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死丫头,我冬儿怎么不好了?都是你家的饭不好,肯定是你们母女下了毒,哎呦喂,天老爷呀,怎么不让雷劈死了她们黑心肠的。我冬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一家子都得赔命。”
父女俩的对话,被趴在窗外的老太太听去了,人家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闹。
云苓举着油灯看着爹,这就是留下他们好意款待的后果,一家子赔命啊,她就呵呵了。
“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那肉大家都吃了,谁都没事,冬儿八成吃得太多,他岁数小,这才闹起了肚子。”
按照民间的方子,就是饿上几顿,云苓笃定,并不是细菌腹泻,毕竟没吃过不洁的食物。
云谢氏大哭大闹,云二柱有心去请郎中,却不敢留下妻女,只好又去叫阿生,外面闹成这样,阿生房里却没动静。
叫了几声还是无人应答,云二柱推门一看,里面竟然没人,云苓也吓了一跳,想也没想赶忙上前圆场,
“下午的时候,他说想回山上一趟,好像有啥东西没拿回来。”
就算人家入了赘,也可以有个老窝呀。
二柱无奈,一咬牙,不管老娘闹不闹,拔脚就往老宅跑,不管怎么说,得把大哥找来。
云大福正跟娘子算计呢,老二家吃得好,冬儿可算去享福了,过个三年五载,再想办法在族谱上改一笔,他就是老二的嗣子,将来二房那些房、那些地,都是儿子的!
正美的冒着鼻涕泡,大门被人拍响,这么晚了,谁这么讨厌?
他趿拉着鞋子,披着袄子,不情不愿地出了房门,
“谁呀?这么晚干嘛来了?”
“大哥,是我,冬儿病了,你快开门。”
云大福一个激灵,李氏也跑了出来,两口子赶忙开了大门,一看真是二柱,登时就急了,
“我好好的儿子去家,你怎么他了,这才几个时辰呐,怎么就病了?还不赶紧请郎中啊,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全家填命都不够!”
云二柱心头大怒,他下午说得明白,孩子有啥他担不起,这才半天功夫,就赖在了他身上,
“大哥,你家孩子病得不轻,我告诉你了,送医也是你送,与我何干?”
说完转身就走,慌乱了半天,这一刻突然轻松了,他脚一拐去了族长家,不管怎么说,得有人能制住糊涂娘。
族长一听,也吓了一跳,原本就是兄弟间的纷争,这要是出了人命可就不好了,当下就跟着二柱回了家,
大门虚掩着,里面很安静,孩子不是病了吗?他看了二柱一眼,
“难道大哥把孩子接走了?”
进了大门,吴氏迎了过来,说是孩子没事了,上了三次茅房,已经睡下了。
二柱松了一口气,却是满腔悲愤,将族长让到了阿生的房里,
“大伯,当年分家时您也在,娘要跟着大哥,我没有田也没有房,就给了半亩沙地,那还是我们夫妻开垦的,寒冬腊月,连口粮都没给。”
族长也有些汗颜,当年他们几个也是不该,怕那老婆子难缠,没有替老二说话,好在他的日子过好了,否则这良心也过不去啊。
“今天娘说要跟我过,不管以前怎么说的,儿子养娘是应该的,可没有养侄子的道理吧,孩子小,生个病也正常,夭折也是常有的事,娘和大哥竟要我一家为他填命,大伯,我想不通啊。”
族长看着他满脸的悲愤,心里也不是滋味,
“你去叫老大和老三过来,既然你娘要来你家,那分家的事就得重新来过,我记得,你娘当年也分了一份,既然要跟你,那份家产就得带过来!”
两人来到了院里,二柱请他去上房,叫云苓去老宅一趟。
“去请你大伯和三叔过来,就说族长爷爷等着呢。”
话音刚落,上房跑出来一人,披头散发的,当即坐在地上哭嚎起来,正是云谢氏。
“老头子啊,你走得太早了,剩下老婆子受人欺负,老二,你就不怕天打雷劈?老娘才来了一天,就想赶我走。”
二柱不知如何应答,呆呆地站着,族长叹了一口气,
“二嫂,你当真要跟着二柱过?”
“是啊,他是我生的,我想住谁家就住谁家!”
“行,你是做娘的,他也不敢不养,只是当初分家时,可是有文书的,现如今还在祠堂里存着,你跟了二柱,分的那份家产可得带来,去叫大福和三财过来,今晚就算清楚。”
云谢氏顿时蔫了,她只想白吃白喝,分的财产都在大房手里,她也要不来呀。
云大福其实就在门外,因为不放心儿子,又不想出钱看病,所以一直蹲在门外听动静,听了族长的话,一蹦三尺高,
“凭啥?老娘爱上谁家上谁家,他敢忤逆?”
“家有家法,族有族规,你想让我开祠堂?”
云大福突然反应过来,对面的可是族长大伯,不是他那个倒霉催的二弟,立刻服了软,换上了一副笑脸。
“那个啥,不用叫三弟了,娘,您还是跟儿子回去吧,老二,你那个肉坛子呢,娘喜欢吃,你该孝敬了才对。”
既然不沾不上大光,小便宜总不能少了,族长看得直摇头,径直向外走去。
一场闹剧在云谢氏带着孙子离去而告终,爹娘回屋了,云苓却站在阿生的房门外发呆,这厮到底去了哪里?竟然连招呼都没打,就敢夜不归宿!
哼,他们虽然没圆房,可也是拜过堂的夫妻。
犹豫了半天,她还是进了阿生的屋,这还是第一次呢,这间的布局明显简单多了,除了一张火坑,就只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茶壶和杯子,倒是在床头看到了一本册子,难道阿生识字吗?
对于阿生的身世,她一直都很好奇,一个流落山林的孤儿?呵呵,姐好歹也是医学院出来的,修过心理学好不,一个人的习惯是长期形成的,就算刻意改变,也很难做到天衣无缝。
阿生从身姿到谈吐,从未有过粗鲁的举动,这可不是一个流浪儿能学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