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艾兰和方倾在谏中震家附近喊了半天没效果,又跑去王烟的家门口静坐。王烟身上的子弹是穿胸而过,伤得不轻,父亲王铎又不让他乱说,也不让他见人,几乎是软禁起来,王烟只好让仆人带着艾兰和方倾到附近的甜品店里消磨时间。
王烟给艾兰的手机发信息,只有满屏的“对不起”,艾兰和方倾就决定不再为难他了。第二天,艾兰抱着几支新鲜翠绿的观赏竹,从他的车上下来,跟司机说了拜拜,高高兴兴地往警局里走。
“艾长官来了!”
“有日子没来啦,艾总好!”
走廊里的小警员们看到这位“热心市民”又来追求梁队了,都忍不住笑着跟他打招呼。
“你们好!”艾兰笑着回答,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抱着竹子推开门,进到了第一刑侦大队办公室里。
早晨七点,十月份的秋天,空气凉爽,在办公室里趴着过夜的民警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英姿勃发、气质十足的军人艾兰,正笑容满面地走进来。他们第一个动作就是赶紧从桌子上爬起来,穿衣服,整理仪容,恨不得立刻站起来给艾长官行个礼。
“哎呀,我是不是来早了?”艾兰笑道。
“没有没有,我们几个通宵来着,您找梁队吧,他在里面!”警员们七嘴八舌地说。
艾兰绕过大家的工位,进到最里面的一角,梁文君早已醒来,正坐在那里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脑里的画面,仿佛没看到艾兰。
“哇!这竹子长这么高啦?”艾兰看到梁文君桌子上的玻璃瓶中,长出鲜绿嫩叶、拔了三节高的竹子来,十分惊喜,“我还以为都凋谢了,今天还买了新的来!”
里间的犯罪侧写师洗漱完走了出来,名叫张帆,张帆是队里唯一一个omega警员,梁文君为了他工作起来更方便,把里面本属于队长的单独套间给了这个侧写师。
张帆笑道:“艾总来了,我们队长可是精心照料这几棵竹子,不但勤换水,晒太阳,还给放营养液……”
“昨儿那个目标人物分析出来了吗?”梁文君转过头问张帆。
“好了,我马上打印出来给你。”张帆道。
艾兰点点头,说:“挺好,竹子步步高升,看来梁队长要升官了!”
警员们都小声笑了起来,每次艾兰来都要闹出不少笑话,他们看到平时不苟言笑的梁队长各种无语的表情,就觉得非常好笑。
艾兰把新买的竹子插到玻璃瓶里,一看跟之前买的那几根对比,矮了大半截,不由得笑着打趣道:“小竹子像大竹子下的小崽儿似的。”
梁文君盯着屏幕,面无表情,即使艾兰搬了个椅子坐到了他身边,他也假装没看到艾兰。竹子是他的信息素味道,是植物,不是动物,也不会下小崽儿,生孩子,可艾兰这么胡乱一说,梁文君不由得脑补了一些别的有的没的,一时心里很乱。
于是皱着眉头问:“你来这儿干什么?还想我把你关起来?”
“我今天来没带喇叭,不妨害公务,”艾兰小心地看着他,“我是来协助你破案的。”
“用不着。”梁文君从电脑里翻找着一个个双边图案的花样。
“外卖到了!”一个穿黄衣服的小哥提着一个箱子敲门,警员小张和小李去接了过来,打开一看,惊叹不已,“哇,是对街鼎丰记的早餐,这么多样儿!”
然后一起看向梁文君。
“吃吧,吃吧,我叫的,”艾兰说,“我猜你们肯定是熬通宵了,一早就空着肚子来了,咱们一起吃。”
张帆给艾兰和梁文君拿过去了小笼包子和豆腐脑、鸡丝馄饨还有麻团儿,艾兰通通推到梁文君面前。
梁文君心里叹了口气,接过了艾兰怼到他手心里的小勺子:“你不说你也没吃吗?”
“其实我看着你吃就饱了。”艾兰嘿嘿地笑着,心想方倾不愧是谈过恋爱的人,给他支的招儿还行,这可比拿着大喇叭来轰炸效果好多了。
梁文君吃着豆腐脑和包子,把馄饨推给艾兰,艾兰低头一口一个鸡丝小馄饨,梁文君的目光落在他浓密漆黑的睫毛上。艾兰长得很像康斯坦丁上将,鼻梁很挺,眉骨突出,五官的轮廓很深,眼睛明亮有神,脸部线条分明,抬眼看人时,自带浑然天成的震慑力,英气逼人,所以很像个气势十足的alpha,一眼瞄过去,很少有人会看出这是个omega,可这么看他垂眸的眉眼,却带着一种孩子般的天真和莽劲儿。
“看我干啥?”艾兰抬起眼,“你也想吃馄饨?”
他丢到梁文君豆腐脑里两颗馄饨,梁文君低头吃了。
“好了,谢谢你的早餐,”梁文君擦擦嘴,“你已经协助我破案了,回家去吧。”
艾兰皱了皱眉,先把拳头放桌面上,一副随时暴力逼人合作的样子:“哪能这样啊,我是真的来帮你的,我哥说你可以让我给你跑腿儿,我司机就在下面呢!”
“不用你,我这儿这么多警员。”
梁文君从组员手里分别拿到张帆给他的犯罪侧写、法证人员交给他的停车场指纹、脚印分析,还有材料科警员交给他的“悠然时光”手表系列型号等等,他一份接着一份认真地看着,看完放到一边儿的文件,艾兰就捡起来看,俩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梁文君要写个字、打个电话、在电脑上查个东西,伸个手臂都要碰到艾兰,他又拿笔的时候不小心碰到艾兰的手时,有点儿发火了,皱着眉问他:“你走不走?你哥让我尽快破案!”
“我不走,”艾兰压低声音,恳求似的说,“浩海在这儿呢,他是我的长官,我得好好表现,他才能带我走。”
“……带你去哪儿?”
“去前线啊,”艾兰说,“起码我要先去昶洲跟angel的战士们集合,然后于少将指哪儿我打哪儿。再说了,这个案子他们是要搞我哥,阴差阳错才把浩海给害了,我也不能坐视不理啊。”
梁文君拿着笔的手愣在那里。是啊,艾兰是个兵,可不就听从上级领导的命令,艾兰的领导就是于浩海。他一直冷眼旁观艾兰在驻地吃喝玩乐,还以为他就会一直这么缠着自己,没有别的事做。
他不撵艾兰了,召集组员们开会,艾兰作为“险些受害的受害者家属”,就在一边儿旁听。
“这款手表今年春天发售的,一共七万多的销量,属于轻奢款,”一个叫大东的警员说,“目前店家给的销售列表特别长,还有一半的人在填写回访姓名和电话时是胡乱填的,我打了十几个电话出去,都是空号,再就是没买过这款手表。”
“这是今年检察院所有对外采访和门户网页上截取的大合影里排查的结果,其中有两人戴了这款手表,一个是粉色的,跟这个蓝色的颜色不对,另一个人,查了出入境记录,去年外派到屏南岛,一直没回来。”
手表的线索就到这儿了,梁文君想了想,让去查这个戴粉色钻石手表的检察官的家庭关系,也许是情侣或是兄弟戴了监控视频里蓝色的同款。凶手掀开车盖时是戴着手套的,指纹是没有了,脚印尺寸是41码,张帆从他的背影推测是位omega,年龄在25到30之间,他虽然在视频里目标很明确地撬开艾登的车顶盖,但心理素质并不高,即使戴着口罩和黑色雨衣帽子,也畏惧地缩着肩膀,忍不住偏开头躲着监控,而且手法不算老练,他那么躲着监控,还是露出了侧面身体和衣服一角,梁文君推测他不是事件的主导者,而是被支配者。
过了一会儿情报科送来材料,说于浩海在望江桥上快要飞车入江时,他的左下方有一辆可疑车辆是从中心街开始就直线跟着于浩海了,在这辆车失控地乱转、且于浩海把方向盘扔出窗外时,这辆车也一直匀速,不远不近地跟着于浩海。
警员们立刻行动起来,有按照情报科提供的车牌号去询问交警大队,有让鉴证科把这辆灰色的车的驾驶人画面调到高清,艾兰在这期间一直坐在那里不敢出声,梁文君工作起来非常认真,整个队里每个人都紧张有序地听从他的安排,各忙各的。
到了中午,交警大队那边先传来消息,车是一辆报失的小轿车,一周前就已经失窃了,昨晚在荒郊野岭着火了,目前就烧成一个空壳,而鉴证科也终于把人像调整出来,发过来一看,驾驶人是一个戴着墨镜和帽子、黑成一团的脸孔。
众人都失望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
“太狡猾了,线索都断了!”
“想害一个检察官,那当然得小心了,没听交警说么,车是提前一周就偷好了的!”
“预谋已久,是计划作案啊!”
“这可怎么查?要是作案人就是个检察官的话,我们的破案思路他都能掌握了。”
梁文君没有说话,坐在那里用铅笔在纸上画着一个环形图案,是监控视频里作案的那人转过身时,鞋子上露出的半个logo。艾兰看他眉头紧皱,画得很认真,就低头用手指了指那环儿,说:“这边可能还有一半。”
“这样?”梁文君又画出一半来。
艾兰摇了摇头,从他手中拿过笔,把一个双环收尾连接起来,“这样,是‘赛琳’。”
“赛琳,那是什么?”
“一个高端品牌,衣服鞋子帽子丝巾首饰还有包,都有卖的,”张帆过来看了看梁文君手中的纸,歪着头说,“哎,这么看还真是赛琳。”
“这个品牌的东西经常出限量版,可以去问问。”艾兰说。
“走。”梁文君带着张帆和艾兰要前往赛琳实体店,让其余组员们分别去交警队查看报修的废车以及去检察院地下停车库复查,找寻新的线索。
出了刑侦一队办公室往楼下走,迎头遇到二队的杨凌队长,杨凌看到艾兰在梁文君的身后,意味深长地朝梁文君笑了笑,经过艾兰的时候,看着他的脸,朝他吹了个贱兮兮的口哨。
梁文君一顿,面无表情地往楼下走,艾兰却转头看去。
这警局他来来回回跑了好几次,每次这个杨队长看到他都奇奇怪怪的表情,这口哨听着也挺戏谑的,不是很友善。他立刻瞄了一眼杨队长的双腿之间,也吹了个口哨,比他的还要婉转和轻慢,比他还要长,充满挑衅的意味。
梁文君回过了头。
杨凌从没被哪个omega这么讽刺过,面色复杂和惊讶地看着艾兰,艾兰扬着头回视着他,半晌,他不好意思地转身上楼,小跑着走了。
张帆低头笑了起来。
梁文君说:“别理他。”
大步往下走,艾兰紧跟着他,三步化作两步往楼梯下面蹦。
警员大东从后面追了过来,把警车钥匙扔给张帆,提醒道:“小心点儿,今天队长可能不痛快。”
每次艾兰过来梁文君都要发几次队长脾气,这在气氛和睦几乎没有上下级之分的刑侦一队里,是很少见的事。梁文君平时都是耷着眼睛做事,不爱训人,也不跟人亲近,艾兰却总是让他恼火。
张帆却不觉得,摇了摇头:“队长心情好着呢。”
艾兰总不来,梁文君才越发郁闷,张帆作为犯罪侧写师,对梁文君这一秘密犯罪行为早已洞察一切。
梁文君在四个刑侦队伍里资历最浅、学历最低、人脉最少,但破案率最高,长得也最有排场,警队里一有什么要出镜的机会,署长总是想到梁文君,把他推出前台去露脸,二队的杨凌,三队的郝文,四队的张佻队长都得往后挪挪。但去年一个案件里,面对一个穷凶极恶的连环杀手,梁文君不小心弄伤了脸,紧接着他在警队的待遇就急转直下,这个露脸的机会落到了杨凌的身上。
如今这仕途也不仅仅跟破案率有关了,组员们都劝梁文君去做个疤痕修复手术,但梁文君乐得不出镜,不去做那场面上的人,跟人饭局上觥筹交错攀交情,因此坚决不去把脸的疤去了,就这么无所谓地待着,署长便每每带着杨凌到处去打点关系,大家都说,杨凌要升了。
直到艾兰出现,局势又一次调转。
艾兰不止是艾兰本身,而是他的家世,军政法三界包括统帅本人,都要给艾兰的父亲康斯坦丁上将一个面子,艾兰走在警局里,那就是梁文君的活招牌。
署长又对已破了相、刀疤脸的梁文君笑了。他亲切地把梁文君叫去谈话,梁文君刚说要好好处理艾兰,不影响同僚的工作,署长魏克宏就佯装生气地责怪他道:“哎,你别不开窍,这机会多少人几辈子都轮不着,就让你这闷葫芦给摊上了,你还不好好把握。你这样……没事多让他来玩儿,然后……帮我引荐引荐,去拜访下他父亲,大伙儿一起吃个饭什么的,别那么死脑筋。”
梁文君回头就粗暴地让艾兰赶快滚蛋,再也不准踏进警局一步。
艾兰被他那么凶的样子吓到了,十七天没来。
艾兰傻乎乎地以为还能在演唱会看到逮毒.贩的梁文君,就三天两头去看演唱会,直到方倾他们来了,他才又见到了梁文君,竹子都长那么高了,他才又一次抱着新竹子出现在警局。
梁文君被晾了十七天,以为终于把他赶跑了,心里空落落的,可这昨晚一见,瞬间又捡了起来。
送完艾登和艾兰回家,他就默默回到局里来加班了,他知道他睡不着。
他厌恶局里的人看到艾兰都想利用他,还羡慕嫉妒梁文君“攀上了金凤凰”,可艾兰不来,梁文君又觉得他终于找到别的玩物,移情别恋了,心情一天比一天忧郁。
==
赛琳实体店在驻地上东区最繁华的新天地商贸大厦一楼,梁文君和张帆下了车就一起往里面走,梁文君下车时顺手把门一关,将要跟着下车的艾兰关到车里,艾兰只好坐在车里等着,眼巴巴往外看。
梁文君要调取购买这种限量鞋的人员名单,店长却说这是消费者的隐私,不能泄露,梁文君亮出警官证件要看,店长更是警觉,说这都是高端货物,警方如果不能提供十足十的证据,说明穿这双鞋的顾客犯了罪,恕他不能从命。
张帆看了下店里东西的价格,不由得咋舌,一双皮鞋上百万,梁文君猜测这里面的东西有些可能是给高官还是将军的夫人进贡的,所以店长更不敢给出名单来。
艾兰看他们进去说了好久也没出来,便推开车门下了车,走进赛琳专柜里。
“啊,是艾先生来了!”店长看到进来的艾兰,顿时眼睛一亮,立刻把梁文君和张帆丢到一旁的沙发上,殷勤地跟在艾兰身后,“听说您当兵去了,这有日子没见了。”
“大半年了,”艾兰假装没看到那边的梁文君和张帆,在店里随便看了看,高傲的目光扫过鞋柜,仿佛在看什么庸脂俗粉,说道,“我只要限量的。”
“是是,你们几位的习惯我是知道的,”店长笑着去到柜台拿出一本产品名录来,“这都是秋季新款,有预留的,数量都不多,四五双,您看中哪双我给您调货。”
艾兰坐在沙发另一边,低头翻起了名录,他比较了一个系列里相似的几款鞋,回想着那个loga,故意指着另外一双,说:“这种,还有吗?”
店长说:“没有了,这款是这一季的高定款,一共就四双,您来晚了,下回您有意向的话,提前给我来个电话,我给您送到府上。”
艾兰琢磨了下,手指移到另一双,也就是疑似凶手穿的那双马丁靴:“这个呢?”
“这个就剩两双了,我让店员给拿货过来。”
不多时,艾兰手上拿着这双鞋,故意举起来左右看,梁文君和张帆侧过头看去,是跟监控视频里露出的一角一模一样。
“给您包起来?”店长问道。
“等会儿,我下周要去我一个弟弟家做客,想穿这个去,但我们那个圈你知道,一个不小心就撞衫了,本人不喜欢被比较。”艾兰说话很有气势,在他的团体里,他一直是称王称霸的,闯祸是带头的,做好事也是第一个,俗名“艾大王”就是这么来的。
“是是,很少看您一个人过来,”店长说,“听您吩咐。”
“嗯,我不想军人当中有跟我一样的,但几个人除外,跟我关系好的,”艾兰笑着说,“王烟买了吧?他喜欢短筒靴,柏恩娜也买了吧?那家伙就爱赶潮流,蓝宇有没有来啊?小公主也行,跟王室撞了鞋还挺高兴的……”
店长笑道:“艾将军一猜一个准儿,王烟没来,其余都是挑好了我们给送过去的,除此之外,就一个财务司的准夫人贝尔特来拿了一双走了,再就是您这一双了,这么说啊,这一双就该着是您的了!”
艾兰的脸色微微一变,点了点头,说装起来吧。
艾兰临走时扫了梁文君一眼,梁文君知道他已经得手,便待他出去走远了,才和张帆出去。
艾兰坐上了车,把鞋盒打开,拍了张照片发给了王烟。
“我要,我要短筒的,”病床上的王烟看到后立刻回复,“还有吗?我让管家去拿。”
艾兰单刀直入:“财政司的夫人贝尔特是怎么回事?他什么时候成了财政司的夫人了?”
王烟回复道:“他从新兵营退了之后脸伤治好了,现在已经跟莱恩订婚了,你不知道?”
艾兰冷笑一声,转头对梁文君说:“我知道凶手是谁了,饶了这么大圈子,原来是老相识了!”
==
那双鞋艾兰拍了张照片就送给张帆了,说是跟他的风格不搭。张帆抱着鞋整个人惊呆,在艾兰给王烟发信息时,小声对梁文君说:“队长,这礼物我能收吗?这鞋比我们家房子都贵了……”
梁文君默然不语,这鞋比他的房子也贵。他刚在郊区买了个老破小的顶层,首付才只那双鞋的一半。艾兰连看都不看价格就将鞋拿走,他甚至都不用付钱,店长就笑容满面地把他送走了。
实际上艾兰、王烟等人是上东区名媛,这些东西都是店家争相赠送的,艾兰作为名将之子,随时穿戴出去被人看到,都会在那个圈层里带领潮流,给品牌增加曝光和推广的作用。不过,这超出了梁文君和张帆的认知范围,只觉得艾兰实在是富可敌国。
梁文君又一次因为无力而深深叹气。
他让张帆回去申请批捕令,开车带着艾兰去往艾兰说的地点,世茂中心。艾兰说莱恩八成就在这里面玩,肯定能堵着他。
车停在路边,梁文君把车窗放下,往里面看去,艾兰凑近他,也聚精会神地往窗外看,梁文君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你为什么不喘气?”艾兰疑惑地问他。
梁文君顺势推开了车门,走出去站着,透透气。
艾兰跟着出去了,指着里面:“11层是台球厅,莱恩估计在里面得玩到下午三点,咱们先进去吃个饭?二楼有一家牛排很好吃。”
艾兰很期待地看着梁文君,眼里是抑制不住地兴奋。
梁文君看看腕表,快1点了,是到中午了,他要往里面走时,突然看到右侧一个路边摊,几个人正在那排队买掉渣饼。
五块钱的一个掉渣饼,这要不是艾兰在这儿,梁文君一个人在这儿蹲守嫌疑人,估计就吃个饼完事了。
他突然有个恶毒的想法,指了指那个摊位:“我就爱吃那个,牛排消化不了。”
艾兰往那儿张望:“那是啥啊,没吃过。”
“爱吃不吃。”梁文君走过去买了两张厚厚的掉渣饼,还有两瓶矿泉水,回来递给艾兰。
“还挺香的,”艾兰闻了闻,看是用纸包的,第一反应竟是要把纸扔掉,他抬眼看到梁文君直接拿着啃,不扔外面的牛皮纸,他也就有样学样地“哇呜”咬了一大口,嚼了起来。
梁文君看到那外包装纸上,一个清晰的半圆形牙印。
他想叫停也来不及了,艾兰已经连着纸吃进去了,左边嘴角是牛肉粒,右边嘴角是香菜末,左手狼狈地在下面接着饼渣:“这可真是掉渣饼啊,掉我一手!不过味道还不错!”
他又张大口咬,梁文君伸手把饼外面的纸往下拽了拽:“你看着点,别吃纸。”
“噢,好。”艾兰笑了,低头又欢快地咬了起来。
这饼大得出奇,又非常地厚,这是梁文君喜欢吃它的原因,顶饿。艾兰努力吃了三分之二,再也吃不进去了,梁文君想接过来给扔了,艾兰把塑料袋系好,放进自己的包里了。
梁文君:“?”
“没吃完,剩下的晚上吃。”艾兰说。
“顺手送掉一套房的人,那么个破饼还留着吃第二顿?”梁文君问。
“粮食很珍惜啊,我们当兵的人,在外面有时候没有淡水,都吃泥鳅。”艾兰说,“张帆是你的同事,我肯定得好好巴结啊,反正那鞋又不花钱。”
梁文君有些不可思议:“你吃泥鳅?”
“我还啃过树皮呢,”艾兰说,“南边很多海域都污染了,走到荒岛上,有新鲜的树皮吃都算好的了,起码是青菜。”
梁文君瞬间后悔不带着艾兰去吃牛排了,等于浩海把他带走,艾兰又要去吃树皮就着泥鳅了。
他觉得自己像个莫名其妙的煞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