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想跟我说的就是他。”
岁千允清清淡淡的说道：“我在京城的势力都被凌天翼收走了，现在京城中唯一与我有关的就只有宫锦煜了。”
韩云芊仔细的打量着岁千允的神色，见她不甚在意，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阿允，你对他……”
岁千允淡声说道：“他欠我一条命，早晚要还我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双清淡如水的眼眸中浮现出了一层淡淡的血色，而那张脸却又是那样的秀丽温柔，整个人给人一种极为违和的可怖感。
韩云芊一时被惊住了，她还从来没有在岁千允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隐隐约约的让她觉得觉得有点像她在南疆神殿之中见过的，那些可怖的罗刹像。
“宫锦煜……订婚了，今年冬至之前就要完婚……”
不知不觉的，韩云芊就将已经纠结了好几天的消息说了出来。
听到韩云芊的话，岁千允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那双眼睛却一点点的变得血红，如同血池里浸泡着的两颗黑曜石一般，阴森的让韩云芊都觉得有些恐惧。
“哈……”过了许久，岁千允才缓缓的笑了出来，“他要成婚了啊……”
“阿允？！”
韩云芊注意到了岁千允的状态不对，连忙将人抱了起来，“阿允！来人，人呢？人都死到哪里去了？！”
……
好在小院虽然有些简陋，但是韩云芊准备的颇为齐全，为了岁千允，韩云芊甚至还从南疆请来了巫医。
韩云芊在外面来来回回的走着，听着房间里传来时不时的一声痛苦的闷哼声，只感觉心都被揪起来了。
岁千允到底有多能够忍受痛苦，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岁千允在掉落悬崖的时候一直都竭尽全力的护着肚子里的孩子，期间被树枝挡了好几下，不单单是脊背上那些深可见骨的伤痕、骨骼尽断的双腿，还有的是全身上下无数可怖的旧伤。
如果是面对那些痛苦的时候岁千允都能够不动声色的话，如今该是怎样的疼痛，才能让她在房门外就能够听到她痛苦的声音？
“姑娘！”
一个稳婆满手是血，急急忙忙的就走了出来，对韩云芊说道：“姑娘，不好了，里面……里面……”
“阿允怎么样了？！”
韩云芊瞬间眼睛都红了，不顾稳婆身上的脏乱，直接一把揪起了稳婆的衣领，急切的问道。
稳婆被吓得不轻，但还是勉强的说道：“姑娘，里面那位夫人……老身做了这么多年接生的行当，实在是没有见过这样的……”
说着想起了刚才的所见，稳婆还是感到心惊，顿了顿才继续说道：“骨盆太窄了，就像……就像是男子一般，这样的身子，怎么能生的下孩子来啊……”
话音一落，韩云芊只感觉眼前一黑，差点倒了下去，勉强的扶住了门边的柱子才站稳。
“不行，孩子必须保住……”
那孩子是阿允的命，要是孩子没了，她不知道阿允会不会做傻事。
“姑娘，这……这怎么成呢，老身没有办法啊……”
那稳婆满脸的为难，几乎要哭出来了。
“现在老身最多也就只能母子保其一啊，若保大人，则必须要用产钳将孩子强行拖出；若保孩子，则剖腹取子，其母必死啊……”
韩云芊的眼睛一点一点的睁大，直到那稳婆被她那可怕的眼神看的再也说不下去了，只能沉默着低下了头。
过了片刻，韩云芊才反应过来，想也不想的就冲进了产房里。
“阿允……阿允你听我说，孩子出不来，我没办法，盆骨太窄了，孩子不可能生的出来的……”
韩云芊冲进来握住了岁千允的手，以往玩世不恭的美丽脸庞上也满是焦急。
岁千允此时神志已经不太清醒，但是听到了韩云芊的话之后，还是立刻就转头看向了她，一把紧紧的攥住了韩云芊的袖摆，好像是溺水的人不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云芊，你……你说什么？”
韩云芊看到岁千允这幅模样，已经是慌乱到极致，但还是勉强的解释道：“你的身体和一般女子不一样，骨盆太窄，孩子不可能顺利出来的……”
闻言，岁千允彻底的呆愣在那里，仿佛一切痛苦都感觉不到了一般，记忆里隐隐想起了在幼时喝下的那一碗碗浓黑的汤药。
母亲说，她若是长大了被人看出是女儿身的话，她们母女都要死。
“阿允？阿允！你醒醒！”
不知道过了多久，岁千允听到了韩云芊的呼喊声，眼珠才动了动，顿时两行泪水便缓缓的流了下来，顺着眼角滑落到鬓边的乌发里消失不见。
她缓缓的松了一口气，顺着韩云芊的手，微微起身将头枕在韩云芊的腿上，自下而上的望着韩云芹。
“云芊……塔卡尔，这个孩子是我唯一的念想了，要是孩子没了，我也就活不成了……你……我知道我欠你良多，你能不能帮我这一次……”
话没有说完，岁千允开始哽咽了起来，她知道她不应该对韩云芊提这样多的要求，但是她此时已经别无依靠了。
她为了能够生下这个孩子，放弃了她在楚京城中经营了多年的势力，放弃了南瑶摄政王府二公子的身份。
她什么都没有了……韩云芊是她唯一能够指望的。
韩云芊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这个孩子是不可能保住的。
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韩云芊的脸色，岁千允的表情一点一点的僵硬在脸上。
“阿允。”
韩云芊不知道要如何开口，顿了半天才说道：“放弃这个孩子吧……”
“不！！”
话音一落，岁千允就一把抓住了韩云芊的手，神色逐渐的癫狂了起来。
“不行，云芊……云芊你听我说，我……我有办法，你去寻把刀……把孩子取出来……”
看着岁千允如今狼狈苍白的模样，韩云芊只觉得心头一酸，两行泪水自美艳无双的眼睛中落了下来，滴落在岁千允的脸上。
兴许是眼泪的温度起了作用，岁千允缓缓的冷静了下来，但却像是失了魂一样，过了许久才说道：“云芊，你能先出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