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奕站在凯文逊面前,低垂着头,静静地等着凯文逊的指示。这段时间他熬心熬力,可以说是担惊受怕,夜不能寐,反而是刘赢行动如常,泰然处之。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几番比较,卜奕觉得他根本输不起,毕竟,退伍之后,他是要走上司法道路的人,履历上不能有这种污点。
“藏得挺严实啊,”凯文逊微笑道,“王建斌是你的人。”
“中学时认识的,跟随了我七八年,殿下,没想到他也会叛了我,”卜奕的语气逐渐激动起来,“现在的情形对我非常不利,我不知道于浩海他们给了王建斌多少好处,也不知道他们拿到了多少证据……”
“我听说,你的人先一步去了王建斌的家,要把他的父亲拿下,最后被艾登拦住了?”
“……是。”
“蠢材,”凯文逊嗤道,“他们就怕你按兵不动,什么都不做,不给他们突破口,结果你一再暴露,自己送了上去,现在想救你都来不及。”
卜奕听的是一头的汗,连声说:“是莱恩那边的人,不是我派出去的,说是、是抢劫,能圆过去,事已至此,我们双方几乎就是明着打了,他们不给我台阶下,紧追不舍,想置我于死地……”
“是你爷爷出手太狠了,上来就让警察把刘赢拷走,刘赢是四万军队的副将,你们给他台阶、顾及他的面子了吗?咱们一班出师,在军中这是同期的情谊,哪能有了纠纷就动用警察?呵,倒是把威尔逊那一套学了个全。”
凯文逊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卜奕,继续道:“你们啊,高居上位太久了,也太没把刘赢放在眼里,今时今日,咱们各有军衔,他已经不是你可以随意揉捏的人了。”
“殿下,”卜奕的眼睛转了转,说道,“于浩海和尹瀚洋一直和我们作对,这次表面看着是冲我,实际上,也是对王权的挑衅……”
“哎,可别拉上我,”凯文逊道,“你们不论谁抢到了这个人头,对我来说,其结果都是一样的,白城和萍乡也拿下来了,吴求奀也没了,但谏中震那边损失的人,可都是我的人。1500多名战士,你觉得少吗?”
卜奕不敢再说话了,凯文逊所言不错,他的一番操作下来,谏中震所带人马几乎全军覆没,究其根本,这是凯文逊派出去的兵,是他的损失。
“殿下,这一关如果能过去,我和我们卜氏一族,全听殿下调遣,将来如若有大权之争,我们也竭尽所能,跟随殿下!”卜奕的右手搭在左手背上,90°鞠躬,竟完全是奴仆的行礼方式。
这是王建斌这一重要证人失守后,卜正最后让卜奕向凯文逊拿出的态度和做出的承诺。
“大权之争……”凯文逊轻笑道,“二十年前,于凯峰临时跳票当今统帅,背刺了赛威,可以说是给上下议院一个措手不及,也给我们这些候选人一个警告,不到最后一刻,谁也说不准,谁是谁的人。”
卜奕不禁灰了心,这么说,凯文逊是不信他,也不帮他了。
“除非……”
“您请说。”卜奕连忙道。
“除非,这世上只剩我一个王子了。”凯文逊的手把玩着剑靶,将剑尖插到了地上。
卜奕向后退了两步,几乎不敢相信,凯文逊竟说出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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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半,艾登到了昶洲军区大院,于浩海把他从机场接了回来。一下车,等在那儿的艾兰朝他肩膀狠狠地给了一拳:“你来了!”
“是,你的沙包又来了。”
艾登笑着跟尹瀚洋和王俊打招呼,都是儿时玩伴,多年未见,只觉得既亲切,又生疏,面孔是在记忆里出现过的,只是再见面,大家都各司其职,各自长成了大人的模样,王俊还做了王妃。
“见过王妃,”艾登向王俊行了绅士礼,微笑道,“小时候爸爸们都说你胖乎乎的是个有福气的人,果然没错,这就当上了王妃。”
“小时候也算多胖,”王俊笑着说,“艾哥哥,你真的当上大检察官了,这回再说‘让警察抓你’,是真的能叫来警察了?”
“当然,不过吧,跟王子殿下们比起来,可能还稍稍慢点儿。”
凯文逊对这康斯坦丁将军的儿子、独立检察官艾登早有耳闻,特别是在督办元成一案,艾登铁面无私,刚正不阿,甚至没给立法机关包括检察院任何面子,统一查办监管,元成将军以点及面,400多人锒铛入狱,堪称近十年来牵涉人数最多、职位最高的第一大案。
既称为“独立检察官”,就意味着艾登在依法办案时,可以不受任何上级领导、将军官威乃至王权公爵的干涉,他是法律的拥趸、也是法律的践行者,他有独立调查权,以法律为准则,只要拥有足够证据,上可弹劾统帅、下可彻查将军王爷,他可以查办任何人。
这样一个青年才俊,偏偏极受统帅赏识,父亲又是水星于总司令的上司,可以说是黑白两道他皆有靠山,为人又是个二愣子,不阿谀奉承、不圆滑世故,是个非常不好对付的角色。
凯文逊冷冷地瞥着他,王俊一直“艾哥哥”“艾哥哥”地叫他,令他更对此人心生忌惮。
“艾检察官,这段时间,咱们可常见面,”赛威等他行完了军礼,才施施然地说起话来,依旧是对艾兰的那副表情,既想表达热络,又想维护尊严,一脸讪笑,“再见你,也觉得倍感亲切,像是一家人。”
“赛将军辛苦了,原来在这里戍守边疆,几个月未归,实在是敬佩。”艾登彬彬有礼道。
“艾哥。”威尔逊言不由衷地打了声招呼,脸上竟有种不得不见大舅哥的无奈。
“凯文逊殿下,威尔逊殿下。”艾登明明先见到的是威尔逊,却依旧先是找寻凯文逊的身影,再一一向两位王子行颔首礼。
在王室的尊卑体系里,永远是凯文逊在先、威尔逊在后,只是威尔逊仗着比凯文逊大了几岁,常常不管这套规矩,别人察言观色,也欺凯文逊没有爹罩着,常常忽视他,把他放到后面,可艾登却循规蹈矩,一定要先给凯文逊行礼。
威尔逊脸上微微变色。
几人坐到了大堂之中,没多久就要开饭了,赛威的意思是都搬到大厅里来,显得庄重和郑重其事,艾登却像艾兰来的那天一样,挥了挥手:“哎,别那么麻烦,你们平时在哪儿吃我就在哪儿吃,没什么不一样的。”
平时赛威可都是要炊事兵搬到厅里来就餐,只是于浩海等人还在外面食堂,艾登不管那套,说道:“我是来调查走访的,不是接受宴请的,当然要和群众打成一片。”
于是就在热气蒸腾的室外食堂吃饭,赛威和凯文逊、威尔逊、艾登、于浩海、尹瀚洋等人坐主桌,艾兰也被叫了过来,卜奕看到赛威给他使的眼神,也主动来到了这一桌上,和主办案件的检察官套套近乎。
八人坐定,还有余位,赛威一左一右的空位上,坐上来了两个年轻的omega,都好奇地来近处,瞅瞅艾兰的哥哥,艾检察官。
艾登坐下,看到这场面微微一愣,随即往次席看去,王俊和方倾以及一个长发飘飘的人坐在那里,想是尹瀚洋的海盗夫人,再就是他都不认识的omega战士们。
赛威道:“艾检,既然你是来办公事,老夫也就不啰嗦了,大家举酒干杯,先为艾检察官接风洗尘。”
“谢谢。”
艾登端起酒杯来,仰头喝下,一杯见底,见众人都放下了酒杯,便询问赛威,他左右两位omega:“这二位是……?”
威尔逊不禁有些惭愧,赛威却不以为意,大咧咧地笑道:“我刚来这里,认识的两个小朋友,来,映红,愛雅,跟艾检察官行礼。”
两位站起,刚笑着要说话,艾登却连忙起身,摆手道:“不敢,不敢,请坐,我只是好奇,你们……成年了吗?”
这一话毕,整桌的人都是一怔,元成之案,最后定罪最重的就是性.侵未成年人,这艾登可真是虎,上来就问了这么一个可怕的问题。威尔逊轻咳了一声,替父亲道:“都是我们新兵营战士,哪有未成年的啊。”
“可艾兰也就19岁啊,不到18就进军营的也大有人在,现在是不拘一格、广招人才,omega更是奇缺,”艾登看向那两个omega,像审讯似的,继续究根问底,“你们是属什么的?”
他问得讨巧,不问年龄,只问属相,一个立刻回答道“属牛的”,另一个支支吾吾没算明白,威尔逊接话道:“你是属鼠的。”
对方立刻答道:“噢噢,我是属牛的。”
艾登的目光静静地落在那人身上,像是在判断,威尔逊却心叫好险,元成的事发生后,他就过滤了一遍父亲的床伴,查身份证是必要一项,这两个也都过了十八岁,所以不怕艾登来查。
赛威的一张老脸却沉了下来,说道:“这一杯酒刚下了肚,艾检就想把老夫抓起来?”
“职业病,抱歉。”艾登见威尔逊表情十分泰然,便也明白了。
于浩海解围道:“将军莫生气,艾检看到方倾,第一句话也是‘你属什么的’。”
众人笑了起来,僵持的气氛逐渐缓解,艾兰道:“大家就别想跟我哥消消停停地吃一顿饭,这人就爱找麻烦。”
“也挺好的,”尹瀚洋举起了杯,“只要咱们都干干净净地做人,就不怕艾检察官。”
第二杯喝完,艾登放下了酒杯,对赛威道:“咱这一桌人都是家人,是吧?”
“是是,”赛威一听,还以为是儿子和艾兰的婚事有戏了,面带微笑道,“咱们这是未来的亲家们,欢聚一堂。”
“你们两位是谁的家人?”艾登竟又一次朝赛威左右两边的omega发难,“威尔逊,你这边向我弟提亲,另一边还交了个朋友?”
“没有,这不是我的,”威尔逊有些急了,“这都是……”
“都是我的朋友,刚不说了吗?”赛威把酒杯重重戳到桌子上,觉得艾登要没完没了了。
“你们看起来做赛将军的儿子都绰绰有余了,斗胆问一下,是交的哪种朋友?”
那个叫映红的omega吞吞吐吐,不敢说话,愛雅倒是大胆,说道:“我们和赛将军是忘年交!”
“忘年交?”艾登轻笑道,“将军说这桌是家人们坐在一起,我见凯文逊殿下的王妃都在次席上,你们二位却高坐于这里,难道比王妃还要大了?更别说方副将和索副将也坐在次席上,这到底是按的什么规矩?!”
“起开,起开!”赛威不耐烦起来,竟当场像撵狗似的把他左右两位小情儿都赶走了,又让人迅速撤了他们的餐具、拿下桌巾,然后让他的随从去请王俊和方倾、索明月。
尽管这三人都不想过去,奈何赛威派来的是他年纪最大的仆从,一再躬身,伸着胳膊恭敬地请着,方倾和王俊、索明月只好过去坐着了。
“袁真,主桌重新放三幅碗筷和骨碟,要三个人的!”
“好~”袁真答应了一声,忙跑到厨房去准备,以为又来人了。
木托盘端着碗筷,袁真小步快走了过去,低着头,将碗筷一一摆好,却惊讶地发现是方倾王俊等人换了桌子,从次席换到了首席。
那俩小情人不要了?
袁真不敢多想,把碗筷放到桌子上,转身急匆匆地走了。
艾登回头瞥了一眼,觉得那个瘦削的身影有些熟悉,但又不记得了。
“艾检察官,”赛威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这么叫你,有些生疏,我不如叫你小艾吧?”
省得你动不动拿出艾检察官那一套,在我面前装大尾巴狼。
“小艾,小艾,”艾兰笑道,“像个小omega似的。”
“是啊,赛将军,您还是叫我全名吧。”艾登道。
赛威唔了一声:“艾登,这几天,我也把我们父子的诚意跟令弟表达了。”
“嗯,然后怎样?”艾登笑着侧过头,看向艾兰。
艾兰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可能是刚刚接触,两个人还没来得及多深入了解,”赛威说,“令弟,现在心还有些花……”
“他是现在花吗?他一直就挺花心的,”艾登叹了口气,“赛将军,早跟您说了,别想这个事了,艾兰不适合王室,可能会让您家门蒙羞,威尔逊王子,您说呢?”
威尔逊扯了扯嘴角,他能说什么呢?只笑了笑,跟艾登碰了下杯:“事在人为吧。”
这“事在人为”说的可不像是就此放弃的意思,艾兰干脆地告诉艾登:“哥,我最近又相中一人。”
“哦?谁啊?”艾登道。
“他!”艾兰抬手指向了卜奕,卜奕顿时抬起了头,又是那副无辜又恐惧的表情,想让艾兰放过。
艾登呵呵地笑了起来。
“你看他咋样?”
“我不知道,”艾登摇摇头,说,“这位现在是我的案件当事人,我现在还不了解,忽而大将军,忽而阶下囚,一切都有可能,世事难料。”
艾兰:“那我还是等你判完了再说。”
艾登:“好。”
兄弟俩一唱一和,咯咯地笑了起来。
方倾突然觉得这对兄弟虽然长得南辕北辙,一个形似海曼夫人,一个和康斯坦丁上将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此刻靠在一起笑的时候,神态却是一模一样的。
那就是天不怕、地不怕,谁都不□□,“康斯坦丁家的少爷们”的绝对气势。
卜奕知道设计谋害艾登未果,艾登和艾兰对他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只是没想到他们用的竟是这招,一直来恶心他,更可气的是,赛威也因此对他产生了敌对的情绪。
“公平竞争,”赛威说,“威尔逊!你不如跟卜奕比试比试,是alpha就不惧比较,胜利者就能得到艾兰,怎么样?!”
“我自动退出……”
“你什么意思?”艾登对卜奕道,“没看上我弟?”
“是啊,难道我不美丽?!”艾兰一拳砸向了桌子,愤怒地瞪着卜奕。
“不、不敢……”
于浩海和尹瀚洋以及方倾都低着头笑了起来,尹瀚洋十分庆幸现在有人来分担他多年来被艾大王追着跑的这个痛苦,特别是受难者还是卜奕。
“我是觉得,”卜奕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艾检,我不是对您作为检察官的专业性怀疑,而是……您跟art军队,乃至于少将、刘副将,关系密切,接这个案子,似乎不合适。”
“这就是卜大法官反复申诉,要换掉主检的原因?”艾登笑道,“要说关系,你比他们可要与我更亲密,检察院跟司法部,虽说是三权分立,但这两个机构牵一发,动全身,我此行一步踏错,都可能要被司法部问责,咱们司法部是姓法还是姓卜,大家心中自有公论,而且……你不是有可能成为我的弟夫么?那可比刘赢要亲近多了。”
“是啊!”艾兰趴在艾登的背后,在一旁帮腔道。
于浩海和方倾等人不笑了,这才听明白,原来艾兰一到这里来就咬定了卜奕,还有这一层深意,并不一味是跟卜奕闹,找他的麻烦。
“而且,元成一案后,路也都被堵死了,”艾登说,“给再多的钱,当上了这种案子的检察官,以后有没有命花都是另外一回事。”
一听他这么说,桌上这些人也就明白了,不是卜正不舍得下血本,贿赂比艾登更年长的独立检察官出面办这个案子,而是大家都惜命,宁愿活着,也不趟这军政对立的浑水了。
尹瀚洋只听于浩海说过,“艾哥在驻地那无声的战场,也许比我们打变异人还要残酷得多”,如今听来,才觉出一二,便举杯跟艾登碰了一个,却说不出别的来,只道:“都在酒里了。”
艾登喝完,望了一眼索明月,轻声笑道:“夫人看起来很能打啊,艾兰,你要输了。”
“谁说的,索明月,咱们决一死战!”
索明月和他碰杯:“怕你不成!”
尹瀚洋笑道:“别,点到为止,点到为止就行。”
热腾腾的烤大包子上了桌,王室的人都是一愣,艾登笑道:“这个我爱吃。”便拿了筷子插了一个,叨在碗里,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王俊把烤成焦糖色的包子皮撕下一大块,递给凯文逊,凯文逊撇过头:“糊了。”
“没糊,”王俊笑道,“这就是烤包子,比普通包子要香多了,你尝尝!”
凯文逊依旧拿着他精致的叉子,叉子上是他精致的金枪鱼片,依旧撇着头躲着:“糊了,不吃。”
“王俊,”艾登又忍不住了,说道,“你嚼一嚼喂殿下得了?”
众人心中好笑,王俊和凯文逊这么腻歪人的吃饭方法都不是一天两天了,连一开始受不了要掀桌的尹瀚洋和索明月两口子现在都见怪不怪,麻木不仁了,赛威和威尔逊阴阳怪气几次也都懒得说了,现在艾登是第一次见,见了就要管。
“我是想让他尝尝……”王俊的声音低了下来,艾登比他们这一帮孩子大个五六岁,很有威严。
“你就是再喜欢他,在别人面前,你也要隐藏个七八分,省得别人看轻了你,”艾登直言不讳道,“你要学会克制。”
“知道了。”王俊低下了头,脸有些红了,再不管凯文逊爱吃不吃糊包子了。
凯文逊凉凉地瞥着艾登,这是哪来的葱?王珣这么管王俊都没好使,这根葱突然疾言厉色地训王俊?
在他看来王俊贴他身上来都行,24小时黏他身上才好,他最喜欢王俊缠着他要他吃东西了。
“有一只股票,王俊,近来因为你形势大好,你知道吗?”艾登面上带笑,竟又哄起了王俊。
“我知道,”王俊抬起头来,“王室的收视率。”
“哈哈哈,”艾登笑了起来,觉得收视率也没错,收视率也是支持率的一种表现,“是啊,因为你,新闻都变得好看了。”
艾登和王俊要比方倾要熟悉,王俊几乎是尹桐抱着养大的,经常带着他去康斯坦丁家做客,海曼夫人摸着王俊的小脸,都说这胖娃是个有福气的omega。
威尔逊淡淡地瞄着王俊,他早看出来了,似乎在这里的人,人人都喜欢王俊,艾登这样伶牙俐齿的人,会立刻哄王俊,于浩海给王俊送塞西莉给他的熊玩偶时,脸上也带着很少见的笑意,尹瀚洋和索明月夫夫更不用说了,王俊像是他俩的孩子似的,方倾更是和王俊形影不离。这个团体,似乎每个人都喜欢王俊,得了王俊,便可在这个团体里立足,拥有一席之外,似乎连他自己,也慢慢地成为当中的一员。
是不是这个原因,凯文逊才娶了王俊?那么急不可待,那么仓促?
威尔逊看向凯文逊,又觉得怅然若失起来,错过了王俊,好像错过了和art势力链接的机会,好像损失了几千个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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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饭终于吃完了,于浩海和尹瀚洋都要带艾登到处走走,艾兰也在一边说要带哥哥去训练场,艾登却道:“等一下,我要先去一趟后厨,感谢下厨师。”
说完转身走了。
众人都笑,这艾登是驻地大餐厅养成的习惯,吃完了饭觉得满意,是一定要去感谢主厨的。
“你属什么的?你们是什么关系?”
“忘年交?呵呵,这不是家人们坐的桌子吗?”
“咱们司法部是姓法还是姓卜,大家心中自有公论,而且……你不是有可能成为我的弟夫么?”
王俊正在厨房里一边刷碗,一边绘声绘色地跟袁真和袁真的omega爸爸厉庭,描述主桌上发生的一切,学艾登说话。
厉庭和袁真都被他模仿的腔调给逗笑了,厉庭叹道:“这位少爷小时候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凡事就爱说个理儿,这长大了,果然就是吃这行饭的人。”
“是啊,”王俊说,“艾兰就说他应该叫‘艾有理’,反正他总能挑到别人的毛病,用法律来制裁人家。”
“这种人是咱们水星的希望啊,”厉庭道,“哎,他有没有男朋友或是未婚夫啊?”
王俊道:“有啊,他说他的初恋是法律,他的爱人是真相。”
几人又笑了起来,这艾登仿佛是个学法律学傻了的书呆子。
正说着,门帘被拉开了,艾登走了进来,颀长的身影挡住了厨房昏黄的灯光,立在几人面前,说道:“王俊,今天的主厨是谁?”
“主厨?”王俊想了想,拉了一把在旁边同样低头刷碗的袁真。
袁真回过头来,撞进他深棕色的眼眸里,紧张地把手上的水珠擦到了围裙的下摆上。
“那烤包子想是为我做的,别人也少见爱吃这个,”艾登彬彬有礼道,“羊肉胡萝卜馅,非常鲜美,多谢。”
袁真见他竟朝自己微微鞠躬,吓得连忙也鞠了一躬:“啊,不用客气!”
“明儿就不用这麻烦了,跟普通士兵们吃的一样。”艾登温和地说。
“好的,好的。”袁真连连点头。
艾登微微颔首,转身走了。
不记得我了,袁真心想。
那人到了门口,却又站定,回头看着袁真,眉梢微微挑起:“哎,我见过你吧?那个小孩,袁……真?”
“是,我是袁真。”袁真弯起嘴角笑了,他还记得。
艾登扫了一眼他的方格子围裙、怕被油溅到的大棉布拖鞋,以及两边手臂上油渍点点的护腕套袖,微微皱眉道:“……这些年,你去念书了吗?”
“没有,一直在这里做家务。”袁真说完这句话,他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撒谎,只是想试试当初那个义不容辞、为自己仗义说话的少年,是否还跟当年一样?
“九年义务教育呢?”艾登问道。
“也没有完成。”袁真摇了摇头。
袁真,你在干什么啊?????
他在心里大声问着自己,表面却很镇定,连王俊和厉庭都愕然地看向他。
艾登皱了皱眉,指着他道:“让你爸来找我。”
说完,他掀开帘子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