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青青一路顺着黑夜驻足狂奔,他们两个半点都不敢停留。
分明是深夜,长街却纷纷有马蹄声响起,不远处已经有火把明灭。
“看这样子,裴晏端已经开始派人严加搜查了。”
余青青脸色苍白,胳膊上的箭伤狰狞可怖,要不是因为穿着夜行衣,恐怕长袖早就被染得猩红。
药人说不出来话,只能焦急地看着她,似乎是想问该怎么办。
“无碍,因为他根本不会不想到,我们不会出城,走的也是地道。”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余青青疼得冷汗淋漓,她咬牙撕下一块衣料绑在手臂上,防止血迹蔓延在地上被人察觉。
“不远处就要到了那地道,劳烦你将那井盖打开。”
她指了指那个枯井,额头碎发粘腻,每说一句话便喘息良久。
眼看着眼前近乎一片黑暗,余青青还是强撑着往前挪动。
“轰隆”一声。
直到不远处的井盖被药人轻而易举打开后,她才放下心来。
“跳进去往里一直走,最后敲三下木板,便会有人给我们开门。”
余青青唇色苍白,失血过多她近乎站立不住。
下一瞬,她忽然被药人扛了起来。
余青青:?
她晕得差点没吐出来。
顷刻间整个世界天旋地转,都是倒过来的场景。
药人哼哧哼哧带着她走到井盖前,又小心翼翼将她放下来,眼睛弯弯带着笑,仿佛很不好意思。
余青青:“……”
没记错的话,他俩当初一开始见面的时候,药人可是差点要将她弄死。
那时候感觉他是个极为沉默冷酷的人,怎么现在笑起来有点憨态可掬。
“走吧,我还能撑一段时间。”
余青青带着他往下跳,这是口枯井,底下看起来杂草丛生。
犄角旮旯,任谁都不会怀疑这里。
站稳脚跟后,她摸索着找到凸起的石块摁下去,随后只见原本的石墙慢慢打开留出一道门。
于是余青青果断和药人走了进去,又将石门锁紧。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终于隐约看见上方的光亮,于是药人按照余青青的吩咐,伸手敲了三下。
随着木板被打开,俩人被拉拽上来,终于再次见到光明。
“你怎么落得如此模样?”
开门的正是裴昭霖,只见他也是一身黑衣,风尘仆仆一看就是刚从外面回来,脸色也极为苍白。
余青青:“好巧,原来殿下也晚上出去玩啊。”
他俩前不久还互相客气礼貌早点睡觉,结果下一刻就通通撞见了。
他们可真是彼此彼此。
空气中蔓延着尴尬的气息。
但是这种时候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黑心莲。
“这位是陈炎,也就是隔壁老人家的儿子,他被裴晏端炼化成了药人,所幸神智还在,没有彻底失去理智,我就将他救了出来。”
否则一旦真的变成唯裴晏端使用的大杀器,他们根本抵抗不住。
余青青老神在在道:“我临走时给端王府放了把火,如今他可能要翻遍整个京都找人了,真是对不住殿下。”
裴昭霖哦了一声:“无碍,本王也给天师府留了个大礼。”
余青青好奇:“什么样的礼物?”
裴昭霖:“水淹天师殿。”
“巧了,我也是火烧端王府。”
“……”
一个水淹,一个火烧。
他们还真是彼此彼此。
一旁的药人神情却很是激动,他双眼落下泪来,想要跪下来磕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用谢,你娘亲也确实就在隔壁另外一座宅院。”
余青青连忙拉起药人。
“所以你今夜要好好养伤,等收拾好了随时都能去见她。”
“现在先处理好你身上的伤口比较要紧。”
药人摇摇头,又指指她的胳膊。
余青青:“你是要我先疗伤?”
药人点头如捣蒜。
裴昭霖皱眉道:“你是这里唯一懂医术的,况且受伤也严重,先治好你的胳膊再说。”
“这是本王的命令。”
余青青:“行。”
“至于陈炎你呢,先去药桶里泡着,然后将药敷在伤口处。”
她想起来什么似的,咬牙从医药箱子里翻出来些瓶瓶罐罐递给他。
“黄色的放入浴桶里,蓝色贴服。”
药人点头,随后按照她所说的去对面房间里做药浴。
余青青这时候已然痛到话都说不利索,她隐忍着痛意道:“待会可能要劳烦殿下帮我个忙。”
裴昭霖将她扶到凳子上。
“你但说无妨。”
余青青:“我左臂被长箭彻底贯穿,恐怕伤到了筋骨,虽然那时候将外面的箭杆拔断了,但还是有一部分在骨肉中。”
她身上伤口无数,手臂最重。
“殿下帮我拔出残余箭镞的同时,恐怕还需要及时为我护住心脉。”
一旦长箭拔出,便会血流不止。
她还得忍着剧痛给自己缝合。
眼看着裴昭霖神情凝重暴躁,余青青跟他开玩笑道:“殿下不必担心,反正死不了。”
“本王说过,若是你死了,会让裴晏端给你陪葬。”
裴昭霖垂眸,神情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