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真在沙发上睡了很久,最近到了发情期,虽然早早地打好了抑制剂,但人会比平时更虚弱、更疲惫一些,每天又被艾登各种使唤和欺负,所以一挨到沙发上,就觉得身子像散了架似的,睡得很沉,很香。
迷迷糊糊地又觉得身体一阵热潮袭来,把他激醒了,慢慢地转过身来,将被子往下拽,散了散身上的热汗,睁开了眼睛,
正对着蹲在沙发边上,无限贴近他的艾登,放大的脸。
袁真吓了一跳,连忙往后躲,双手戒备地挡在胸前:“你干什么?”
“没干什么啊。”艾登说。
“靠我这么近干什么?”
“……笔帽掉了。”艾登伸长胳膊,从袁真的沙发底下掏出了一个银色的笔帽,扣到了他手里拿着的钢笔上。
然后起身,回到了他的座位上,又低头干活了。
袁真怔怔地看着他,感觉好像不止“捡笔帽”那么简单,可他又说不出别的来,因为“凡事要讲证据,不能只讲感觉”,这也是艾登在和别人说话时提出的理论。
艾登正低着头,琢磨着能不能蒙混过关时,忽地听到外面一粗犷的声音大喊:“艾检人呢?!在哪儿了?”
他立刻转头看向袁真,刚想让他回避,未等说出口,袁真已经乖觉地拉动沙发椅子下面的扶手,把沙发靠背立了起来,然后转身用脚刨地,连人带着沙发急速跑向了书架后面,隐身了。
艾登看着“长了腿儿”逃跑的沙发刚想笑,外面那踢馆的人已经走了进来。
“艾检,你这么做就不地道了吧?!”
来人身穿警服,满脸横肉,膘肥体壮,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说起话来凶神恶煞,说是来办事的,倒像是来找不痛快的,他就是孙尧洋,孙警长。
“我们在李云辉那里蹲守了半个多月了,好不容易抓到他,你说不批捕就不批捕,把我们一班兄弟还放在眼里吗?昂?!我们辛辛苦苦……”
艾登冷声打断道:“……你就算蹲守一万年,我也告诉过你,抓错人了,不予批捕,你再辛苦有什么用!”
“怎么就抓错了?!他人证物证俱在,金陵集团就是他单方面受贿了三百万,才导致了招投标流程做了简化,其余都没问题!”
“是真的没问题,还是你想让它‘没问题’,有我来说得算,”艾登站了起来,瞪视着他,“孙警长,老虎在哪里,你我心知肚明,何必抓着个苍蝇就不放了,那李云辉不过是个小小的会计,那三百万是他受贿还是别人让他被动受贿,你查清楚了吗?何必浪费时间抓着他不放,我让你去财务司拿人拿证据,你到今天都给我拖延着不去!”
“金陵集团的事,当然要在金陵集团里找,我、我去财务司干嘛?”孙尧洋道,“艾检察官,我没你权大势大,手能通天,没有去财务司拿人的本事!”
“好!你记得今天的话,既然你办不了这个案子,就趁早让贤,我换个警长去办!”艾登道,“等到别人破案立功,我再回头追究你这渎职一案!”
“你大胆!”孙尧洋狠拍了一下桌子,地动山摇,“我还有两年就退休了,比你爸还大一岁,你小小年纪,就敢给我来横的?!”
“你放肆!”艾登用更大的力气狠拍了一下桌子,气势完全不输孙尧洋,“我对司法警察有着绝对的指挥权,你多大的年纪,承担的也是服从和配合我的工作!”
俩人就这么对瞪着,孙尧洋气势弱了下来,如若违反检察官的命令,或者在执行任务过程中有任何不当的行为,艾登作为独立检察官都可以单方面叫停他的工作,或者要求更换人员,特别是他如果又叫那个小梁警长来彻查此案……
“我都不知道财务司的门朝哪儿开,”孙尧洋说,“我拿不来人,也拿不到证据。”
说白了就是不想去触那个眉头,财务司是发钱的地方,那是水星的财神爷,谁敢去惹那地方的人啊!
艾登冷哼一声:“我不用你了。”
孙尧洋站了一会儿,没说什么,转头走了。
他一走,袁真就从书架后面露出了小半张脸来,窥视着艾登。他还以为那个老警察会揍艾登,在那儿准备了很久,没想到老警察走了。
“哎呦!”艾登坐到了椅子里,看到袁真后,龇牙咧嘴地把刚拍了桌子的右手举了起来,左右颤抖着晃动,“小袁医生,快来救救我!我手~~好痛!”
袁真又捣着腿儿,把沙发和他自己都从书架后面转了出来,来到艾登身边,低头看着艾登那负伤的右手掌。
只是红了一点点儿。
“好像断了!”艾登把手伸到了他的怀里,“快给我揉揉。”
袁真没好气地看着他:“……”
“快点儿。”艾登还把自己的大手往袁真的怀里伸,都要怼到他的肚子上了,袁真一把薅住他今天被撅的中指,又给他扔回去了。
“袁医生,没有爱心,”艾登低头一行又一行快速地写着字,一边起诉别人,一边控诉袁真,“医者仁心,袁医生对我也没有仁心。”
袁真随便他怎么说,只是问道:“你明天要去财务司?”
“你怎么知道?”
“你想做的事,最后都做了。”袁真这些天听他的工作作风,已经能揣测出来了,那就是不让他干啥,他非要干啥,逆流而上的艾登。
艾登笑道:“明天我还找老孙,临时通知,看他敢不敢去。”
袁真点了点头,想到了他的老同学,莱恩。
“哦,对,你是艾兰的同学……”艾登琢磨了一会儿,“明天给你放一天假吧,别跟我去了。”
“不用,我戴着墨镜就行了。”
第二天傍晚七点,袁真和艾登坐着检察院的车在前方开路,后面孙尧洋警长带着十几名警察坐着六辆警车,一路开到了财务司政府大院里。
“什么情况?”财务司的保安们被这种抄家似的阵仗吓住了,越来越多的人从里面往外涌,拦着不让进去。
艾登推开黑色的车门,率先跳下了车,大步走了过去,从戴着国徽的上衣兜里拿出了一纸文书,竖着展开:“检察院联合警方办案!我看谁敢拦着不让进?那就是妨害公务!”
保安们拦不住了,一辆辆警车鱼贯而入,袁真戴着墨镜寸步不离地跟在艾登的身后,只见警察们也在后面不敢上前,全程艾登一直在前方开路,进到了财务司13层的财务部,现任财务司秘书长雷蒙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身西装革履,见面先带上了微笑:“哟,老同学,什么风把你出来了,今儿有空来我这儿啊!”
“不是叙旧,是有要事要办,请配合。”艾登把那收查令拍到了雷蒙的前胸上。
雷蒙接过来低头一看,印章印签都有,脸上变色道:“金陵招标案,那是谏奕辰议长参与了招投标,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260亿的现金流,全水星除了这财满街黄金苑,还有谁能支出来这笔款项啊?”艾登问道。
“那可难说了,要问也得去问谏议长,”雷蒙道,“您也不能挑我这个软柿子捏啊!”
艾登冷笑道:“真金白银做后盾,我看你可一点儿都不软。”
随即给孙尧洋警长递过去了一个眼神:“带走!”
警察们立刻闯入财务部,控制住正在删除、修改、操作电脑的各个人员,把电脑和桌上的文件悉数收起装箱,雷蒙连忙转过头瞪视着从“执行官”办公室门走出来的莱恩:“快去叫卜大状!”
袁真戴着墨镜遥遥一看,哟,昔日同窗莱恩,此刻身着银色的商务男装,俨然一个财务司高官……不是,是财务司的执行官了,看来离开军队后,他的小日子依然过得不错。
只是走过来时,一瘸一拐的,脚竟然跛了,让袁真有些意外。
“艾哥,好久不见了,”莱恩笑着打招呼道,“艾兰他们还好吗?”
“很好。”艾登回答道。
“艾哥,您要我们配合调查,何必搞这么大阵仗啊,多不好看,咱们都是老相识了,随便打声招呼就行啊,”莱恩涎着脸道,“艾兰跟我们都是一起玩到大的,都是同学,这么长时间没看到艾大王,我都想他了……”
“卜奕也是你们一起玩到大的,”艾登笑道,“你想他吗?”
莱恩顿时呆住了。
卜奕已经被炸死在昶洲,葬礼他们都去过了。
袁真这一刻差点儿破功笑出来,艾登这家伙的嘴真的很损,他怎么就能一秒都不停顿地怼回去了呢?怼得这么利索,令袁真实在佩服。
过不多时,卜大状带着他的律师团队匆忙赶来了,袁真定睛一看,又是那油头粉面哥,卜青雄。
前前后后他竟带了二十多个人,这一层又是财务司的人,又是检察院和警方的人,又来了二十多个律师,黑压压的全是alpha,挤得水泄不通,警察已经装好了财务部关于金陵招标案的全部文书,卜青雄直接拦住了,拿过雷蒙给他的艾登发的收查令,草草看了一遍,挡在他们面前。
“艾检,财务司是水星财务司,是国家政府机构,你这样随便带人来把财务部所有电脑、文书全部拿走,一旦涉及到财务部机密泄露,请问你担得起责任吗?”
“那我请问,财务司可能会有什么机密?”艾登道,“财务司是负责开展和执行水星政府的公共财政部门,执行的是统帅关于水星政府金融和经济方面的支出和收入规划,一切堂堂正正,怎么会有机密?”
“你,那你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把他们的东西都拿走了……”
“谁随便了?今天来到这里执行公务的都是我们检察院和警方的人,”艾登道,“有名有姓,谁都不是随便的人。倒是你,你姓甚名谁啊?我们都是国家执法人员。”
卜青雄脸色微变,又被艾登侮辱了,雷蒙接话道:“卜大状是我们聘请的律师团首席,‘青雄’是水星最顶尖的律师事务所之一。”
“哦,胜率几何啊?等我的当事人有需要,也想找卜大状伸冤。”
卜青雄微微得意道:“胜率至今百分之百。”
艾登听了却挑眉笑道:“如果没猜错的话,卜大状出场的庭审现场,坐镇的都是卜正,卜大法官吧?”
卜青雄沉吟不语,雷蒙和莱恩也都不说话,确实如此,卜青雄能赢的场次,都是因为裁判是卜正,卜青雄的亲舅舅。
“啊哈哈哈!我就知道,一家人怎么能不帮一家人啊!”艾登仰头笑道,“等我有想输的官司,就一定找你!”
“艾登!你想好了,今天你把这财务司的材料都拿走,保不齐里面就有什么东西,你弄乱了、弄坏了,都让你一力承担!”卜青雄喝道,“也许跟你们军方也牵扯不清,你可要想清楚了,查,还是不查,恐怕统帅都没有这个勇气,彻查财务司!”
“哎呦,那我更想查了!反正我的工资少得可怜,清水挂面,一目了然,横竖就那些,我仇富仇得厉害,”艾登扫视着雷蒙和莱恩,以及尽在眼前的卜青雄,轻笑道,“我最喜欢看那些魑魅魍魉急得跳脚的样子,特别有意思,我一定会一查到底。”
卜青雄向前走近一步,阴狠地盯着艾登:“你以为这水星里你最大了是吗?想当年,你父亲也是横行水星的一代兵王,又是一等公爵,人人仰慕他,可现如今,他还不是坐在轮椅……”
袁真忽地挡在了卜青雄和艾登中间,仰头对卜青雄道:“你的脸裂开了。”
他的声音不大,可艾登却发现这奇怪的一句话,对卜青雄的伤害却很大,卜青雄忽然后退了两步,神态恐慌,手摸着脸,瞪着袁真。
紧接着调头就走,竟不管雷蒙和莱恩他们了。
艾登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转身带着袁真往外走,警察们搬起牛皮纸箱紧跟其后,莱恩和雷蒙一看,这要是搬走了主机可还得了?!
莱恩当即要去夺后面那个箱子,要把主机摔在地上,袁真早就注意了他的动作,只等莱恩一伸手,袁真当即一电棍子拦了过去,电光石火之间,莱恩被电得“啊”的一声大叫!
“你敢动手?!”雷蒙随即挥手,边上数十个身手了得的保安们竟都拿出了警棍,一拥而上,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好大的胆子,当着我们的面就敢动用武力,”艾登喝道,“孙尧洋,把他们都给我拿下!”
“是你的人先动的手!”雷蒙喊道。
“我的人也是依法办事,”艾登看到戴着墨镜拿出噼里啪啦闪着火花的电棍,横挡在自己面前的小袁,强忍着笑,对雷蒙道,“你们妨害公务,不让我们拿走东西,暴力抗法在先,而且你们的警棍又是从何而来?”
雷蒙和莱恩都明白,今天这主机是绝对不能抱走的,于是不顾卜青雄的提醒,依旧暴力抗法,只让手下抢夺主机。
雷蒙阻拦着艾登,手下跟孙尧洋动起了手,越来越多的保安涌了进来,几乎暴动了,甚至还有持枪的保安也冲了进来,孙尧洋见状立即开枪示警,结果只让更多的人疯狂地来抢夺主机,为首抢得最厉害的就是一瘸一拐的莱恩,状若拼命,袁真一直用电棍一下下打退他的手,打他的腿,保护主机。
财务人员也都得到了暗示,拿不回来就摧毁,一时之间都把警察手中的箱子里的东西往外抓、抛,就地撕扯,千钧一发之际,袁真从兜里掏出了一枚类似手/雷的东西,一声不吭地咬开了后面拉环,扬起了手,滚滚黄烟顿时冒了出来……
“我放炮了!”袁真一道清澈的声音陡然炸起,众人一愣。
“是倾炮!”莱恩大叫一声,有新兵营经历的他对方倾弄的那些武器是有所耳闻的,捂着口鼻率先往门外跑,雷蒙一听,这小小的保镖竟然敢公然放炮,还抢什么主机,逃命要紧,也撒腿往外跑,财务部的人紧随其后,孙尧洋和警察们也都逃之夭夭,这屋子里的人,瞬间连滚带爬地都跑了出去。
艾登风一般地冲过来,一把夺下袁真手里的倾炮:“快给我!”
袁真没等说话,艾登就把他手里的倾炮夺了过去,然后跑到了窗边,刷拉一声拉开窗,以撇铅球的姿势,“嗖”的一下把它撇出去老远,抛物线掉到财务司办公大楼后面的花坛里,浓烟滚滚,又引起了一阵骚乱,人们纷纷躲避。
艾登探出窗口,紧张地往窗外看时,袁真说道:“别害怕,这炮只有黄烟,我把火药都卸掉了。”
这回没人拦着了,艾登亲自抱着主机往外走,袁真也抱着一个小纸壳箱跟在旁边,刚刚狼狈逃窜的警察们看出那炮不是炮,不会炸了,又灰头土脸地跑回来把东西都捡了起来,跟着艾登往回走了。
艾登和袁真坐到了检察院的车里,将证据都搬到了车里,两人互相看着对方被黄烟熏得花里胡哨的脸,都笑了起来。
袁真从兜里拿出一包面巾纸来,掏出一张给艾登,让他擦擦脸,艾登没接,笑眯眯地闭上眼睛等着了,袁真只好轻轻地把他额头上、脸上、嘴唇和鼻尖上的黄灰擦了擦,手挪开后,艾登又从他那包面巾纸里抽出一张纸来,要给袁真擦擦脸,顺利地被袁真打了手背。
“袁护卫好厉害啊,随便放了个炮,就把各路人马都给吓跑了,”艾登笑道,“我和梁队在萍乡办案时看过它的威力,路过的一切生物都被放倒,至少晕个10小时以上。”
“是啊,今天我拿了不少东西呢,以备不时之需。”袁真拍了拍自己宽大的工装裤兜里,“刀,枪,电棍,还有倾炮。”
“哈哈!你好聪明啊,还知道把火药给卸掉,”艾登笑道,“我还以为今晚咱们都得睡在财务司呢。”
“你们都是公职人员,把你们熏倒,一不小心犯法怎么办,我现在法律意识很强了,”袁真说,“早上我也是犹豫再三,才把火药卸掉的,还好莱恩没把新兵营的事都给忘光,还记得倾弹和倾炮。”
艾登听了这话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袁真看他笑得没心没肺的,不由得叹气:“别人都跑你怎么不跑,我手里一旦真的是倾炮,或是别的什么手/榴/弹,你还抢了往外扔,那来得及吗?炸到你怎么办?”
艾登心道如果今天是史密斯这么做,他可能跑得比谁都快,可是袁小丙,他就跑不出去了,想到这不禁无奈道:“你在啊,我怎么会跑。”
“再遇到这种情况,你要先跑。”袁真认真地告诉他。
“为什么?”艾登看着他。
“因为你很重要。”袁真说。
“那你不重要?”
“没你重要,”袁真说,“小兵打仗,保住将军的性命很重要。”
“那我是你的将军吗?”
袁真瞥着他,感觉他又要口头上占自己的便宜,不说话了。
艾登忍不住一再靠近他,往他身边挤着,问道:“你是听话的小兵吗?听将军的话。”
“服从上级命令,这是最基本的军纪,”袁真见他还往自己这里挤,忍不住按住了他的肩膀,“不过你这把上司送进牢里的人,肯定是不守军纪的了。”
“所以我才不当兵啊!”说完,艾登又哈哈哈地笑起来。
他能感觉得到,袁真的主心骨在慢慢偏移,他的意志从随着于浩海的意志而转移,变成了随着自己,如果于浩海曾经是袁真这个小兵心中独一无二的将军,那艾登希望这个标杆式的人物,在袁真的心中,变成独一无二的自己。
袁真不知道他又在那儿傻乐什么,头倚靠着窗,有些困意,使劲睁着眼睛往外看去,车不是往检察院的方向开,而是逐渐去到了郊区,不知道开往哪里。
另一边艾登已经指挥调查官,把电脑打开,开始工作了。
艾登看出他一脸懵懂地往外看,问道:“害怕吗?我要把你卖了。”
袁真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根本不害怕,艾登又嘿嘿地笑了,欠不喽嗖的。其实,袁真觉得他在工作的时候是真的很有魅力,很果决,很强硬,很爷们,只是闲暇之余……他可能就是以欺负和挑逗omega为乐,把这当成一种放松的方式吧?
袁真深深地怀疑。
一个多小时后,车驶到了一处别有洞天的地方,袁真往外一看,陡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王室的宫殿!
车停在了东侧院门,电子系统扫描面部和眼球,艾登露出脸来,门口王室的奴仆们立刻低头躬身道:“爵爷。”
艾登点了点头,要带着袁真进去,袁真停在原地拼命摆手拒绝:“我兜里有刀,还有枪,有各种武器……”
“没关系,我带你进去,不用给你安检。”艾登抓着他的袖口,扯着他往里走,袁真只好低着头跟在旁边,吓得不敢喘气。
走过偌大的花园,踩着石板路,走进到了里面漂亮的白色亭子,小公主坐在里面朝他招手,高兴地喊道:“艾哥哥!”
艾登笑着向她行礼:“小公主安。”
再往里看,则是统帅巴克达坐在里面,正和女儿在亭子里喝茶。
艾登行过礼后,袁真照着他的样子也给统帅和公主行礼,统帅巴克达看到仆人们正一个个清点艾登从财务司那里搬来的电脑等证据,笑道:“小艾啊,你还真把财务司给抄了?”
“是啊,今天的收获着实不小啊。”艾登朗声道。
“没带皇家护卫队去吗?莱晤现在不管事了,”统帅道,“但他那两个孙子,雷蒙,咳、咳咳,莱恩……”
“您放心,没有伤亡,莱晤大臣也说不出别的来,”艾登道,“今天有惊无险,都顺利拿到了。”
说完往边上看了一眼,袁真的头更低了。
“艾哥哥,这是你的新保镖吗?”塞西莉小公主走了过来,几乎贴到了袁真的身上,好奇地眨巴着眼睛,看着这个人,“哇,是个omega啊!”
“是,这是我的‘带刀袁护卫’。”艾登笑着说。
袁真心里一跳,心想这家伙真是大胆,在统帅面前都能满嘴跑火车。他的眼睛一抬起,就跟塞西莉眼睛对着眼睛,他不由得感慨,塞西莉公主的眼睛可真大真漂亮啊,像冰雪奇缘电影里的那位安娜公主。
“塞西莉,不要那样。”巴克达看出艾登这个新保镖非常害羞,禁止了女儿掀开他的刘海看人的举动,只是问艾登,“史密斯呢?”
“受伤请假了。”
巴克达看这袁真一脸严肃、沉着,是个习武之人,只是看起来太小了,不由得叮嘱艾登:“你现在身边只一个人不够,要多派人手在身边。实在不行,你就搬到我这里办公,让护卫队的人跟着你。”
艾登笑道:“没事,已经习惯了,今天已经给他们些厉害瞧了。”
巴克达又问道:“你把证据都交给了我,放心吗?不怕我监守自盗?”
艾登从他黑色制服大衣兜里掏出了一个移动硬盘,笑道:“不敢欺瞒大人,来的路上,我已经拷贝了一份儿了。”
巴克达不由得笑了起来,这才是他的国家未来有且仅有的“一等公爵”,官位算起来,比王室的亲王都大,且要刚正不阿,明察秋毫,顶天立地,连统帅本人都不放心,凡事都要自己过目。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招呼他道:“快过来坐,一会儿就吃晚饭了,你姑姑听说你要来特别高兴,叫来了班希娜公主,她吧,有个小儿子,男孩,18岁,omega,也是学法律的,今年刚上大学,跟你特别般配……”
艾登一怔,怎么又来了?!统帅一天到晚跟玛格列特公主一起琢磨自己的婚事,跟月老和红娘似的,他连连摇头,紧张地看向袁真。
袁真又露出了他蒙娜丽莎般的神秘微笑,还有些许嘲讽的意味。
“就不麻烦姑姑了,我这还有重要的事要办,非常急,我要送我的护卫回家。”
接着是一阵推拉,巴克达统帅都不明白他的“重要的事”竟然就是送护卫回家,塞西莉小公主阻止了爸爸,艾登和袁真才得以脱身,告辞后往外走去。
“你班希娜姑姑的儿子,我觉得品性很好,聪明伶俐,跟小艾在一起的话……”
“爸,你是不是傻啊,”塞西莉叹道,“艾哥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还带来给你看了啊,就是他的‘带刀袁护卫’。”
“啊?”巴克达遗憾道,“一直低着头,我都没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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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登坐着检察院的车送袁真回家,一出门,袁真就发现王室的车跟在后面了,艾登道:“每次走他都要派人来送。”
袁真点了点头,巴克达一如传说般的和蔼可亲,不过,可能也只是对艾登这样吧。听他的语气,艾登叫玛格列特公主也叫姑姑,那不就等于是统帅的干儿子了吗?
艾登心中想的却是自己作为袭爵的人,也属于王室门面之一,将来的婚配问题必定是个大新闻,之前公主就说过,要先带给统帅过目,需要王室应允。
但这些年海曼夫人对他这光棍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统帅和公主却都很当回事,逼婚逼得厉害,他这已经带了袁真来给看过了,将来统帅和公主问起,他就说“已经看了啊”,逃过一劫,也不用另外再看别人,就算是敲定了。
他自己在这儿美滋滋地搞定了一切,见袁真依旧淡淡的,并不因这趟旅程而惊讶,便问道:“进了王室,感觉有什么不一般吗?”
袁真瞟了他一眼,以为他笑话自己没见过世面,便冷声道:“没什么,那不过是王俊的家。”
“哈哈!”艾登拍手笑道,“说得好!这就是王俊的家而已,没什么了不起!”
夜车继续向前开着,袁真的头倚靠着窗,微微闭着眼睛,有些想睡,因为发情期的缘故,总是有些不舒服,艾登将手挡在玻璃窗上,让袁真靠在他的手心里,袁真发现后,倒不好意思了,坐直了身子,见艾登离自己很近,又忍不住去推他的肩膀。
“去那边,”袁真说,“ao大防,你不知道?”
“可我害怕啊,我要躲在我的保镖身后。”艾登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第一次说“我害怕”时,臊得嘴唇哆嗦,现在他已经能笑呵呵地说这话了。
袁真轻轻地叹了口气,觉得可能还是因为自己长得难看的缘故,让艾登没有a和o的边界意识。
“车上睡不好,睡着了还容易着凉,”艾登说,“就快到了,跟我说说话吧。”
“你说吧。”袁真垂着眸子,因为无奈,嘴唇往前嘟着。
“‘你的脸裂开了’,这是什么咒语吗?”艾登问道,“为什么卜青雄那个疯狗,听到以后就跑了?”
袁真想了想,摇了摇头:“我随便说的。”
“不可能。”艾登道,“肯定有什么隐情,不然我明天再跟他说一句‘你的脸裂开了’,他也会跑吗?”
“还是不要了吧。”袁真说。
“那你告诉我这句话什么意思。”
袁真说:“你就不能允许别人有秘密?秘密可以让一个omega更有魅力,让我保持一点儿魅力不行吗?”
“你已经够……那什么了,”艾登央求道,“告诉我吧,告诉我。”
“唉……”袁真叹了口气,头一下下轻轻撞着窗口,觉得好累啊。
后来,他还是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倚靠在艾登的手心里。艾登像捧着一朵小花似的一路捧着他的脸,等袁真醒过来时,已经到了西郊医院的门口。
“把这拿着,”艾登递给了他一连儿六瓶鲜牛奶,是从附近的奶站买的,他支支吾吾道,“明后天你休息。”
袁真心里一动,艾登知道他处于发情期了,所以给了他牛奶。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很不好意思起来,都低着头,袁真握了握牛奶瓶上面的提手,说道:“没事,我明天还去。”
他记得统帅说过,艾登现在的保镖还是太少了。
“那我来接你,不能拒绝。”艾登坚决地说,“今天你辛苦了,回去好好睡吧,晚安。”
“晚安。”两人都没敢抬头,袁真提着牛奶回去了。
第一次alpha送杯子,第一次alpha洗草莓,第一次alpha舍身扑过来抢炮/弹,第一次alpha在自己的发情期送牛奶……
很多个第一次,都被他抢去了,这个人……真是害人不浅。
袁真回过头,发现艾登竟然呆呆地站在了车门口,见他回头,才立刻仓皇地转身上车。
袁真不禁笑了。
他回到了简陋的宿舍门口,却见门口放了一个热电风扇,正奇怪地拿起来看时,对面的药厂工人说:“哎呀,不知道是哪个大官过来看了,衣服上别着个国徽,好像是什么干部,说咱们这药厂肯定没有集中供暖,没烧锅炉,问员工晚上冷不冷,后来厂里的后勤部就买来好多热电风扇,说是一个宿舍送一个。”
“不集中供暖是为了留出地方来留着烘焙药材,只是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好心的大官,这没集中供暖,都被他看出来了。”
是个爱多管闲事的大官。
袁真提着牛奶和电热风扇,进到了宿舍里,低头摆弄了下电热风扇,热风呼的一下吹了起来,不一会儿,这四处漏风的宿舍就变得暖洋洋了,袁真看到这电热风扇是有自己的名字的,叫作“小太阳”。
“跟你的主人‘中央空调’,还真是一路的。”袁真坐在床上,一边喝牛奶一边看着摇头摆脑的小太阳微笑,早已没电的手机冲了一会儿电,终于亮了起来。
宁朗的短信一条跟着一条冒了出来。
“你回来了吗?”
“你们去哪儿了?”
“他呢?”
袁真不得不放下了牛奶,给他回复。
“我回家了,他这会儿也该到检察院了。”
放下了手机,袁真却失落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会感到失落?还有一些沮丧?袁真觉得自己真挺可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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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登在坐车回去的路上,手里拿着手机,不停地往搜索框里输入关键词。
脸,裂开,恐惧,害怕。
没办法,检察官的天性,就不允许别人有秘密,他非要搞明白不可,又继续换关键词。
面部,撕裂,分化,恐惧。
还是没有,出来的都是恐怖片,只是一个四分五裂的海报,引起了艾登的注意。
也许不是脸真正的裂开,而是别的病症……对,是病,袁真是医生。
这次他又换了关键词。
脸,面部,分裂,隐疾。
答案出来了,是白癜风。
他这下终于明白卜青雄为什么总爱擦粉,总弄得油头粉面了,袁真所谓的裂开,其实是提醒他粉底不均,脸部露出了底色不一的病状。因为当时,卜青雄正叫嚣地说到康斯坦丁上将,如今坐在了轮椅上,所以他以牙还牙,立刻用这个病喝止了卜青雄。
可在艾登说到以后也要这么对付卜青雄时,袁真出于医生的本能,却不忍心了,告诉他,“不要这样了吧”。
艾登低头握着手机,想着袁真的一点一滴,不禁温柔地笑了。
好喜欢、好喜欢袁真啊,希望明天早上快点儿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