眼。
果不其然看见他眼神里烦躁之色。
一般这种情况下呢,估摸着就是裴昭霖要大开杀戒了。
她足尖轻点换了个阵地,可不想被黑心莲杀人时飞溅一身血,正落在那娘娘腔身边,她手中长剑缓缓出鞘。
“哦,恐怕是你要被剥皮呢。”余青青露出一个很无辜的笑容来:“宋冥是吧,你不仅看上去非男非女,连声音都这样尖细,该不会真是太监吧?”
长剑近身,娘娘腔也拔剑相对。
两人距离极近,余青青看见男人那张脸密密麻麻都是沟壑,涂脂抹粉后更是丑陋非常。
“我收回这句话,实在是侮辱太监了,毕竟你是相当不男不女的丑东西。”
这话刚说完,果然宋冥就被激怒。
“贱人!”
他从前沉溺酒色结果被女人伤及根本,甚至行不了房事,修炼功法后声音更加偏向女人,导致自己连脸蛋都被毁。
所以最讨厌有人骂他不男不女,眼前少女已经触及到他逆鳞。
“我今日便要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自讨苦吃!”
刹那间,飞沙走石,他手中细软长剑覆上血红之色,连带着双眼都逐渐被赤红笼罩,像是要走火入魔。
但余青青却在那柄长剑即将刺入眉心之时纹丝不动,空气在这一刻近乎凝滞,就像是慢动作般能看到每一处破绽,时间于她而言仿佛暂停在此。
寒光诀第七层果然大有突破。
全然是遇强则强。
她露出一个很甜美的笑容来,手中长剑顷刻间和他厮杀近身,俩人发丝翻飞,刀光剑影间能看见彼此眼中杀意。
“怎么,难道你就这点实力吗?”
利刃相接,发出刺耳声响,近乎招招致命。
宋冥终于不再有所保留,径直将内功提升到极致,甚至不考虑这样做会极大缩短寿命造成身体亏损,他气红了眼睛,一心一意要取眼前少女的命。
“无知蠢货,今日便是你死期!”
他果然实力大涨,但是脚步虚浮,一看便是强行动用功法。
那柄被血红雾气缭绕的长剑破空而来的瞬间,将余青青砍到退无可退的地步,完全是死局。
她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哎呀被你抓住了。”
少女很苦恼地看着他,嗓音温顺像是要低头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