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只是片刻的功夫,墨流觞便将那一碗粥全部喝完了。
君无心期待的看着他问道:“好喝么?”
“好喝。”墨流觞点了点头。
过了片刻之后,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墨流觞又轻声叫道:“无心?”
君无心连忙回过神来,看向墨流觞说道:“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没有。”
墨流觞轻轻的摇了摇头,然后直起了身体,将喝完粥的碗搁到桌上。
“无心,我只是有话要对你说。”
听着墨流觞虚弱的声音,君无心突然感到有些心酸。
停顿了片刻之后,她认真的看着墨流觞点头应道:“嗯,你说。”
墨流觞虚握着君无心的一只手,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无心,你以后做粥,若是放了糖的话,就不必放盐了。”
“……”君无心:“好,我知道了。”
墨流觞继续说道:“若是非要放盐的话,也不必放这么多。”
“……好。”
“就算是放了糖和盐,也不必放油和葱花。”
“……”
“就算是放了油和葱花,辣椒也可以放的少一点。”
“……”
“如果能多加一点点水的话,那碗……咳咳,可能更像粥。”
“……”
“放水实在是少的话,火候可以小一点,这样也不至于会煮焦一大片。”
“……”
“还有……无心的鸡肉粥,忘了放鸡肉了。”
“……”看着墨流觞虚弱的眼神和苍白的面容,君无心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她大体可以了解到,墨流觞之所以如此痛苦,多半是因为她刚刚那碗粥。
君无心温柔而又心疼的说道:“还有什么问题么?我下次做的时候一定改。”
话音一落,墨流觞握着君无心的那只手陡然收紧。
“不、不必了,无心不必这样操劳……”
“噗嗤!”
看着墨流觞这样紧张的样子,君无心终于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但是那笑容中却难免有几分心酸和苦涩。
“墨流觞,既然我做的粥那么难喝,你刚刚为什么不说出来?还全都喝下去了……”
墨流觞到底有多挑剔君无心是知道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莫说是要入口的东西,他身边的一事一物都无不精细万分。
要不然,也不会仅凭墨流觞一个人的花费,就能够媲美东楚历代后宫佳丽三千的皇帝了。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将她做的一碗那样的粥全都喝了下去。
“墨流觞,我发现你其实还挺厉害的。”过了片刻,君无心突然说道。
“嗯?”墨流觞疑惑的看向君无心,“为何?”
君无心微微睁大了眼睛说道:“你竟然还能认识油盐葱花和辣椒,我一直以为你是真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食人间烟火呢。”
闻言,墨流觞忍不住笑了一声,随即说道:“人食五谷,只要是生在人世间,怎么会有不食烟火之人。”
“你不就是。”
君无心揶揄的说道:“人人都说咱们当今陛下,是个神仙一样的人物啊。”
这神仙人物的说法,放在君无尘身上是切切实实的称赞,但是放在墨流觞的身上却是未必了。
墨流觞自幼处在深宫里少与人接触,而因为他从小体弱的缘故,楚皇更是没有找人专门教导过。
若是一般人的话,这样长大难免会愚钝单纯一些。
但是偏偏墨流觞天生早慧,这也就造成了如今墨流觞目下无尘的性子。
墨流觞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才开口问道:“无心,现在冀州城内还有多少兵马?”
提到这个问题,君无心就有些头疼。
“因为慕容安弃守舒兰城的缘故,冀州的兵力并没有什么折损,但总的算起来却也不多。
原本是有不到八万的,这两天守城折损了不少,现在还剩下七万左右。”
“七万……”
墨流觞微微的蹙了蹙眉,就算是加上他带来的这五万骑兵也不过是才十二万,而在冀州城外的蕲州军却有将近二十万。
“守城够了。”
君无心无奈的点了点头。
墨流觞说得没错,守城是够了,但是也仅仅只够守城的了。
“对了。”
君无心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说道:“墨流觞,你提前来了冀州城,剩下的那十五万大军怎么办?”
墨流觞淡笑着说道:“有暗电和暗雨在,出不了差错。”
“援军还有几日才能到?”君无心问道。
墨流觞说道:“应当还有两日时间,西南之地山路难行。”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有人禀报燕逐风和慕容安求见,墨流觞听了便看了一眼君无心。
“让他们进来吧。”
君无心转头看向墨流觞,抿唇一笑说道:“这两人都很有意思,只是慕容安前几日才挨了军棍,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起身了。”
那天之后,君无心大概也听说了。
她吩咐了让慕容安自己觉得自己应该挨多少便打多少,结果当天慕容安就直接被打得晕了过去。
据说是伤的不轻,没想到才两三天的功夫就能够下地了。
说话的功夫,燕逐风和慕容安已经走进来了。
“末将参见陛下!”
燕逐风和慕容安齐齐单膝跪地行礼,目光低垂着,只敢盯着墨流觞的一片衣摆。
这位年轻的帝王与传言之中,实在是相去甚远。
在所有人的印象中,这位当朝的陛下应当是极为荏弱骄矜的人。
毕竟先帝在时,皇七子靖王火烧诏明宫的事情可谓是天下皆知。
皇宫是皇族祖业,若是别的皇子敢有所损毁,至少也要落个削爵的下场,而偏偏墨流觞却没有任何事。
故而民间传闻之中,对这位年轻帝王的评价便是体弱多病容貌姝众。
甚至在墨流觞登基之前,没有任何一个人认为最后登上皇位的人会是他。
墨流觞随意的说道:“平身吧。”
燕逐风和慕容安这才起身,目光却不敢看墨流觞。
比起君无心这个一看就极不好相与的皇后娘娘,两人觉得墨流觞更加的不近人情一些,这会儿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燕逐风想到这里,不禁看了一眼慕容安,却见对方也像他一样的低着头不知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