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青莲被程娇这一番话震得了,委实是不明白她突然就变卦了,一下子竟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在她们说话的这段时间里,桃林一头走来的人也越来越近,程娇抬眼看去,正好瞧见一众郎君从桃林的一端走出来。
郎君们身穿各色各式华服,或是矜贵或是文雅,比比皆是风度翩翩,俊美不凡。
领头的便是平清王府的谢四郎谢珀和萧衡,谢珀穿着一身宝蓝圆领大袖长袍,仪表端庄,举手投足之间有世家子弟的矜贵也有文人学子的清雅端庄。
萧衡则是穿着一身圆领白袍头戴铜冠,人是斯文有礼,清雅温润,他身姿挺拔如松,站在谢珀身边瞧着温和沉稳,衬得谢珀倒像是一个半大的少年。
一众郎君走上前来,正在翩翩起舞的舞姬正好是跳完,双手叠在腰间屈膝行礼,而后往两边退去。
诸位郎君向主位上的平清王妃作揖行礼:
“拜见母亲。”
“拜见王妃。”
平清王妃端坐正位,身穿牡丹色华服,头戴一方胜型点缀着花鸟花钿的金宝髻,边上还各缀着一支凤鸟博鬓簪,华贵端庄恍若金殿之上的王母仙妃。
在平清王妃身边还跪坐着一少女,那少女正是平清王妃亲女谢璎,她穿着菡萏色诃子裙外着同色大袖衫,头上梳着繁复的双鬟望仙髻,簪着各类簪钗,看着富贵华贵非常。
“众人免礼。”平清王妃目光扫过见少了一人,微微蹙眉问:“三郎呢?”
谢珀行礼道:“回母亲的话,三兄说他有些急事,稍后便至。”
平清王妃皱眉微皱,但没再说什么,点头道:“入座吧。”
谢珀等人作揖谢礼,而后便转身入座,一行人刚刚坐下倒了一盏茶水,平清王妃身边的谢璎便起身下台。
这一边的纪青莲已经打量了谢璎今日这装扮许久,这会儿终于忍不住发出赞叹的评论:“啧,胸真小。”
程娇:“?!”
不是,你怎么突然就攻击人家了?
程娇扭过头去看了好姐妹一眼,又看着穿着诃子长裙配大袖衫的谢璎,忍不住点头赞同:“确实是挺小的......”
纪青莲忍不住道:“我都说了,咱们这些小娘子,合该是穿齐胸裙和齐腰裙好,齐胸裙活泼俏丽,齐腰温婉端庄,可她非要穿那诃子裙大袖衫,原本就没几两肉,这一衬,就更平了。”
纪青莲说着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觉得谢璎这品味实在是不行,不过她看着谢璎从主位上走下来,而后停在一张案几前,脸色当下大变,手中的果子都掉了。
她伸手扣住程娇的手臂:“程小五!!”
要死了,谢璎真的要抢你未来郎君了!
“嘶......”程娇被她拽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伸手抓住她的手,“轻点轻点。”
“轻什么轻?你...你难不成真的放弃了?”纪青莲使劲推了程娇好几下,险些忍不住吼出声:再晚了郎君就没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你别管这事了。”程娇任由她摇着,愣是坐着没动,也将目光落在那萧衡身上。
那萧衡年岁不过二十二年岁,生得斯文俊美,看着不骄不躁谦逊有礼,像极了一位涵养极佳的翩翩君子。
而且他的学识也极好,今年春闱时还一举取得了头名,人称萧会元,只等殿试之后入朝为官。
如此一个生得好、性情好、学识好、前程好的郎君,但凡是女子大多数都会倾慕吧.....
程娇手指死死地捏着如意铃,心想着,若是她没有做这一场噩梦,怕是也觉得他是好郎君,是一个值得托付终生之人。
如今她只想冲上去扇他一巴掌,骂他一声无耻伪君子。
这梦看起来有些荒谬,但她都已经是带着前世记忆投胎的人了,哪里会当作这只是一场梦,这分明是上天对她未来命运的预示。
就在纪青莲与程娇推让的时候,谢璎已经站在萧衡的案几前面,一双美目望着眼前的郎君,面上露出羞涩又忐忑的笑容。
她手指搭在腰间,微微屈膝行礼:
“萧二郎,阿璎有礼了。”
萧衡起身一揖礼:
“子衡见过县主。”
在场的人见此,都安静了下来,皆睁大眼睛伸长着脖子看着。
谢璎难得与心上人站在一起,面上羞涩难掩。
她的手指在腰间的带子勾了勾,然后将系在带子上的一对铃铛取了下来,含羞带涩道:“赠予二郎。”
如意铃是一对镂空雕花小香球,时下长安城的小娘子们流行在春日宴时将这一对铃铛送给自己的意中人,有‘赠君如意铃,觅得如意郎’之说,故称为如意铃。
若是哪家郎君接了人家小娘子的如意铃,便是接受了对方的心意,愿意做人家的如意郎君的。
在场的人屏住呼吸,皆将目光投向二人,落在萧衡身上的目光有羡慕也有同情。
羡慕是萧衡能与平清王府结亲,日后定然前程似锦。
同情是大家都知晓谢璎这个县主是帝城有名的跋扈之人,平日里在这长安城横行霸道,可不是一个好娘子人选。
萧衡垂眸看着谢璎手中的那一对如意铃,如意铃轻晃,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清凌凌的,仿若女子清脆的笑声。
他抬眼往女眷位置那边看去,却见程娇坐在位置上不动,边上的纪青莲使劲推她,她都巍然不动,仿佛一切事不关己。
萧衡目光微凝,有些意外。
谢璎见萧衡迟迟未动,面上羞涩的笑意渐渐冷凝了下来,她顺着萧衡的目光看去,正好是看到程娇坐在那里,当下就火大。
这程五就是祸害,她都没有给她发请帖,她还来做什么?!
不过此情此景,谢璎也不好当场发作出来,深吸了一口气,似是轻松地笑了笑:“二郎,阿璎心悦于你,你可愿为阿璎的郎君,与阿璎结发为夫妻,此后成连理做比翼......”
萧衡顿了顿,而后又是长揖一礼,道:“县主抬爱,子衡感激不尽,只是子衡心有所属,不便接县主的如意铃,请县主恕罪。”
心有所属?
这是拒绝的意思了?
这是谁人能入得他的眼?而且能比得过王府县主?
在场的人都惊得睁大眼睛伸长脖子往这两人身上看去,有些不敢置信,三三两两凑头开始议论了起来。
这萧衡的胆子可真大,竟然敢当众下了这位县主的脸面,真真是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