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流觞偏过头去并不看他，直接带着君无心越过楚辞，走到了前方的竹亭中。
楚辞看起来也毫不在意，笑了笑走到了两人对面坐下。
“靖王殿下这一路可还安好？”
闻言，墨流觞淡漠的目光不变，清清淡淡的说道：“劳烦你肯将凌河拿出来引本王来此，怎么会不安好？”
楚辞的笑意中带着些许的歉意。
“今年年初公子曾经为靖王殿下卜运，见卦象扑朔，吉凶难定，变数在红鸾星宿……”
“咔。”
一声轻微的响动，墨流觞握在手中的薄瓷茶盏，缓缓的裂开了一道痕迹。
紧接着，整个茶盏便碎裂了开来，清润的茶水顺着玉白的指尖缓缓滴落。
墨流觞一抬手，直接将手中的碎瓷片甩到了楚辞的脸上，虽然并没有用上内劲，可依然有瓷片割破了那张温润儒雅的脸。
他声音冷的刺骨，“本王的事情，何须他操心。”
君无心见状，不禁惊了一下。
她一向知道墨流觞的脾气不好，但却从来都没有见过他这样失态。
打人不打脸。
墨流觞就算是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坐在两人对面的楚辞面色不变，抬手将洒在桌上的碎瓷片一一清理干净。
楚辞面上依然带着笑意，那微冷的眼神中却已经多出几分不悦。
他轻轻的冷笑道：“当年公子为靖王殿下赔上了一双眼睛，靖王殿下难道就是如此报他的么？先宫主在天有灵，曾经遗言要您归山，您真的就连先宫主的这一点意愿都不愿遵从么？”
“为母不慈，本王为何要遵从？”
墨流觞亦冷笑，“为了报她赐给本王的这一身血毒么？至于你家公子……难道不是咎由自取？”
“哈？”
楚辞满脸讽刺的看向墨流觞，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礼。
也不管墨流觞什么态度，他只从茶盘中再次拿出了一个崭新的茶杯，提起茶壶将杯中蓄满茶水。
他轻轻的呼出一口气，说道：“话楚辞已经带到，靖王殿下不愿归山，也不是楚辞可以左右的，不过凌河河道，靖王殿下准备如何拿到手？”
君无心听着两人针锋相对的话，意识到里面可能是有着不少的内情，于是坐在一边并没有说话。
墨流觞唇角缓缓的勾起，“你说本王将这些人都杀了如何？”
一群废物而已，死了也不值什么。
楚辞闻言色变，却并没有怀疑墨流觞的能力，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既然如此，楚辞不便再多言，靖王殿下请便。”
话音一落，墨流觞淡淡的眸光瞥了他一眼，随即拉着君无心起身，准备离去。
“靖王妃。”
君无心一愣，完全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叫自己，转头疑惑的看向楚辞。
“楚公子可还有事？”
楚辞起身对视着君无心的眼眸说道：“刚刚楚辞说过，今年年初公子在占星台为靖王殿下，见卦象扑朔，吉凶难定，有一红鸾星入，靖王殿下的命轨有所变动，这个变数应在你。”
听到楚辞的话，墨流觞眸光一寒，像是要动手的样子。
君无心连忙握住墨流觞的手，将他的动作压了下来，抬头对楚辞说道：“抱歉，我不信这个？”
“不信？”楚辞看向君无心，仿佛刚刚君无心说了什么令人震惊的事一般。
君无心有些莫名其妙，“人的命是在自己手里的，与天何干？”
她是重生过一次的人，要说完全不信鬼神之道那是不可能的。
但君无心却依然不相信命由天定。
若是人的命当真是一生下来就有了定数的话，那所有人什么都不用干了，直接混吃等死好了，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说完，墨流觞目光深沉的看了楚辞一眼，拉着君无心离开了。
身后竹林的小亭中，楚辞立在那里看着两人的背影，神色莫名。
不知过了许久，楚辞的脸色才有了松动。
他想到刚刚君无心说的那句话，不由得开口缓缓说道：“原来如此……”
出了竹林之后，君无心见墨流觞心情不好，于是拎了还看热闹看的起劲的青鸾，直接就回了客栈。
客栈里。
墨流觞自从回来，就一直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
君无心看着他心里有些无奈，她甚至觉得墨流觞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
他这样嚣张的人，做出这幅神情实在是有些违和。
又过了半个时辰，君无心才用手碰了碰墨流觞。
“你不是吧？刚刚把碎茶盏往人脸上摔的时候不是还很威风嘛，现在蔫了？”
“无心，本王是不是很无用？”
顿了片刻，墨流觞突然抬眸说道。
君无心无奈的一笑，“你又没有告诉我前因后果，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流觞静默了片刻，随即说道：“无想宫的先宫主，是本王的母妃，出身西南群山之地的连家旁支。”
君无心本来就是极为聪明的人，听他这么一说，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怪不得当年连贵妃能够凭借区区江湖女子的身份，在生下墨流觞之后诈死离开。
因为那本身就是楚皇留不住的人。
“那现在的这位无想宫主呢？”
该不会是墨流觞的同母弟弟之类的吧？
君无心觉得有些狗血。
墨流觞似乎是一眼就看穿了君无心的想法，淡淡的摇了摇头，说道：“现如今的无想宫主是母妃收养的义子。”
君无心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声音轻柔的说道：“既然如此，事情都过去了，逝者已逝，哪里能管得身后事，你何必去在意这么多，做好自己便是。”
话音一落，墨流觞有些微惊。
“无心不觉得……本王应该遵从母妃意愿归山么？”
这世间孝之一字最大，哪怕是他的母妃并不曾给予过他什么，但是到底给了他一条命。
于礼法上，他就应该完成她的遗愿。
“当然不是。”
君无心笑着摇了摇头，“你才是要与我共度一生的人，我总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吧？”
墨流觞一生就只见过传说中的那位连贵妃两面，一次是出生的时候，一次是连贵妃死的时候。
而君无心更是连见都没有见过。
何必为了一个没有见过面的人，让眼前的男人不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