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在职警官梁文君在庭审现场做警方的代表,三位由他缉拿归案的戴罪证人依次从外面走了进来,站到了审判席上,分别是anger的士兵林莽、黄强辉,以及一个比较陌生的面孔,威尔逊的亲信,李秉贵。
卜奕当即转头瞥向了威尔逊,威尔逊抿了抿唇,有些垂头丧气。这些人是在卜奕失踪而艾登出发去萍乡的那天,威尔逊挑的人,专门去阻拦艾登的调查。
真是猪脑子!卜奕心中大骂威尔逊,王建斌的事已经被摆了一道,你怎么能犯同样的错误,还派我的人去?!
可威尔逊心中自有算盘,这阻拦独立检察官调查案件罪名可不小,大家既然一起做坏事,岂能只让我的人去,你的人不去?
艾登道:“这几位是一路跟随我到萍乡,试图阻拦我调查真相的在役士兵,分别是anger的林莽、黄强辉和abcet士兵李秉贵,两位殿下可以核查他们的身份,都没问题吧?”
凯文逊和威尔逊都沉默不语。
艾登在大屏幕上播放了两段视频,分别是李秉贵带着一伙人对艾登进行威胁、恐吓、抢夺的视频,以及他跑到梁文君那里去,用领带夹摄录器拍下的梁文君与敌方重火力对战的视频现场,画面虽然是跑动和歪歪扭扭的,但伴随着激烈的枪炮子弹声,艾登的呼喊声,梁文君的回击声,在场的众人看到这一幕无不屏息凝神,说是警军对战,却跟警匪对战没什么两样,梁文君对他们亮出了警官证,林莽和黄强辉却疯狂地扫射他,嘴里叫嚣着:“警察有什么了不起,我们不怕!我们是卜奕的手下,是未来卜大法官的人!”
“反对!”卜奕大喊道,“这二人并不是‘我的人’,我在anger只是一名普通士兵,连兵长都不是,我怎么会有‘我的人’?!这是他们蓄意谋害!”
“我们没有谋害你,”林莽道,“卜奕,事到如今,料你也不会管我们了,王建斌就是个先例!”
“是,梁警官说得对,我们坦白从宽,也许还有一条活路,不然可能不知什么时候就被灭口了!”黄强辉喊道,“我招,我全招了!我们是跟卜奕一起去白城和萍乡的战士,谏中震还有王烟几次问他什么时候去救援,他都不回电报也不去救,眼睁睁看着谏中震带的人都死于白.磷.弹,还让王建斌去砍吴求奀的人头!当时吴求奀已经躺在地上死了!”
“你们胡说八道!”卜奕面红耳赤,大声叫道,“你们、你们被收买了,是故意来害我的!是艾登,是于浩海,是这个冒出来的警察收买了你们!”
“我们没证据收买了他们,”艾登道,“倒是他们的账户收支里显示,这些跟你去过白城和萍乡的人,回来后每个账户上都收到了不明不白的20万,并且还要他们写下最详细的家庭住址,到底是谁用钱封口,又用家人来威胁,大家自有公论!”
“那是抚恤金!兄弟们跟我出门一趟不容易,我发他们一点儿钱怎么了?!”
“1500人每人20万不算牺牲的人,这就是三个亿!”艾登笑道,“卜士兵,你好大的手笔啊!你作为一个新兵营普通士兵月薪两万左右,这些钱你是从哪……”
“艾检察官,请你注意你的言词,不要过多延伸,”卜正义正词严地提醒道,“作为公诉人,你不该有太过于鲜明的立场,也不该带着情绪问话。”
“公诉人,公诉人的定义是什么?”艾登反问卜正,“认为犯罪嫌疑人的犯罪事实已经查清,证据确实、充分,依法应当追究刑事责任的,向水星法院提起公诉,检察院派员出席法庭支持公诉的人,叫做公诉人。我在萍乡被李秉贵为首的一群莽汉逼到屋里的一个小角落里,害怕杀我或是打我会被追责,就把我的衣服扣子全抢走了,让我走到外面去……衣不蔽体,有伤风化,我还不能带点儿情绪了?”
卜正:“……”
现场发出了低低的笑声,艾登和卜正可算是老对手了,自从艾登作为独立检察官上任之后,卜正几次发动司法改革,想取消“检察官独立调查制”,也就是想约束艾登的权利范围,可从古到今检察院作为监督部门设下这一最高级别的检察官职位,就是希望有人能够不受任何公检法部门乃至统帅或是军部的制约,能够秉公办案。所以,卜正除不掉艾登,同样的,艾登上位的时间短,势单力薄,没有强大的外援和人脉,也无法组团弹劾卜正,两方就一直这么僵持着。
“李秉贵,你作为威尔逊殿下所率abcet在役军长,为何在小木屋里让我别多管闲事,从萍乡滚蛋?”
“我,我……”李秉贵心想,这话你之前不是问我了么?
“实话实话,我们都在这看着你,”艾登在前面转了转,故意把矛头指向赛威和威尔逊,“比如受人挑唆、指使,还是听了谁的命令,干涉我的取证……”
赛威这时老神在在地说了话:“abcet里人多,保不齐就出来个害群之马……”
威尔逊连忙打断其父的话,这时候已经是这三个人最关键的“戴罪立功”环节,不能刺激,只能安抚,他出声道:“老李可能是出于好心,一时、一时犯了糊涂,可能是想保护你吧,艾检,这事我作为他的主将有责任,回头我押着他受罚。”
凯文逊有些意外地看向威尔逊,这时候他倒是会看眼力见了,不像他的父亲赛威,立刻撇清自己的关系。
李秉贵得到了威尔逊这边的暗示,便出声道:“我以为这些年轻人也跟着你去萍乡是保护你,我就也跟着去了!我是害群之马,不用考虑我!”
艾登心道这大老粗果然庭上变卦了,继而问道:“既然是保护我,为何让属下的人把我的扣子都绞了?难道不是怕我保存了视频证据?”
“……我绞你扣子不也让你拍下来了吗?”李秉贵道,“我看你长得俊,轻薄你,不行吗?”
艾登:“……”
卜正这时也只能敲着法槌:“证人请自重,不要调戏检察官。”
在场的人忍不住哄笑了起来。
后排坐着的袁真,知道之前因为自己的事,艾登和威尔逊对上过,威尔逊知道他的纽扣有机关,才吩咐手下取了他的扣子,可这要说出来,自己被酒醉后的威尔逊意图猥.亵的事也要一起说了。
艾登表情严肃,果然隐忍了下来,不再追问李秉贵扣子的事。
袁真叹了口气,心中苦涩,我算什么呢?要是能帮助你把卜奕扳倒,什么名声的,我是无所谓。
艾登说道:“我和梁警官去往萍乡这一路,可谓是险象环生、步步惊心,若不是梁警官以一抵百,杀入重围,活捉了这三个现行犯回来,这件案子从目前来看,是陷入了‘罗生门’,各有各的理,谁先、谁后、谁杀的吴求奀,似乎都有证据,但也都证据不足,可这三个鲜活的人证以及吴求奀的尸检报告,都明确地指明了一个方向,那就是刘赢才是那个击杀了敌方首领且救出了战友的人。我的判断就到这里,现在,请问卜奕方辩护人对这三位证人,是否有想补充的问题?”
卜奕看着赤红着双眼跟他对峙的林莽、黄强辉,以及无所谓的李秉贵,摇了摇头,拒绝提问。
这是最聪明的做法。
接着进入了法庭辩论的环节,由于卜奕是自己做辩护人,他对刘赢的发问便和法庭辩论环节融为一体,一块儿进行。
卜奕缓缓地走到刘赢的面前,这几天来,他们二人在操控室里只要说话必起争端,后来刘赢干脆不理他,要说的、要争辩的、要讽刺和挖苦的,这几天两个人都做完了,刘赢甚至好奇,卜奕还会问他什么。
“刘赢,我手中拿的这张表,是新兵营每日训练打卡汇总表,你看一下。”
刘赢接过单子,粗略地扫了一眼,莫名其妙道:“是啊。”
“没错对吧?”卜奕把打卡表举了起来,给众人展示道,“这张表是我们这一届新兵营三千三百五十二名战士的日常训练打卡表,其中,只有一个人在六个月的考勤里,没有一天、没有一节课、一个操时缺勤过,那个人就是你,刘赢。连于少将都经常缺勤晚间的训练,可你风雨无阻,重发烧和重感冒都没有阻挡过你训练的步伐。”
“……哦,”刘赢点了点头,一脸的不解,“你要给我鼓掌吗?”
“我是在跟你谈论动机,刘赢,”卜奕道,“于少将点了你做副将后,军中的传闻以及媒体记者的笔下,都有意无意地叫你‘小刘副将’,说于少将是想效仿于总,才点了刘副将的儿子,你,来做他的帮手,所以你比我更想在这次战役里证明自己的实力,这就是你撒谎的动机!”
“反对!”康德起身道,“反对对方辩护人以己度人,妄加揣测,就在上半场,你还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现在你却说这是动机,那你的动机呢?你目前只是个士兵!”
“不!我不一样!”卜奕冷笑道,“我以第七名的成绩考入新兵营,莱恩作弊案后名次重新梳理,他刘赢也在我之后!我比他更有资格做于少将的副将!”
“反对无效,”卜正扶了扶眼镜框,说道,“孔雀旗百名榜里‘前五名出主将、后五名出副将’,这是军队几乎默认的约定俗成的事,刘赢如此刻苦训练,求胜心切,确实更有动机。”
在场顿时一片哗然,连于凯峰都看不下去了:“靠,谁练得猛谁就有动机做坏事,那他妈大家都躺平,当懒蛋算了!”
“肃静,请保持肃静,”卜正瞥向视频里的于凯峰,“我们这是就事论事,单就这一个案子来说。”
卜奕接着传唤了他的证人,也是这次事件里最关键的人物:谏中震。
视频一打开,谏中震坐在了家中书房的座位上,身上还穿着anger的绛红色军装,倏地看到这个场面,他似乎激动地想站起来,可眼睛瞥向镜头外面的一个人,又坐了下来。
“我的兄弟、战友,生死之交,”卜奕看着他,热泪似乎要盈眶,“当日发生的事,只有你我最清楚,你在萍乡受难,我在白城浴血奋战,最开始几天,我们谁都顾不上谁,可后来当我带人找了过去,就发现你不见了,现在你告诉我,那几天发生了什么?”
谏中震嘴角抽动着,面色惨白,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卜奕,轻声道:“我联系不上你,只能在这边一直猛打吴求奀,后来,我们被白.磷.弹唬住了,东奔西走,不见援兵,最后,我遇袭,身中十六枪,躺在了万人坑里。”
“哦,这个过程中,我给你传输过数发电报,你收到过吗?”
“你没有。”谏中震斩钉截铁地说。
画面微微一摇晃,谏中震又看向镜头外的一个人,紧紧地咬着嘴唇。
“中震,我们当时被打得东奔西跑,各奔前程,我们同时都拿了一件外衣,那件外衣,名字就叫做勇气,我把它穿到了最后,我想,你也是……”卜奕开始莫名其妙地抒情了。
别人听不懂,可谏中震心里却明镜似的,卜奕的话翻译过来,就是“我们都偷了s级的防护衣走了,我的拿回来了,你的却被蜥蜴军掠去,你爷爷16个亿从蜥蜴军手里换回你的狗命,你要不要我都说出来???”
谏中震不说话了,只仇恨地瞪视着卜奕,幽幽地道:“是,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多行不义必自毙。”
卜奕微微一顿,转过头来,对刘赢道:“这句话是送你的,你明白了吗?”
“反对,”康德道,“反对对方辩护人联合证人无理挑衅我方当事人……”
“反对无效,”卜正道,“既然合并成辩论的环节了,康大状,你暂且歇一歇吧,让大家都畅所欲言。”
“既然畅所欲言,刘赢,你也可以去反问谏中震!”康迪立刻提醒道。
刘赢老实巴交地坐在那里,看着这一幕,心里都想笑,现实版的东郭先生,不过如此了。
他看向谏中震,忽地想起前段时间自己被警局抓去,说他救人的时候扭伤了人家的臂膀又卡人家的脖子,动作粗鲁,把人给弄伤了。
这会儿就微微皱眉,看着谏中震,心道身中16颗子弹,还能坐着?
于是问道:“你的伤都好了?”
镜头外的卜奕和镜头内的谏中震显然都被这句话给问懵了。
谏中震的手扶住书桌一脚,艰难地站起来,看向刘赢放在大腿上的那双手,眼圈发红:“好了,你的手呢?”
“早没事了。”刘赢举起了在镜头面前晃了一晃,就放了下来。
谏中震微微垂下了头,再抬起头来时,竟是泪流满面。
他拽着桌角像是要使劲推,突然瘪着嘴,朝镜头外那个人喊道:“爷爷……”
画面一转,整个镜头全黑了。
卜奕慢慢地转了过来,努力让自己神色如常,对众人道:“下面,我要提交2号证据……”
“等一下,”艾登举起手来,“我方现有最新物证要提交!”
卜正像是没看到他似的,对卜奕道:“你继续。”
“法官大人!”艾登喊道,“我方现有参与白城之战的通讯兵截获的电报!这一证据能够证明卜奕是否让王烟送死,王烟和谏中震是否给卜奕发过电报!”
“你继续!”卜正严厉地对卜奕道。
“卜正,我们水星独立检察官在庭上这么没地位吗?”这时巴可达统帅终于忍不住说了话,“给他了权力,却当着众人的面忽视他,这是设定这一职位的初衷吗?”
“统帅大人,老朽几次跟您讨论过这一职位到底还有没有必要设定,考试考上来的检察官,这么年轻气盛,却有这么大的权力……”
“有法不依、执法不严、违法不究,我们自然会用公权力制约他,可他只是正常地提交证据都得不到应有的尊重,只怕说出去,别人都不敢信吧?”巴可达道,“考试考上来的检察官,可这么多年来合格的独立检察官全国也没十个,我从公主那儿听说这个考试比之国考难上数万倍,您的亲眷姓卜的有300多人,至今也没一个合格,您的侄子卜青雄……今年是第七年考了吧?可见它的选拔,还是有一定道理的,考出来的都是不世出的人才,玛格列特公主主持这一考试,就没有作弊一说,您说对吗?”
卜正讪讪道:“是,公主参与了立法,是国之法理的根本,自不必说。”
艾登这边终于松了口气,握紧了手中的纸条,回头看着刚才拽他衣角的章楠。
章楠站起身来,由于他坐着的位置很靠前,是赛威和威尔逊那一排,艾登的斜后方,所以干脆不走上前去,自我介绍道:“我叫章楠,是aha现役士兵。”
章楠要出来作证,在场的人都是一愣,他是刚刚才给艾登写了纸条递了过去。
他身后坐着的孙信厚更是惊讶,原来他是带着任务来的?
“也是即将转正的二级军长!”尹瀚洋连忙给他打了个补丁。
章楠微微一笑:“是,是在审核过程中的二级军长。艾检,我这里的播放器不方便拿过去,就在这里可以吗?”
艾登:“可以。”
从方倾的方向,他能看到章楠正在调整位置,似乎是……调整手中的播放器和威尔逊的位置?
他正觉得有些奇怪,章楠已经开始了解释:“我在白城之战后随着我们尹少将把负伤的王烟送往了驻地医院,在他的家人接到信息来看望他之后,我们少将不得入内探视王烟,即使进去,竟还要被安检人员过一下身体,不准他带窃听器进去,可我……我是一个omega。”
还是一个十分漂亮的omega。
“自然没人敢搜我的身,我就混进了病房里,以下,是王烟拖我给卜士兵带的话。”
“反对!”卜奕刚一出声,康德立刻道:“辩论环节不能反对!要畅所欲言,这是法官大人说的!”
章楠这边不管那一套,直接按下了播放键。
只听王烟中气十足地喊道:“你个两面三刀的东西!你收了信息不回复!你个贱人!人渣!你不得好死,天会收了你!你是我们当中的败类!你该从新兵营滚出去!”
众人哄堂大笑起来,王烟一贯泼夫霸道,骂人是毫不留情,到后面甚至什么“破鞋”“烂货”都骂出了口,“凯文逊”“威尔逊”的名字也都被王烟骂了出来,像是骂卜奕想攀附凯文逊和威尔逊两位王子殿下,攀附权贵。
方倾逐渐觉得不对了。
不,这不是王烟受伤后能说出来的话,他伤了气胸,不可能这么有力气地说话,这是……是王烟在新兵营里辱骂章楠的话!是,这么一想就对上了!王烟没少欺负章楠,这是当时在宿舍里,被章楠偷偷录音了,而在此刻,这段录音被巧妙地剪辑了,听着像是在骂卜奕!
他立刻望向章楠,章楠却神态自若。
方倾的心跳砰砰作响,简直为章楠捏了一把冷汗。真是好大的胆子,当着这些人的面,包括统帅、于总、法官、甚至艾检……
“哗啦”一声,威尔逊一动,猛地碰倒了手肘边上的热水杯,热水把章楠的播放器整个浸湿了,王烟登时说不出话了。
“哎呦不小心,”威尔逊见到章楠就感到厌恶,冷哼道,“没事吧,你这证据。”
章楠轻轻地松了口气,却淡淡道:“进水就坏了,不过,大家该听的也都听到了。”
说完,他拿起播放器,轻轻地甩了甩上面的水珠,这些仪器都是通讯兵的高精尖仪器,根本沾不得水。
可方倾看明白了,章楠预判了威尔逊的动作,就是想借着对他不满的威尔逊毁灭他捏造的证据,把卜奕的心态搞崩!
“威尔逊你怎么回事,当庭损毁证据!”
尹瀚洋立刻站了起来,在场的人也都吵嚷起来,艾登道:“咱们这庭审是全程摄像保存的,没关系,卜奕,你还有什么说的吗?”
卜奕被王烟破口大骂,骂得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青筋迸起,此刻只浑浑噩噩站在那儿,他的第二号证据就是王烟的证词,可没想到对方采纳的王烟的证词先一步放了出来,而他又不敢跟王烟当庭对证。
王烟是任性的omega,不像谏中震可以受到他的爷爷的牵制,王烟是任意妄为的,在这件事上,他欠了王烟太多了。
“我、我现在询问刘赢,”卜奕直接跳过了二号证据,开始问话,可他脑袋嗡嗡的,回荡着王烟的怒骂,调整了好几分钟,才说道,“刘赢……促使你做出这件颠倒黑白的事来,有一个关键的契机……”
刘赢又是无奈又无语地看着他,他都不知道他能有什么契机。
“你谈了个女朋友。”卜奕说。
一时间,整个审判庭静默了,康德边上的那个一直忙碌地整理案件、梳理材料的娇小身影,陡然僵住了。
“我有人证,也有物证,可以证实,你这个女朋友谈了两个月了,她的身份地位,呵,让你必须以头抢地、取得军功,赢得这场官司……”
卜奕揶揄地冷笑着,他这种表情,即便是抚养他长大的卜正都从没见过,阴险、诡诈地像另外一个人。
走到今天这一步,卜奕已经是破釜沉舟了。
刘赢的脸登时白了起来,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于浩海:“卜奕!你卑鄙无耻!”
方倾:“你个王八蛋啊!”
两人作为刘赢和塞西莉的知情者和见证人立刻明白了卜奕这是出了什么滥招,不约而同地骂了出来!
“肃静!”卜正皱着眉道,“你们一个主将一个副将在法庭大声喧哗,辱骂他人,再有一次,就一起滚出去!”
“反对!”康德站起来道,“卜奕,你只要还是个人,还想堂堂正正地走出去,就不要把事做绝了!你这么年轻,你应该有输得起的气度!”
“我为什么会输!我只是阐述事实!”
卜奕从兜里掏出手机在刘赢面前晃了一晃,赫然是一个小女孩穿着吊带背心倚靠在床头,正甜甜地笑着的样子。
那是塞西莉跟刘赢视频聊天时的截图。
两人在思念对方时,常常一边视频,一边截图,把彼此都截在一张照片上。
卜奕阴狠地对刘赢道:“我要把这些全放到大屏幕上!让他们看看你的狼子野心,知道你为什么有胆子要赢我!”
“我不打了,”刘赢站了起来,举起了双手,投降似的,对卜奕道,“我撤诉,我认输,我认错了,我不是、不是……”
“刘赢!千万不要说……”于浩海知道他想说吴求奀不是他杀的,可这一句话说出去,刘赢的前途就完了。
“刘赢……”方倾也站了起来,眼睛赤红地看着刘赢。
“刘赢,我……”康德身边那个女孩想掀开帽子,画面却陡然一转,康德那边的镜头全黑了。
艾登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幕,他知道刘赢和小公主私定了终身,所以他知道此刻卜奕是拿出了什么,而刘赢是放弃了什么。
康德那边恢复了通讯,他的神色如常,而身边已经没有助理了,小公主被他暴力驱逐了出去。
在水星这样的环境里,一个omega的名节尚且令人珍视,何况是一个小女孩的名誉,何况是统帅唯一的公主。
卜正眼中浮出了笑意,现出了一条条鱼尾纹来,特别是看到巴可达统帅冷若寒冰的脸。
他悠然地看着刘赢,问道:“刘赢,你是认罪呢,还是道歉?凭你选择。这件案子之初,统帅大人就让我从轻审理,我也不会判你什么重罪,不过……你确实需要道歉,向对方乞求原谅。”
刘赢的眼眶湿了,望着天花板冷笑了一声,狠狠地咬着唇,甚至尝到了血腥味儿,他说道:“我道歉。于少将,方副将,艾检,梁警官……我对不起你们,你们受累了。”
“我说的是对当事人的道歉,”卜正道,“当庭道歉。”
“卜奕,我道歉!”刘赢痛快地喊了出来,眼白倏地变得通红,几乎瞪出了血来!
“刘赢,”沉默了两个钟头的凯文逊,突然说话了,他声音不大,但落地有声,众人都望了过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知错能改,我代表anger的主将,感谢你对我军战士的援助。”
他这突然打岔的一句话,竟在这些天之中,第一次表达了他的态度和他的站位,以及,他对刘赢迟来的感谢。
尽管于浩海和方倾同时意识到了,凯文逊也深怕刘赢这时要绷不住了,跟卜奕犟起来,伤了塞西莉公主的名节。
卜奕惯于揣测凯文逊的脸色,知道这时必须要就坡下驴了,便朗声道:“刘赢,念在我们同窗一场,你又救了我的兄弟谏中震,我们主将也发话了,我现在就放你一马……这事儿,就翻篇儿吧!”
咚的一声,卜正的法槌落下:“闭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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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倾噌地站了起来,向众人道:“既然庭审结束了,那我可以说话了吧?!”
众人都是一怔,连那些远程参与庭审打算关掉视频的将士们,也都松开了手,回到了座位上,望着方倾,这就是那方枪、倾弹的武器制造者?
方匀不禁抚上了额头,心中叹道,来了,终于来了,他的宝贝儿子,终于要闹起来了。
“卜奕!”方倾先发制人,直接对卜奕喊话道,“我现在控诉你强.奸未成年人、致人怀孕、抛夫弃子、始乱终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