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情愿也没办法,藩地的官员别的受命于朝廷,可以不听藩主的,可财务上做不了主,毕竟税金划归了他们,就是全拿走也是可以的。
穆谦拿过了助手的小本本,一行行检查着,末了满意地点了点头,
“钱主簿,您看看,如果无误,就请盖个章吧,我们也好拿回去存档,这次就这样了,以后县衙的账簿多做一本,咱们就不必如此麻烦了。”
一般藩王好歹是个王,对于侯爷的封地都没当回事,这次知道厉害了,人家认真起来,那是一点糊弄不了啊。
穆谦赶到酒楼,将情况都汇报了,侯爷没说话,他爹小眼睛一翻,
“啰哩啰嗦的,主子事事操心,还要你做什么?你只需说出数额便是。”
阿生听得头疼,立马笑着说,
“穆老说得对,后续小穆盯着点,别让他们贪了去,至于税金,就交给乔叔,作为咱们云师的经费。”
侯府卫队一定要带上云字,这是对娘子的敬意。
蒙山县只是个开胃菜,重点在淇县呢,面积、人口都比蒙山多了不少,经济也更加繁荣,说白了,就是有钱!
因为水资源丰富,气候也很温润,光是产粮这一块,就很富裕了,皇帝脑子一热划给了他们,还着实后悔了一阵,可君无戏言,只能认了。
“这个齐明华也是云湾村人士,我猜,他一定会拿这个说事,不用理睬,他在夫人这里没脸,厌恶还来不及呢。”
说起来,他自己更讨厌吧。
穆谦有了定心丸,都说那位齐县令是神童,查蒙山县时,一问就是跟齐兄商量过,一个平级的县令,搞得好像成了属下,如今,他倒要会会这位。
一行人悄悄离开,到了淇县并没有去县衙,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家,
“财叔,这一向可好?”
孩子们都离开了,财叔和财婶也不免寂寞,
“侯爷回来了,都好,都好,我们俩有日子没出去了,咱这院里自给自足的,太平着呢。”
虽然到了冬季,他们在秋季做了很多腌菜,老人家吃饭也简单。
“我们来这里办事,这段时间就住在家里,”
财婶忙去收拾屋子,虽然每天都会擦拭,还是要看看哪里不妥,再收拾出几间客房,
这次阿生没有去,等着那厮来拜访,穆老有些不放心,一起去了县衙。
“最近城里安宁吗?”人走后,阿生跟财叔闲聊起来,
“前些日子闹过贼,听说一些大户人家丢了钱财,咱家院里也来人了,估计没找到啥,就悄悄地撤了。”
主子不在家,房里也就是一些柜子啥的,里面放着被褥,老两口过得简朴,厨房也没啥荤腥。
其实,院里有个菜窖,入口特别隐蔽,里面不光有粮食,还有腌制的肉菜等等。
闹贼?这可是县令失责了,不知抓到没有?
“嗐,那两日连城门都没关,因为县令的娘要去上香,盗贼跑了个精光,一个都没抓到。”
天毅微哂,人人都夸他聪明,跟薛昌比真是差远了。
这边穆老用鼻孔看着那厮,齐明华心头火起,好歹自己还是天子门生呢,一个白衣竟然如此对他,可人家拿着侯府的公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按说,侯爷只能查看今年九月之后的账,这前面的不与你们相干吧。”
穆老斜了一眼儿子,两手拢了起来,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县令大人所说极是,那就看看今年秋季的税金簿子吧,今天是冬月三十日,朝廷有令,腊月之前必须完税。”
要讲大新律令,小穆可是倒背如流的,穆老好强一生,却在山谷虚度一生,一身的本事啊,他不甘心就此了结,便从小训练两个儿子,盼着有一天,他们能替自己实现抱负,没想到好时光终究还是等来了。
“呵呵,税金簿子不是一本两本,你们突然来了,总得容本县整理一二,要不,两位先去驿站歇息,等我们主簿理好,再请两位前来?”
“齐大人在说笑吗?难道户部下来查账,也得等你们整理?这可是奇了,那账本来吧,不用多此一举。”
他的身量跟齐明华差不多,不知为何,气势却压着对方,齐明华一计不成,又生出了主意,不到最后关头,账簿是不能拿出来的。
”哎呀,这个嘛,真是不巧,前几日府台大人要查账,账簿都送过去了,你也别激动嘛,谁让侯爷分封的文书到的太晚,我们也不知情,早知道留下好了。“
看他嬉皮笑脸的,穆谦也笑了,
“齐大人这么说,穆某也能接受,等几日也没什么,那就先看看各地送上来的分簿吧,这个不会送到府城吧?某也不嫌麻烦,正好时间充裕,先熟悉熟悉。”
他正好摸一摸淇县辖下的情况,哪里富饶,哪里贫困,账簿是骗不了人的。
齐明华咬了咬牙,想着各地的账簿繁杂又凌乱,让主簿丢给他一些好了,估计也看不懂。
“那就辛苦你了,我这就叫主簿过来。”
“不用,您带我过去好了,看账嘛,还是在账房比较好。”
穆老睁开了微眯的眼睛,满意地点了点头,孺子可教,这个儿子还算机灵。
当晚,穆谦吃住在县衙了,身边的账簿像小山似的,主簿也实心,各村各镇都搬了出来,地址也不挨着,完全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感觉,
“主簿大人,您可不能走,这些地名还得劳烦您解释呢,原本啊,这一级级的应该有分册,可您这可好,安远镇辖下的村子,册子跑到安平镇了,呵呵,这要是户部老爷来,你们县令也得受连累。”
他毫不客气,主簿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这些册子原本是整整齐齐的,可县太爷的话他也不敢不听啊,虽然侯爷势大,可现管得罪不起。
“不好意思啊,这个是放错了,兄台别生气,那个不明白我解释好了。”
他只好叫人送了饭来,一直陪在了穆谦身边,当天微微放亮,穆谦伸了个懒腰,又替主簿盖了一件衣裳,这才悄悄去了院子。
他爹昨日就回去了,扔下了他一个,井边有个小巧的水桶,他伸手掬了一碰,泼湿了脸颊,人一下子清醒了,一个晚上,淇县大大小小的村镇,都印在了他的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