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信厚交班去看守人面鲨,高鸿飞护送宁朗回家,步睿诚和韦渤到医院食堂里吃晚饭,医院里这时候的人虽然不多,但omega中不乏知晓闻夕言和步睿诚之事的人,都很好奇地看着步睿诚,步睿诚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坐下,韦渤端着餐盘,坐到了他的对面。
旁边立刻响起了一阵嘘声。
“你要不还是换个地方。”步睿诚提醒道。
“为什么啊?”韦渤问道。
“不然影响你的姻缘。”步睿诚笑道。
韦渤看着他:“就……我还挺好奇的,我能问问吗?步副将。”
“问呗。”
“咱们水星吧,虽然a多o少,alpha跟alpha在一起也不算新鲜事儿,只是,你和闻医生身份显贵……实在是没必要将就,据我说知,有些omega不要彩礼,也很好追的,你为什么还要……走这一步。”
“将就?”步睿诚纳闷道,“我就是不将就,才非要找他。”
“哦,噢噢。”韦渤有些脸红了,合着人家是因为爱情,并不是退而求其次,“那你对殿下很恼火吧,他让荆露搞得人尽皆知,连这医院的人都知道了。”
“怎么说呢,”步睿诚轻轻地笑了笑,“这件事,我还真不恨殿下。”
若说他和闻夕言之间的障碍,可能最大的,就是“人言可畏”了。闻夕言不烦他,相反,他还挺依赖步睿诚,愿意跟他相处、跟他玩儿的,这一点步睿诚能感觉出来,亲他抱他现在闻夕言都懒得发火了,只是,闻夕言脸皮儿薄,很难主动往前迈出那一步。
结果他的死对头凯文逊,是一脚把他踢出了柜门,让他和步睿诚陡然直面别人的目光和令人难堪的非议。
最开始步睿诚说我去找殿下谈谈吧,要不我揍他一顿也行,他要杀我,浩海会保我。
闻夕言瞪了他一眼,你要造反啊?你不想当兵了?何必跟他计较。算了,我无所谓了。
于是谣言传遍军营,接着传遍医院,凯文逊不想弄死闻夕言了,他已经让闻夕言“社死”了,这就够了。
韦渤问道:“闻医生来巡房,看那毒枭的时候,你都躲着……还是alpha和alpha相恋,不需要时时刻刻腻着对方?”
步睿诚道:“……也需要的。但是,他一个医生,帮我们干活,研究这个,研究那个,本来应该是受人尊敬的工作,结果没来由的现在变得人人耻笑,我还是别凑到他前面了。”
韦渤听了觉得他们挺不容易的,便说道:“晚上我值夜班,应该没什么事,你去闻医生那儿看看吧。”
步睿诚没有答话。
==
一吻过后,艾登揽着袁真的腰,把他从桌子上抱了起来,转身平放到那窄窄的一张小床上坐着。两人互相望着对方,这不足10平方米、狭□□仄的护士休息室里,只有两个人紧张又急促的呼吸声。
艾登没有再上前,也不敢再压到他身上,只是拱起后背,一直克制着又深沉地吻着他,之后,便是轻轻地抚摸着袁真的头,拢着他的后脑勺往下,拍了拍他的后背,清亮的眼睛凝望着袁真,像是安慰,也像是抱歉,静静地看着他。
“袁真,我真的很喜欢……”艾登斟酌着语句,不知道还应该怎么剖析自己,表白自己,让袁真对他、以及对他们的未来有信心。
“三次了。”袁真用指背按了按自己的嘴唇。
艾登懵在那儿,半晌,他才惊讶道:“你在计算次数?”
“是啊,不是你说的吗?三个小时……六次。”
“所以,你就要等我用完次数,就跟我拜拜?!”艾登质问道。
“是啊,不然你还想怎样?”袁真抬头望着他,“是你说的,以吻还吻。”
“你,我还说让你嫁给我呢,这句话你怎么不听?”
“你别闹了。”袁真求饶般地说。
“你喜欢我,都快喜欢得不行了,你就能这么放开我?”
“……能。”袁真说。
“你就这么无情?”艾登愣愣地看着他。
“艾检,也许,你从没有遇见过我这种omega,跟海曼中将和艾兰相比,”袁真看他生气又失望的样子,忍不住开口哄他,“我知道你们家里是没有像我这个年龄的小仆人伺候过你……”
艾登听到了仆人二字,有些生气,生气袁真这么审视自己,可听着听着,他却忍不住想歪了,袁真的确很温顺、体贴,也很沉默和好欺负……像个可以让自己为所欲为、释放恶念、随意□□的“小仆人”。
“我会做饭、会开车、会给你熨衣服,还能跟你聊天解闷,给你当保姆和保镖,你觉得很贴心,也觉得很新奇……可过一段时间,你就会发现,我只有仆人的功能,只会伺候人,没有别的用处,你把我带出去,并不会给你增光添彩……”
“……你,你不要再说‘仆人’、‘伺候’这样的话了!”艾登的脸连着耳朵根儿都发烫了,他急急地转过身去,“……别说了,我会多想。”
“……想什么?”袁真一头雾水,从床上下来,要去看艾登,艾登却又转过头去,离他远了点儿。
忍着半硬的状态,终于下去,艾登才冷声问道:“这么说,你再让我亲三次就完了?”
“嗯。”
“没门,你猥/亵了我,不知道私下里还有多少次,连我吃过的三明治都不放过,”艾登冷哼道,“我至少要你还一万次。”
“凭什么啊?”袁真有些急了,这下他还怎么都甩不掉艾登了。
“你一个检察官还欺负人啊?”袁真说。
“就欺负了,怎么着吧?”艾登转过头来,忽然变得很凶,表情严肃。
“……那,我给你赔偿金好吗?就像威尔逊殿下赔偿我的那样。”
“你赔不起。”
“……艾检,你能不能放过我,非要把我弄得难堪你才甘心吗?”袁真有些动怒了,“还是你仗着你是康斯坦丁上将的大少爷,非要耍我、欺负我?”
“就仗着了,我就是大少爷,你能怎么办?”
艾登越说脸色越难看,右手忽然按在右侧肋口,微微皱眉,低下了头。
袁真看他表情,急急地走过去扶住他:“你胃疼吗?”
艾登幽怨地瞥着他,低着头,弯着腰,像是有些难受。
“你坐会儿,”袁真把他推到床边坐着,紧张地问他,“你晚上吃饭了吗?你中午就没吃多少,早上也只吃了两口。”
艾登额头沁出了一层细汗,揶揄道:“这都给我记在本子上了吗?只关心我的三餐,却不关心我的心情。”
“我给你煮个细面吃吧,你等着。”袁真把枕头靠在墙边,让艾登倚着,转身往外走去。
艾登环顾这个小小的房间,只能够放下一张小床,一个椅子,还有靠在墙边支起来的一个小桌子,窗台上一盆迎风开得正好的白色玉簪花,是那个晚上,自己送给袁真的。
床上的枕头和毛毯,艾登都很熟悉,因为是袁真住在检察院时,他下单买的,走的时候袁真用个双肩包都给背走了。床头上面有个小架子,上面摆放着那个水晶杯,看来是不使用了,像个工艺品似的摆放在那里,桌上的笔筒,则是用高筒冰淇淋盒洗净后做的笔筒,里面插着几支碳素笔,桌上还有几个值班用的笔记本。
袁真把检察院里属于他的东西全部拿走了,放到这个独属于他的小房间里,看得出他的珍惜和爱护,只是,唯独艾登这个人,他不要。
艾登望着这些东西,渐渐地,有些心疼。
他不明白袁真的怯懦和不敢,因为在他的世界里,或者说他认识的人,大多都是艾兰、李茉莉、方倾这样劈波斩浪、为所欲为的omega,所以他不大理解袁真这种闷闷地缩在壳里的人,甚至对他急躁和生气。
过了一会儿,袁真急急忙忙地回来了,问他道:“好点了吗?”
“好多了。”
“你还是饿了,等我会儿,马上好了。”袁真拿着两个鸡蛋、一根胡萝卜、一袋速食面,开始做起饭来。这屋里只有一个自热的小煮锅,袁真把食材处理了一下,很快地煮好了面条,只是简单的东西,却做得整个小屋里香气扑鼻。八壹中文網
他小心翼翼地把锅端到了桌上,把筷子递给了艾登。
“谢谢。”艾登用筷子挑起了面条,低头嗦了一口面,赞叹道,“味道真不错!”
袁真笑了,坐在床头,手肘支在桌子上,抚着下巴,歪着头,温柔地看着艾登。
艾登从面汤里夹起一个胡萝卜片,问道:“为什么还要切成一个个太阳花的图案啊?”
袁真被他这样一问,也愣了,是啊,做的又不是宝宝餐,那么着急的情况下,他却下意识地把胡萝卜片切成这样。
“噢,我知道了,”艾登点头道,“是把我当成你的宝宝了。”
袁真忍俊不禁道:“你弟弟他们知道你这么不要脸吗?”
“……唉,别说他们了,连我自己活了三十年都没想到,”艾登捧着锅把面汤也给喝了,“都是你害的。”
吃完了饭,艾登明显心情平复了很多,也不跟袁真吵了,袁真收拾东西,要跟艾登回到检察院里。
“其实我在这儿住一晚上也行,”艾登说,“你这里也有地方。”
“这床就一米八,搁不下你。”袁真说。
“我躺地上啊,你睡床就行。”艾登说。
袁真抬眼看他时,他又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看向别的地方。
“还是回你那里吧。”袁真拿着一个干净塑料袋装好了换洗衣服,还把洗漱用品都装上了。
“你用我的就行,这些不用拿,”艾登说,“咱们都是交换那什么的关系了。”
袁真推着他往外走。
“我送你的花爆盆了,长了好多,”艾登出去时说,“走廊后面的那一溜儿都是它生的吧?我闻到香味儿了。”
袁真心想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艾登,只好说:“是,这种花廉价,好养活,自体繁殖能力也很强。”
艾登又不知道想到哪儿去了,微笑着点头:“很好,我就喜欢它,又漂亮又好生养,双十年华,宜室宜家。”
袁真就算再迟钝,也听出艾大检察官的类比和借喻了,他心里乱乱的,领着艾登往下走,却忘了坐直达电梯,抬脚就走步梯,艾登也不提醒他,只是笑着跟着他。
路过人面鲨所在的12层走廊时,出于职业本能,他往那里看了看,门口站着一个大兵,好像是叫韦渤的那个年轻人。
==
第二天上午,艾登一直在检察院办公,下午三点多,是梁文君给他打的电话,语气很沉重。
“艾检,人面鲨死了,”梁文君道,“身上被捅了八刀,刀刀致命。”
艾登带着袁真到达现场时,医院别的楼层还照常运行,12层已经被牢牢把控住了,全线封锁,到这里的警察足足有两个行动队的人。
于浩海、方倾等人都在这一层等着,这一层活动的医院护士们全数在内,都等着警方的指示,大家都站在黄色封锁线外。
人面鲨的病房里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儿,他整个人、床单、地面都被血染红了。
“案发于凌晨三点多,今早六点发现的。”梁文君道。
艾登点了点头,从梁文君手中接过了初步尸检报告,同时看到了姗姗来迟的宁朗和谢警长。
“这是我拟定的搜查令,以及初步需要控制和调查的人员,”宁朗将一份名单递给他,“你看看有没有补充的。”
于浩海、方倾、步睿诚、韦渤、孙信厚、高鸿飞悉数在列,甚至还有梁文君和袁真。
“他为什么也在这里。”艾登问道。
“梁队和人面鲨积怨已深,就在前天,还在我面前说要亲手杀了人面鲨,”宁朗道,“抱歉,梁队你不适合参与此案。”
梁文君没有说话。
“我问的是他。”艾登道。
即便艾登没有说出人名,宁朗也听明白了,他冷声道:“这次于少将在捉拿人面鲨的过程中失血过多昏迷,险些丧命,袁真有充分的作案动机和作案能力,他是新兵营的人,他痴恋了于少将数十年。”
在场的梁文君、于浩海、方倾、步睿诚等人都听到了这句话,艾登身后的袁真,深深地低下了头。
“还有补充的吗?”宁朗问道,“没有的话就劳烦大驾,请于少将及名单上的人跟随警方协助调查……”
“给我一支笔。”艾登打断道。
宁朗一愣,随即把胸口衬衫别着的那支精致的金笔递给了艾登。
艾登在宁朗写下的名单后面加上了一个名字:宁朗。
递还给宁朗本人。
“艾检,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宁朗咬着唇,呼吸急促,眼睛眨着,几乎不敢相信地看着艾登。
“我会给你充分的理由,”艾登道,“你来判断我是不是在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