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山有水,还有一片黄橙橙的稻田,远方矗立着一个草寮,顿时模糊了双眼,自己怎么又入了画?这个场景看过何止百千,这是挂在客厅的一副古画呀,虽然作者不详,可专家鉴定过,说是宋代的,是爷爷最喜爱的画作。
稻田旁边有个竹林,在她的记忆里,竹林里还有一个抚琴的女子,白衣飘飘、仙气十足,是她最喜欢的画像,常常披着被单模仿,她屏住了呼吸,忐忑的往里走去,可除了飒飒风声,哪有人的影子?
失望之余,决定去草寮看看,草寮的桌上有很多书,隐约可以看到细小的文字,小时候最好奇,撅着屁股没少看,可凭她怎么努力,都看不清楚。
草寮的门是竹子做的,吱呀一声地开了,她探头进去,里面果然有个大桌子,就摆放在窗下,靠右手边还有一张小床,挂着月白的帐子。
哦,她的目光被一个白色的蒲团所吸引,莹莹润润的,似乎玉石一般。
云苓不知不觉的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
“你来啦,呵呵,爷爷等了你六百年啊,虽然很想告诉你一切的渊源,天机不可露啊,只能提醒你一句,缘来缘往,该忘记的都忘了吧,好孩子,爷爷期待着,咱们下一次再见。”
她呆愣愣的,这个声音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却不是来自爷爷,准确的说,不是来自任何熟识的人,六百年,难道是老祖宗吗?
正在愣怔中,一股清凉之气由底而上,身体有点麻酥酥的,妈呀,这也太舒服了。
这种感觉很短,似乎一分钟都不到,她摸了摸伤口,果然不疼了,是个宝贝没错啦。
“大丫,大丫,娘回来了,能进来不?”
她心里一急,正发愁怎么出去呢?身子一沉又回到了床上,
“娘,我醒了,你进来吧。”
从这一刻起,她认可了自己的身份,不管怎么来的,既然接收了人家的躯体,两位老人就是她的爹娘。
“看看娘带什么回来了?你最喜欢的山里红!你爹爬到树上,摘了一小筐呢,快尝尝,可甜了。”
她殷切的瞧着女儿,将洗好的果子放在床边,
“娘,你也吃,刚才都是谁来了,他们在吵闹啥呀?”
既然认定了身份,那就要尽快融入这里,瞎眼的夫君先不说,弄清环境才是最重要的,那个自称娘的很厉害啊。
女儿娇娇糯糯的,娘却沉了脸,
“哼!不理他们,都是烂了心肝的货,这日子才好过一点,就惦记上了,娘是没生下儿子,可俺闺女肯定好命!
听娘的话,阿生虽然眼瞎了,可他身子好呀,以后习惯了,做些粗活总是行的,既入赘了咱家,就好好跟他过吧,来年生个大胖小子,看谁还敢叫咱绝户!”
说了一大通,可没她想知道的,只好耐下心来,一点点的问了。
原来,一个偶然的机会,一贫如洗的家里发了点小财,总算有了点薄产,唯一的遗憾是没儿子,夫妻俩一合计就打算招赘,可自家兄弟不干了,都等着她嫁了好吃绝户,带头来闹的就是祖母、大伯和三叔。
“娘知道你喜欢齐童生,可他的娘为人太刻薄,就算愿意娶你,过门就得受罪,别怪你爹,他也是心疼你啊。”
齐童生?云苓的记忆复苏了,那是个白白净净的俊俏书生,说话慢条斯理的,村里唯一的读书人。
“阿生以前也是个好后生,要不你爹也看不上,他虽然孤身一人,打猎可是一把好手,你们已经定了亲,不能因为他受了伤,咱们就悔婚呀。”
她轻声慢语的开导女儿,云苓一边听着,一边美滋滋的吃着果子,原主喜欢白面书生啊,哼哼,原主也太傻了,百无一用是书生,何况还有个恶婆婆,真等人家做了大官,还能要她这个村姑?
“娘,你放心,我不喜欢姓齐的,可是,我也不想这么早成婚,不想这么早圆房。”
“唉,我让你爹去说说吧,你可别忘了,他瞎眼也是因为咱,要不是他救了你,我跟你爹也活不成了。”
啥?他不是天然瞎吗?云苓扑闪着眼睛,满是疑惑,
“你都忘记了?那天你跟娘置气,跑到了绝命崖上,被阿生发现,要不是他垫在你的身下,这瞎的就是你。”
原来,他是头部受到了撞击,才导致的失明。
“一个月,不,不,半年,得等我伤好了,娘,我不悔婚,真的。”
她想试一试,若是治好了他的眼疾,就不用以身报恩了,来到这个陌生地方,她不想这么早成为人妻。
“我也愿意,娘,您就依了阿苓吧,今晚我去柴房睡。”
声音浑厚、语气平稳,她心里一松,这男人还挺知趣,不管怎么说,人品啥的要考验考验,她一个大龄剩女还是有点恐男的。
云家人丁稀少,并不缺屋子,阿生被安顿到新房隔壁,东厢第二间,当天下午阮郎中就来了,看过伤口,大为惊叹,
“哎哟,到底是年纪小,伤口好的真快呀,也没有发红溃脓,已经结痂了,注意不要碰水,过些日子就好了。”
那个蒲团的效果这么好?云苓暗自窃喜,又让郎中给阿生瞧瞧,
“嗯,腿伤不要紧,没伤着骨头,应该只是扭了筋,养养就好,眼睛还是看不到吗?”
“是,漆黑一片。”
“我看看,这头上的包也消了不少,怎么还是看不见呢?”
他嘀嘀咕咕的,云苓知道,外面淤血是散了,可里面肯定还有血块,压迫了神经。
“小老儿就是个村医,看看外伤骨头啥的还行,这脑袋上的病是真看不了,要不,你们去镇上的医馆吧,兴许扎扎针能好?”
老两口一下子犯了愁,她看了眼阿生,这家伙倒是很淡定,默默起身出去了,
“那就去回春堂看看!”
云二柱下定了决心,进了他家的门,就是他家的人,哪怕花光积蓄,也得看病。
窗外的阿生悄悄的笑了,一拐一拐的摸向了柴房,不一会,就听到了劈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