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在于浩海的布局中,蓝军一部分主要活动在第六和第七阵地以下,将2队和6队的优等兵斩杀殆尽,因为从第八阵地往上,要对抗的就是长官们设置的障碍以及崇山峻岭、栈道险峰的天险,需要战士们轻装上阵,心无旁骛地来攀登。
可方倾让尹瀚洋孤注一掷地冲到山顶的做法,扰乱了于浩海的计划,于浩海不得不防备着尹瀚洋进忘忧亭,继而让步睿诚挟持凯文逊到第一阵地,迫使方倾召唤尹瀚洋,把尹瀚洋又调回了山脚下。
临出发时,尹瀚洋从村头老太太那里给索明月嘣了一袋子爆米花,又给了他几个苹果,让他不要上山,就在山脚下发呆观望就行了,以防山上人多枪多,被误伤了就不好了。
索明月很听话,坐在山脚下的石头大乌龟背上,悠闲地吃着爆米花啃着苹果,听着山上传来的阵阵炮火声。
过了两个小时不到,尹瀚洋又背着枪从山上跑了下来,索明月站了起来:“完事了?”
“没有,”尹瀚洋不好意思地笑,“我下来解救王子。”
索明月:“……”
看来尹瀚洋想从这个考试里及格还挺难。
凯文逊后脑勺上被枪指着,沉默地坐着步睿诚的车:“你要杀便杀,挟持老子做什么?”
步睿诚并不回话,威严地抱着手臂,他身材魁梧,身高体阔,仪表堂堂,像一座肃穆的古钟。他带着四个小兵,一路疾驰,转眼到了第一阵地,把凯文逊的枪收了,拽着他的衣服,把他从车上揪起来,一把扔了出去。
“步睿诚!”凯文逊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指着对方,“你给我等着!”
步睿诚木然地看着他,眼睛转回了前方,开着车绕着山道往上去了。
没等多久,尹瀚洋就背着枪下来了。
“人呢?你带了多少人?”凯文逊连忙问。
“就我自己,”尹瀚洋道,“老步呢?”
“刚上去,就一个人打什么打……”
“一个人够了。”尹瀚洋猴儿一样蹿到附近的树上,攀着一棵树的树枝荡到另一棵树的树枝上,探头往前望了一会儿,从后背包里掏出一个手拿式散弹炮来,嗖的一声抛物线扔出,把步睿诚的车顶点着了。
凯文逊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他受的是皇室正规教育的军事理论与实用知识,如今看来远没有尹瀚洋这样丰富的实战经验灵活好用。
尹瀚洋把手中的枪扔给凯文逊:“接着!”
又从后背掏出一把断枪来,咔咔几声把枪接好,步睿诚也已经从车上下来,双方开始了激烈的枪战。
尹瀚洋的枪法是出神入化的,再加上一个并不弱的凯文逊,不一会儿,步睿诚车上的四名蓝军alpha皆已牺牲,尹瀚洋只开了几枪,步睿诚便知是他,不再恋战,开着车往山上逃蹿。
尹瀚洋从草丛里到处扒拉,凯文逊问他:“找什么呢?快叫帮手下来,给咱们一辆车!”
“咱一共也没几辆车了啊王子殿下,都在往上跑呢。”尹瀚洋沿着山路寻找,终于找到蓝军遗弃的一辆废旧摩托车,费尽力气把它搬到公路上,低头摆弄了一下,原来是发动机坏了,他便盘腿坐在地上,用手旋着轮胎螺丝,开始修车。
“您还在这儿修上车了,要不要加点油?补一下胎?再打点儿蜡?”凯文逊烦躁道,“竟干这些没用的,快点儿叫人!”
尹瀚洋的眼睛从轮胎上平移到凯文逊的脸上:“……得亏你是王子,不然啊,早被领导打死了。”
“你少打我了吗?”凯文逊用枪靶一下下杵着尹瀚洋的肩膀,“我是王子你怕过吗?”
“要不咱拆伙儿得了吧?”尹瀚洋揉揉肩膀,“你比omega还难伺候。”
凯文逊的眼珠子转了转,现在拆伙儿那是不可能的,尹瀚洋的能力特别突出,凯文逊是亲眼目睹了,离了他恐怕再上山都困难,凯文逊不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尹瀚洋握住车把,转动钥匙,一阵蓝烟冒出,发动机终于响了。
“好了好了!”凯文逊跨坐在摩托车上,看着尹瀚洋,“快来开车,别磨蹭!”
尹瀚洋:“……”
路上凯文逊接到了方倾的连线,激动地告诉尹瀚洋:“你哥死了!第七阵地200蓝军都死了,被方倾一窝端了,这200人本来是在那儿是想解决你的!”
尹瀚洋听到后失声笑道:“能杀我哥的也就他了,唉,这可真是老于家的宿命啊!”
步睿诚到了第七阵地,没有等来于浩海和援军,而是方倾从第四阵地调集的200人援军,荆露和韦渤各带的100人全都牺牲了,方倾那omega队伍也已填坑阵亡,这剩下的200人是一直隐藏在无人的第四阵地,也是2队与6队联盟军的最后火种。
“开枪!”方倾一声令下,埋伏在山坳处的赤红军,以龙俊杰为首,朝藏在树林里的步睿诚攻了过去,枪林弹雨下,步睿诚狼狈逃窜,不停地往那浓烟滚滚的仓库里看。
“你的战友们都牺牲了,”凯文逊追了上来,跳下了摩托车,举枪指着步睿诚,“包括你忠心耿耿效忠的于总。”
步睿诚满脸的不可置信,他的枪已经没有了子弹,却仍抱着枪威慑他人,一步步向后退。
“缴枪不杀!”凯文逊朝他伸手,“加入我的队伍吧,你怎么都不想现在被淘汰吧?我们队还好几百人呢,谁不想抢前几名毕业,你总不至于以个人成绩排名几百开外的成绩,当于浩海的副将吧?那你还能服众吗?人的一生,有几次转折的机会?关键时刻你要把握住了!”
方倾不由得好笑,王子殿下不愧是政治家的儿子,现在还没死心呢,非要把这一员猛将收入麾下。
“老步,不要做无谓的抵抗,”尹瀚洋算出他没子弹了,也不说破,只笑道,“把腕表的指针停下吧,这样你就淘汰了,考核前我试过这针,被扎一下昏迷的滋味不好受,跟喝酒断片儿了似的。”
方倾心道,你还试过这个?那浩海估计也试了,现在正处于喝多了断片儿的状态,睡得很香。
步睿诚眼见着是等不到追兵了,他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谨慎地看向朝他逼近的三个人,猛得把枪往前一扔,招来一阵密集的枪声,转身跳下了山崖。
凯文逊、方倾:“……”
“老步!老步!”尹瀚洋冲到了悬崖边上,撕心裂肺道,“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本来你就长得丑,这再摔破了相,将来还怎么找老婆啊!老步!”
他喊着喊着哈哈大笑起来。
“行了尹瀚洋,”方倾道,“你拍电影呢?赶快整队出发!”
“憨比!”凯文逊朝山崖下骂了一声,和众人一起,奔向第八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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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浩海度过了他史上最尴尬无助又好笑的十分钟。
被毒蛇咬了的急救知识是在3~5分钟内阻断静脉血向心脏处回流,被毒虫咬了则要用双手挤压患处,使毒液渗出体外,及时清理伤口。
那被毒猫迷晕了呢?
想起方倾临走时那决绝的表情,以及眼底流露出的得意和畅快,于浩海就想把他的猫毛都给扯掉、拔光。
于浩海显然是没有任何关于这“□□”的知识,方枪制成以后,尽管他要来了药剂的方程式看过,也仅停留在“每个字都认识但连起来都不懂”的状态,但无论在多么恶劣的情况下,他的求生意识都比别人要强上百倍。
于是他先用牙齿把自己的虎口处咬出血来,用疼痛获得了一丝清明,接着是匍匐在地,艰难地挪动着身体,爬到了监控室操纵仪器后面,防止被赶来的护卫队队员收尸。
“我靠,这是发生了大规模枪战吗?”护卫队的人走进仓库里,看到这横七竖八上百具的“尸体”,都惊呆了。
“是枪战的话怎么只有蓝军的人死在这儿?另一方呢?”
“蓝军竟然被杀成这样?看起来一个活口都没留啊。”
“没有枪眼啊,”一个护卫队的人扒拉了下地上的尸体,“创口都没有。”
“是毒杀吧,你们没闻到这屋里有股味道吗?像硝石灰之类的。”
“哇,毒杀也行?是医学生干的吗?不是不让他们制毒用毒吗?会遭天谴的……”
于浩海的意识逐渐昏沉,将手掌虎口处咬得鲜血淋漓,用最后一丝神智,将自己的腕表后面电池拆掉,整个人藏匿在布满灰尘的监控仪器桌子后面,用窗帘尾部,将身体盖好。
“还有人吗?”护卫队的人搬尸体搬得大汗淋漓,蓝军这下损失惨重,足足牺牲了200个人,都抬到了货车后面的车厢里,并把他们每个人腕表上的指针停了下来,宣告他们的“死亡”。
“里面是个监控室吧,还有人吗?”
“我查一下,”护卫队的人拿出腕表gps感应器,屋里屋外角落里都扫了一圈,指示灯没亮,“没人了!”
“走吧!”
这一觉睡得踏实,45分钟后,于浩海抬了抬眼皮,蹭的一下坐了起来。
他扶着额头,皱着眉,闭着眼睛,虽然脑袋有千斤重,但头晕恶心的感觉减轻了不少,慢慢的,四肢也恢复了力气。
他踉跄地走出监控室,外间仓库里的蓝军战友们鞋子衣服行李包满地狼藉,“尸体”都被护卫队的人收走了,而自己随身携带的超马力子弹容量的枪也被护卫队的人捡走了。
于浩海此生头一次经历这种灰头土脸的大败,心里是五味杂陈,他走出第七阵地,外面已是晨曦微明,天光渐亮,既听不到枪弹声,也不闻炮火声。
他猜测凯文逊方倾他们已经到了第十阵地了,连忙动身去追赶,只跑出几步,腿却不听使唤,踉跄着差点跌倒。他苦笑了一声,顺势躺倒在地,呈大字型摊开四肢,看着嗡嗡飞向自己的无人机,脸上是荒谬又好笑的表情。
于浩海从不顾忌别人怎么评价他,这水星上,从职业军人的角度,能指责他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爹,于总。
200人呐,于浩海心痛地想,稀里糊涂地丧生在自己手里200人!
他都能想象出于总那缺德的嘴会怎么损他。
“哟,团灭啊小于总?”
“哎呦喂,这是怎么啦,咋就剩你一个人了?”
“你的兵呢?咋成光杆司令了?”
他爹嘲弄的神态以及声音不停在于浩海眼前晃悠,耳边盘旋。
“告诉过你,人外有人,你小子不要得意!”于总经常这么教训他。
可于浩海心里只有一句话,那就是:“人外没人了!就我一个!”
“我就是最无敌的兵!”
他心里总结完这句话,坐了起来,手指打到了一个东西。他往那里定睛一看,草丛中有一把普通方枪,说普通又不普通,扳机处由于练枪多时、用得太久,已经磨得发亮了。
这枪他很熟悉,经常在训练场上见到,是步睿诚的枪。
于浩海捡着这枪看了看附近地形和一地明黄色及赤红色密密麻麻的针头子弹,猜测步睿诚到了此地没等到他的救援,舍生取义,把枪扔下,跳下山崖了。因为如果他本人尸体在这儿的话,这枪就会被收走,而不是留在草丛中。
“老步啊!”于浩海朝下面沧桑地喊了一声,心情十分沉痛。
omega害人不浅,我不该被那妖猫蛊惑,一时起了色.心,结果却害了好兄弟的性命!
我,于浩海,从此在战场上戒.色了。
他把枪背到身上,往前走了两步,恍惚间,似乎听到山下传来了一声声缥缈的回音:
“……浩海,浩海……”
“老步!”
于浩海奔到山崖边上往下看,被树枝由上至下划了眼皮和左脸,呈一道血淋淋竖线的步睿诚,正猿猴一样用双手攀着树枝,脚蹬着崖壁,满眼激动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