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方倾在一阵悠扬的钢琴曲中醒来。
“谁?谁在那儿扰民?”方倾揉了揉眼睛,噌的一下坐了起来,往墙上挂钟定睛一看,啊,9点半了!这四人omega宿舍里已经是人去楼空,就剩他自己了。
他不禁有些汗颜,觉得自己爱睡懒觉的缺点已然暴露无疑,在新兵营里前期还总因为迟到被莱斯利拿着电棍抽小腿肚子,后来专门做医学研究以后睡在诊疗室里后,更是天天睡到自然醒,来到这里虽然是放假修整期间,可毕竟于总和尹叔叔看着呐,被他们知道自己是个睡到九点半的懒虫……
方倾赶紧洗漱,穿好衣服冲了出去。
到这儿以后他才知道尹桐每天真是超级忙碌,一大早就起来做饭,虽然art有炊事兵,老袁和厉庭也在,可毕竟年纪大了,给这么多人做早中午晚饭可是一个大工程,王俊和袁真回来后自觉地就加入了做饭的行列中,连索明月这种啥事都不爱管的人,也因为喜欢跟王俊和尹桐亲近,加入到洗菜、烧水中,只有方倾每天依然追着于浩海跑。
他从小由青羚带着长大,青羚是一手把方匀的小破药厂发展成水星第一医院的人,所以每天风风火火搞事业,方倾耳濡目染,跟于浩海在一起后,也毫不停滞地做自己的事。
需要有个小小的研究室,虽然老方有,但是我可不想跟他用一间……方倾一边下楼一边想。
三楼一侧是于浩海的房间,另一侧是尹瀚洋的房间,从到这之后昨天是辛苦的述职开会又试枪、被审问,还没去过于浩海的房间看一看,他随意挑了一个方向往左边去,一间卧室大开着门,里面满满的四面墙上、床上、桌子上、地上都是长长短短的枪,像是一个军火库一般,尹瀚洋和索明月坐在地毯上,尹瀚洋正给他激动地讲着什么什么型号。
“1821年兵器造生产出来的第一把左轮手.枪,”尹瀚洋神秘兮兮地对索明月说,“老珍贵了,你把手放上来,感受一下。”
尹瀚洋把索明月的手抓住贴到枪管上,闭上了眼睛:“感觉到了吗?”
索明月心道:啥呀,感受个啥啊,冰凉的一把普通枪。
“激情澎湃的当年,这支枪被赋予的神圣使命,”尹瀚洋睁开眼睛,转过头问索明月,“激动吗?”
索明月道:“激动,老激动了。”
方倾看着这一幕噗的一声笑了,转身要走。
“哎,大嫂,”尹瀚洋叫住他,“我送你一个东西。”
方倾:“什么啊?”
尹瀚洋把行军包里的东西哗啦一声全倒出来了,从里面找到一支被层层包裹好的玻璃瓶装浅蓝色药液,递给了方倾。
方倾拿在手里认真看了看,瞪大了眼睛:“变异血清?”
“嘘——”尹瀚洋悄声说,“是爱德华做的升级版的,我猜你会喜欢。”
“我可太喜欢了!”方倾压低了声音笑道,“谢谢!”
“客气,我才应该谢谢大嫂给我的秘密武器。”尹瀚洋意有所指,邪气地一笑,露出左边浅浅的一个小梨涡。
“千万要保密,”方倾感慨道,“唉,你这么灵活变通,你哥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明明是亲兄弟。”
“可能我哥更像桐桐爸爸吧。”尹瀚洋说。
这倒是真的,于凯峰的邪气被尹瀚洋继承了去,尹桐的良好品格则被于浩海继承了。
“你哥呢?”方倾说。
“那不在那屋弹钢琴么?”尹瀚洋说。
方倾:“啊?你哥还会弹钢琴?!”
他蹬蹬蹬蹬快步跑到走廊东侧那个房间门口,手按在门边儿往里一看,只见于浩海正和尹桐在四手联弹。于浩海身穿休闲的白衣黑裤,浓密的黑发轮廓干净立整,发尖荡在眉间,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有种不被打扰的文静,听到声音,他转头往门口看了方倾一眼,轻轻地笑了,又把头偏过去。平时打拳使枪充满力量的大手,如今在钢琴上弹奏出行云流水般的音符,手指翩跹,钢琴声如山涧小溪,轻快地流淌。
曲终,尹桐站起身,笑着对方倾说:“他一直往门口看呢,你可算来了,哈哈哈,我走啦。”
方倾笑了起来,于浩海低着头腼腆地跟着笑了笑,尹桐出去后,他长臂一伸,习惯性地将方倾揽到腿上坐着,方倾摆弄着他修长干净的手指,惊讶道:“我还以为是谁放的钢琴曲,原来是你弹的,你可真厉害!”
“弹得不怎么样,手生了。”于浩海道。
“哈哈哈哈……”方倾知道他在装蒜,笑着跟他贴了贴脸,“瀛洲也有教钢琴的人吗?”
“是爸爸教我的,”于浩海道,“小时候学的。”
“哇,听着像是专业的水平了,”方倾想了想,说,“我虽然不懂,但这个曲子我知道叫什么,是不是《致布鲁斯》?”
“……是爱丽丝。”于浩海更正道。
“都差不多。”方倾坐在于浩海怀里,手在钢琴上乱弹起来,“你说我这是不是也挺好听的?也像一首曲子。”
“……嗯,对。”于浩海搂着他,从背后轻轻吻了吻方倾的耳朵尖。
另一边厢,尹瀚洋不禁皱起了眉头,回头往哥哥的卧室方向看了一眼,吐槽道:“这噪音,我哥真是双标,从来不让我接近他的钢琴,结果大嫂在那儿随便乱弹。”
明月没有什么感觉,反正对他来说都挺吵的。
尹瀚洋伸手划拉一下,把床上的东西都扫到一边,轻轻地把索明月抱到了床上。
“现在是白天。”索明月有些紧张地指了指窗外。
“没想干啥,哈哈,抱一抱。”尹瀚洋躺到明月边上,温柔地搂着他,自从被尹桐和于凯峰教训后,他现在搂着明月都是小心翼翼地,像搂着一个脆弱易碎的水晶花瓶。
方倾在狂乱地弹了一会儿后,终于索然无味,停了下来,从于浩海腿上蹦下来,开始满屋子逛了起来,于浩海因为耳朵终于得到休息,而暗自松了口气。
方倾看了一圈,点评道:“你这屋子比尹瀚洋的大,也干净,他那房间堆得满满的,都没有下脚的地方了。”
“差不多大,他的东西多。”于浩海道,“我们在这里住了三年多了,参加孔雀旗考核之前,我们假期都住这儿。”
“噢,那,老袁他们住哪儿啊?”方倾想问袁真,但拐了个弯,问袁真的爸爸。
“后面那个楼,”于浩海道,“食堂西面,离这栋楼……挺远的,平时他们也不过来。”
“噢。”方倾从窗户往外看去,还好,离于浩海挺远的。他抑制不住地对袁真介意和嫉妒,特别是看他的父亲们跟于浩海的家庭是如此亲密的关系,总暗暗地有些吃醋。
于浩海从他往窗外望去的目光中感觉到了这一点。方倾是个独占欲强、脾气急、且特别冲动的人,之前的塞甜甜手机事件还有前不久逞强吃辣椒、险些昏死过去的事,都让他触目惊心、印象深刻,尽管这两个人于浩海都觉得方倾吃醋吃得是莫名其妙,简直让人无语,但为了不触发方倾的病情,别让他情绪波动幅度过大,于浩海决定就算方倾指着地球说是方的,他也不再跟他顶嘴,说是圆的。八壹中文網
“看这幅画,怎么样?”于浩海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指着白墙上一副硕大的画。
画上的主调是深红色,远看是形态各异的花蕾,一半绚烂,一半枯萎,一圈又一圈花瓣层层叠叠,光的暗影则让淡黑色的花蕊若隐若现,远看是一朵花,近看却像是年轮或是乡间小路,颜色上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初初看去非常明媚动人,看久了又觉得像是红色的迷宫,让人觉得有些恐怖,花瓣最后通向了未知的远方,像是给了一点点希望。
右下角标注着,此画的名字叫做《歧路》。
方倾歪着头,认真地看了一会儿,问道:“是不是挂反了?”
“嗯?”于浩海从没见过有人对这张画是这个反应,“为什么这么觉得?”
“你看,这里是肠段,这里是胰管,这儿是病灶部,”方倾说,“如果这幅画上下对调,简直就是十二指肠溃疡的横切图啊……”
于浩海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又气又好笑地把他拖到了床上,恶狠狠地说:“……别侮辱我的画!”
“哈哈哈我不大懂艺术……”方倾没说完,被于浩海按住了手腕,骑在了身上,疯狂地索吻。
“停停停!”方倾慌忙推他,压低声音说,“门都没关,我爸还在这儿呢!”
于浩海用手肘捞起了方倾的腰,从上至下看着他,发尖在方倾的额头上轻轻扫着,深邃的眼睛凝望着他:“把你放这里,有种美梦成真的感觉。”
“为什么这么说?”方倾搂着他的脖子小声问,两人呼吸交错,时而鼻尖碰着鼻尖,时而脸颊互相贴贴。
“以前在这张床上躺着的时候,总想你。”于浩海轻声说。
“……肯定没想什么健康内容,”方倾觉得他的呼吸渐渐变重,身上像火炉似的热了起来,连忙伸长胳膊从床头柜子的台灯旁边拿起了一本书,“你还看书呐?”
“闲书。”于浩海说。
方倾挣扎着用书把他的胸膛往后推,坐了起来,把书打开一看,原来是驻地美术中心每个季度下发的当代名家画册,书架里满满两排都是这种书,按季度和日期整齐排列,像是于浩海这强迫症患者干出来的事。
方倾随意翻了翻,于浩海搂着他,跟他一起看,说道:“你又看不懂。”
“虽然,我是个医学宅男,看不明白,”方倾说,“但是这一幅幅的画价格可不菲啊!”
说着,竟找到了跟墙上挂着的一模一样叫《歧路》的画,方倾看看墙上,又看了看画册,说道:“哇,这幅画竟然这么贵,就被你放到了家里?还是这昶洲战区?”
于浩海但笑不语。方倾看旁边的介绍,上面只短短几个字,写着:青年画家,干勾于,身份不详。
“干勾于,明显是化名,估计还是你的本家……”方倾说到这儿,倏地转头看向于浩海,又低头看手中的画册,然后猛地转头看向墙上的画,这时才明白方才于浩海说的“别侮辱我的画”,是他画的画,而不是他买的画。
方倾惊叫道:“是你?!这个是你画的?”
“啊,很意外吗?”于浩海笑道。
“……天呐,”方倾瞪圆了眼睛,“这、这上面写你是什么‘业内估价最高、最有前途的青年画家’……这竟然真是你画的?!”
“十二指肠而已,”于浩海抱紧他,呵呵笑道,“还画反了。”
“删掉、删掉!快把我说的话删掉!”方倾笑着转身扑倒在于浩海怀里,脸红起来,又惊又喜道,“你怎么这么厉害啊,做什么都能做到极致……你还会什么,快告诉我!”
于浩海把画册啪的一声合起来,面露得意:“不能全告诉你,我要当一本永远翻不完的书,你翻来翻去都有惊喜。”说完,把画册扔到床头柜上,又把方倾往下摁去。
“哥,老于叫我们!”尹瀚洋远远地喊着,接着是他往楼下跑的声音。
……
方倾笑了,拍了拍他的后背:“起来吧,听话,快起来。”
于浩海扫兴地从方倾身上爬起来,下了床,推了一把衣柜,后面竟然有一扇门,方倾按着床站了起来往那处看:“是密室?”
“原来是画室,”于浩海边说边脱衣服,“我给改了一下,你看看。”
方倾推门一看,里面有几张桌子,上面是他平时做实验用到的酒精灯试管导流瓶之类的,左边是新焊接的水池,右边是制冷的小冰箱,以及加热用的云母和架子。
“哇,”方倾走进去,“这是个研究室啊?”
“嗯,我把你的那些瓶瓶罐罐都小心搬进来了,药液在小冰箱里,昨晚给接了个清洗水池,”于浩海说,“你看还缺什么,我一会儿回来给安上。”
“差不多了,”方倾进去看了看,心里很感动,“你还想着这个。”
“我知道你喜欢待在一个小房间里捣鼓东西,”于浩海简单换了一身衣服,走到方倾面前,“我出去了,你注意安全,别把自己毒倒了。”
方倾笑道:“我从小就在这些东西里爬了,放心吧。”
“嗯,也别干坏事,你爸可在这儿呢,”于浩海抬起他的下巴,看着他玲珑剔透小猫一样的眼睛,白白软软的脸,轻笑一声,“不过,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就是啊,”方倾卖乖道,“你走吧,如果是开会的话,一定要叫我。”
“好,”于浩海说,“是王子殿下又试枪泼墨呢,一大早他就在那撇铅球、练臂力,以为胳膊肘力量大就能用上平安炮了,切,又得泼我一身墨水。”
方倾看他换上了一件比较旧的黑色t恤,下面是条破牛仔裤,落拓地往外走,突然明白过来了,笑道:“你都知道今天是什么节目了,怎么早上还白衣黑裤,坐在那弹钢琴啊?”
当然是为了帅。
于浩海没回答,急忙往外走去,方倾已经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了,这心机alpha为了帅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恐怕床头柜上的那本画册都是精心布局。
方倾笑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从兜里掏出了尹瀚洋给他的那管变异血清。
这些年来只要有新的变异人产生,于总就像灭火似的到处去摆平,现在于浩海他们也得做这样的事情,变异血清就像病毒似的在各个岛上蔓延开来。
如何能让阿诺德叛军再也不敢注射变异血清,从根本源头上解决问题呢?
方倾把这管蓝色药液握在手心里,逐渐有了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