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这位梁文君、梁警长,做同事做了七八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杨凌坐上了证人席,回答吴朝阳吴检察官的问题时,神态倨傲,看向被告席里的梁文君,眉眼之间满是得意。
吴朝阳问道:“他是个怎样的警察?”
“固执,冲动,冥顽不灵,”杨凌哼了一声,“不过是很猛,不然也不会是孔雀旗退掉的兵。”
梁文君唇边一抹冷笑,无奈又无语地看向杨凌。
“梁文君的作案动机,你这里写下的是‘巩固地位’、‘继续升官’,这里你可以做一个详细解释吗?”
“可以,”杨凌道,“梁文君这个人,仗着自己长得帅,之前在驻地市局做警察的时候,没少干一些抛头露面的事,后来脸上得了一道疤,破了相,收敛了一些,但机会还是让他等到了,就是3·15环焦爆破案,在那桩案件里,他勾搭上了爵爷的小公子,艾兰……”
“你嘴巴放干净点儿!”梁文君怒道。
“这事不是我一个人说的,全警局里人人都知道,他还欲擒故纵,刚开始不答应,那位小公子也是年纪小,阅历浅,他大了人家9岁,经验丰富,最后还是成功上位了。”杨凌道,“这进了公爵府的大门,又攀上了艾兰的上司,也就是这起案件的1号嫌疑人于少将,那他不得积极表现?所以于少将行凶的时候,他就是那个递刀和放风的人。”
“我看到警方提交的物证有3份,并且有一个重要人证。”
“是,物证分别是水星医院的走廊监控视频、梁文君衣服采集的血液样本,以及他买饰品时收缴的刀具,人证是医院的一名普通病人。”
吴朝阳问梁文君:“2号嫌疑人,你对此有何申辩?”
梁文君只叹了口气,他知道于浩海那边准备充分,这杨凌是被动入局,却也是被腐化了的人,作为七八年的老同事,梁文君觉得可惜,只对他道:“杨凌,你现在当庭翻供还不晚,把事实真相说出来,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我曾经跟你说过,像你我这种出身,一旦进到大局纷争之中,都是给别人垫背的人。”
“我也跟你说过,你会抓住机会,我也会。”
“你抓到的是机会吗?!”梁文君朝他吼道,“你也是干了多少年基层警察、辛辛苦苦走到今天!你怎么能就这么轻易变节?!”
“少来教训我!你为了破案急功近利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为了升职加薪,为了出人头地什么都敢干!我……我……”
卜正及时打断了他的话:“证人,与案件无关的内容无需陈述。”
“是,法官大人。”杨凌转头看了一眼卜正,恭敬地点头,对梁文君道:“总之,你证据确凿,无可抵赖。”
指证梁文君的证人上场了,却是赵云可。
方倾看到这大摇大摆走进来的赵云可,皮肤光洁,身材健壮,早不似做李茉莉1号时的干煸劲瘦,想来他这段时间是吃香的、喝辣的,过得相当不错,脸上伤疤经过植皮手术后恢复了一大半,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且早就从医院里离开出院了,不知道现如今在哪儿逍遥。
吴朝阳照本宣科,依照流程问了赵云可当晚的事。
“从大厅里看完电视回来,瞅到一个警察,就他,”赵云可指着被告席上里的梁文君,“贼眉鼠眼的,左看右看,从他的病房里出来,往走廊西面走,不一会儿就不见了。”
“大概几点?”
“下半夜三点半。”
“你为什么那么晚还在大厅里看电视?”
“我是王妃的粉丝,”赵云可说,“有他的新闻下半夜才重播。”
“你……是个omega,”吴朝阳看了看赵云可,“喜欢王妃到下半夜三点看他的地步?”
“omega就不能喜欢王妃?”赵云可反问道。
吴朝阳翻了翻资料,像是给现场的人做解答似的,说道:“哦,这位证人赵云可,原来是个无腺体的无性人。”
旁听席上众人惊讶地嘘了一声,无性人这个概念,在水星还是很少见的异类。艾登听到吴朝阳这样揭露证人的隐私不禁蹙眉,若说前面他还对吴朝阳的立场存疑,这会儿却笃定了。
方倾也瞪着这位检察官,深感不屑,他知道赵云可在被收买的时候,这块儿一定是跟人起了争执,别人要他说夜里三点看新闻为的是看王子殿下,他这倔脾气绝对是抵死不从,就说他看的是王妃。
到了赵云可和梁文君质证环节,梁文君对这突然冒出来的证人无话可说,只问道:“我在医院时穿的是便装,你怎么知道我是警察?”
“你叫住我了,”赵云可道,“有一天我往omega卫生间里走,你忽然拦住我,分辨我的性别。那眼神一看就是个条子。”
梁文君记得这件事,但他确定不是当夜发生的事,只觉得这个证人还被安排得挺恰当的,便再没有继续跟他你来我往打嘴仗的必要了。
庭审到了现在,嫌疑人1号2号证据齐全、作案动机明确,似乎已经可以依此定罪了,卜正低头翻看着卷宗,薄薄的眼镜片闪着一道金光,示意吴朝阳。
“下面根据审讯流程,提审第3号嫌疑人。”吴朝阳起身说道。
“3号?还有3号嫌疑人?”
“一个主犯、一个从犯,哪来的3号?”
旁听席上议论纷纷,方倾也一时懵了,连忙看向于浩海。难道卜正没有中计?此案只要卜正玩忽职守、徇私舞弊,梁文君入刑,那么就算我方胜利,因为于浩海有真正的犯罪事实可以反攻,可这时出现的3号,是什么来头?
于浩海神态安然,不为所动,艾登也依旧是那张微笑的脸,兴致勃勃地看向门口。
只见雷蒙蔫头耷脑地走了进来。
雷蒙?!
雷蒙此时已经像是一条丧家犬一般,站到了3号被告席上。
吴朝阳问道:“3号嫌疑人,警方提供证据,4月27号查到你向瑞滨岛汇款一千亿,可有此事?”
“……有、有。”雷蒙低着头说。
“所为何事?可与本案有关?”
雷蒙抬头,看向吴朝阳。
弟弟莱恩已经死了,爷爷莱晤重病在床,谏氏集团的覆灭就在眼前,莱氏一族也没有任何人来拉一把,除了总警监施扬。
而施扬告诉他的求生之法,竟然是认罪。
“你认了吧,教唆杀人也就几年,何况杀的是人面鲨,只要把这个事说清楚了,军方、警方你都不得罪,咱们就把这事给了结了,不然你出了牢门,被你诬陷的于浩海、梁文君就等在外面,你不害怕吗?”
雷蒙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终于决定认罪,承认教唆杀人。只是跟于浩海比起来,新兵营时期就给他留下严重心理阴影的丁一劭,也没有多好对付啊!他既不想死在于浩海手里,也不想死在丁一劭的掌下。
于是,他干脆把这一个锅甩到别人身上。
“人面鲨是个毒枭,我们财务司在各个港口海关收账时……没少受他的祸害,”雷蒙吞吞吐吐道,“这回他受伤入院了,我不想麻烦警方、检方收拾他,就、就雇了一名……海盗,杀了他。”
“海盗?姓甚名谁?如今身在何处?”
“这些我都不知道,也联系不上了,汇了款他做了事,我就没再管了。”
“你雇的这个人单枪匹马、手持尖刀,躲过水星医院vip病房所有监控,捅了人面鲨八刀……”
“您等会儿……!”雷蒙听到这里突然愣住,“捅了八刀?”
“是啊,你不是说,这人是你雇的吗?”
“我雇的是毒杀啊!”
被囚数月的雷蒙这还是第一次听说,人面鲨竟然是被捅死的,那跟丁一劭说的不一样啊!
他的目光掠过于浩海、梁文君,以及高高在上的卜正,猛地一拍大腿:“冤枉,冤枉啊!人面鲨不是我杀的!不是,是不是我派的人杀的!他拿了我的钱没做事啊!冤枉,冤枉!”
“海盗能跟你有商有量,什么都按照你的要求来办吗?!”吴朝阳质问道,“到底海盗是不是你雇的,人又是不是你杀的?!”
雷蒙环顾一周,觉得不对了,施扬说只要他认罪就能保他以后富贵无忧,可替人顶罪这事他雷大少爷是坚决不干!
他伸长手臂,指了又指,不敢指向于浩海,却转了个方向,指向了2号嫌疑人梁文君:“是他,是他杀的!不是我!我派的人没动手!我是未遂!”
梁文君:“……”
他和于浩海对望,于浩海朝他点了点头,坚定的眼神让他别气馁。
这个结果,他们一点儿都不意外,只是真的到了这一天时,梁文君还是忍不住一阵阵心凉。
就像他跟杨凌说的话一样,大争之世,纷乱之局,他们这种出身一般的人,即便如梁文君背靠了康斯坦丁上将,可在只有公爵之名、没有实权的情况下,他依然是会被送出去的挨刀的人。
四十分钟的合议庭交流时间结束,检方将最终判决意见呈交给了卜正,卜正开始宣判如下:
“经法院审理查明,被告人梁文君在拘捕被害人任冕归案后,多次审讯没有得到有效线索,在审讯过程中对任冕怀恨在心,有意报复,于案发当晚,持刀潜入被害人房间,逼供不成,重伤被害人肩颈、胸膛、喉咙等八处,造成任冕当场死亡。其犯罪行径恶劣,造成极坏的社会影响,但念其从警多年,破案心切,抓捕毒枭任冕归案,立功在前。故法院一审判决:被告人梁文君犯激情杀人罪,决定执行有期徒刑6年,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被告人于浩海,”卜正抬眸,看向正对面被告席里站着的于浩海,“犯罪事实不充分,证据不足,动机不明,一审判决无罪,当庭释放。在10到15个工作日内,可进行公检法三方赔偿申请,提交相应的法律文书。”
卜正执起法槌,重重落下,一锤定音:“结案。”
“我不服!”于浩海大声道。
卜正起身还没走,听到这句话,微微一怔,转身看向于浩海。
你都无罪释放了你还不服?
“我也不服!”梁文君抓着被告席的栏杆大喊道,“这简直太荒谬了!判了我六年,我什么都没干!”
卜正说道:“不服一审判决可申请再审,闭庭。”
“我要直接抗辩!”于浩海道。
“……都判你无罪了你还要抗辩什么?!”卜正喝道。
“我要认罪,”于浩海道,“杀害任冕的真凶是我!”
这一刻旁听席上的人都站了起来,方倾神情复杂地看向于浩海。
这时艾登站了起来,面向他们朗声道:“被告人梁文君,你是否认罪?!”
梁文君:“我不认!”
“被告人于浩海,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你杀的人?”艾登立刻问于浩海,“卜大法官刚刚把你无罪释放,你这样认罪不是打他的脸吗?!”
“我打的就是他的脸,”于浩海狞笑道,“水星首席大法官,水星最高司法官员,不但领导水星最高法院及公检法在内的所有事务,并上可弹劾总统、下可主持参议院!”
“那又怎么样?于浩海,你对我个人的不满,可以走任何程序来弹劾我、讨伐我,”卜正哼声道,“我年纪大了,身居高位多年,已经惹得天怒人怨,我知道有些人不容我!”
说完,他看向审判庭天花板左右两侧,亮着灯的监控,心中冷笑。巴克达和于凯峰就在那里,他们放出了豢养多年的狼崽子,终于对老夫下手了!
“我42年公平公正,执法严格,绝无错漏!”卜正道,“我站在这里,赌上的是我作为大法官的职业尊严!”
“绝无错漏?”艾登指挥门庭两侧的工作人员,忽地将整个庭审现象的灯全部熄灭,巨幕投影,映在高高的白墙上,播放的是于浩海当天晚上,刺杀人面鲨的画面!
“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的衣服、我的作案工具、我行凶时可有任何帮手,梁文君在里面吗?!你判定我无罪,他有罪,一是因为我父亲位高权重,二是因为那个隐形的证人,卜奕,他跟你说过我很愚蠢吧?!”于浩海质问道。
那是卜奕从白城回驻地养伤的日子,卜正曾经问过他,于浩海,是个什么样的人。
“憨比一个。”卜奕言简意赅道,“他脑子不知道转弯儿,训练也不知道偷懒,说的话跟外星人似的伟光正,还以为自己是个正义的化身,不知道我们背后都嘲笑他太过憨直,什么也不懂。”
这番话确实让卜正记到了心里去,而于浩海在面对刘赢一案时的青涩稚嫩表现,也让他相信的儿子卜奕的判断。
“你没想到真凶是我吧?我不惜以身试法,要看看你们这些公检法的人到底是怎么‘公平公正’地办案,结果,你们虚构了人证、物证将我这个犯人无罪释放,反而让清白的梁警官被无辜定罪判刑,这就是青/天/白/日/下,你卜大法官判的案!”
旁听席上的谢桂军等人面色难堪,而杨凌已经完全坐不住了,脸色惨白得如一张纸。
“我用将近半年的时间,证明了一件事,”于浩海轻蔑地看向卜正,“那就是以你为首的水星公检法体系,简直就是个笑话!”
卜正的胸口犹如被一柄钢刀穿胸而过,他额头上青筋迸出,后背冒出了一层汗,定定地看向于浩海。
艾登接着道:“我作为独立检察官,就在当下,代表检察院行使我的权利,代表统帅赋予给我的权力,代表普通公民梁文君,正式弹劾你,卜大人!”
一沓厚厚的文件由秘书员从艾登手里接过,呈给了卜正,卜正低头看了看那统帅盖章的深红色印鉴,脸色变得铁青,嘴角勾起一抹冷得瘆人的笑,却再也站不住了,身子一晃,跌坐到了法官席上。
他为之付出一生孤寡的代价,换来的权力顶峰与荣耀,都伴随着这一案的狼狈终结与错判,就此宣告……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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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君!”
“艾兰!”
梁文君从被告席里走出来,紧紧地拥抱住跑了过来的艾兰,却被他身上的灰呛了一口。
“你这是从哪个泥地里翻滚了?”梁文君看着他满脸抹得乱七八糟的灰尘。
“重大收获!我抓到了刘慕!”艾兰高兴地嚷道。
“刘慕?卜正的司机?”梁文君立刻明白了,“找到宁朗了?!”
“找到了!”艾兰把梁文君推到一边,对另一边被告席外面的方倾喊道,“方倾,方副将!”
“……哈哈,我还得在里面待几天,不过我这算有立功表现,艾检说我做污点证人很快就没事了,”于浩海涎着脸笑着对方倾说,“你回家老实待着,乖乖的等我放出去……”
方倾无语地看着他。
不管怎么说,被判无罪后却当庭大喊自己有罪的,恐怕卜正职业生涯里总共都没遇见过几个。
以身试法,于浩海真是个狠人。
“喂,你会被判刑的,就算转成污点证人了,两三年也得有吧?”方倾问道。
“就当进修了,无所谓,”于浩海说,“如果真能让我安心坐牢,说明蜥蜴军那边用不着我了,对水星而言,反而是好事啊,说明快和平了。”
方倾心里叹了口气,看着于浩海。
其实从这个结果来看,于浩海的付出是值得的,只是想想这个疲惫和煎熬的过程,方倾抑制不住地有些心疼,想必艾兰更难受,他都看不下去梁文君被定罪的过程了。
可这也只是他们俩所感受到的痛苦,这么些年来,卜正经手了多少冤假错案,他们的当事人,他们的家人,又承受了多少无妄之灾。
卜正被艾登的人直接带走了,他即将面临的是水星纪检(纪律检查)机关和政府行政监察机关的特殊调查,身败名裂,于浩海终于让卜正一定意义上的“身败名裂”了,可方倾仍觉不解恨。
“方副将!”
方倾转过头,看到艾兰朝他招手,一脸兴奋的样子,他心中一喜,看来是得手了!
于是招呼都不打转身朝艾兰的方向跑去。
“哎?”于浩海有些惊讶,这回分开,方倾怎么不哭哭唧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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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星医院里。
“我已经给你做了充分的检查,目前……胎儿情况良好,”袁真说,“我们将会做三个手术,一是抽血化验胎儿的dna,找到他的生物学alpha父亲,用以定罪;二是打胎手术;三是颈部alpha信息素剥离手术。你有任何疑问,都可以问我。”
“你手上的伤处理好了吗?”宁朗穿着白色的手术服,将袁真打枪打得虎口冒火的手拿了过去,细心地看着。
“这点儿伤不会影响我的发挥,而且我是助理医师,方倾主刀,他马上就回来了。”袁真一板一眼地说。
宁朗忍不住笑了:“我是单纯地问你的手,不是怀疑你的能力。”
“嗯,我也是单纯地说我的手没事。”袁真将自己的杯子拿过去,接了杯温水,递给了宁朗。
宁朗接过,却发现是当时他送艾登的第二个水晶杯,也是艾登误以为是史密斯买的,转送给袁真的那一个。
阴差阳错,也许那时就注定他和袁真会有现在这样的缘分。
他低头喝了一口水,却又紧紧抱住了袁真的腰,脸贴在他的怀里,充满了感恩。
“宁检,你做任何决定,我们都能理解,也都支持你,”袁真抚摸着他的头发,“艾检说过,你做不做这个手术,都要随你的心。”
宁朗闭上了眼睛,泪水无声地滑落。
过了半小时左右,主刀医生方倾风尘仆仆地回来了,首先告诉了宁朗一个好消息,卜正因渎职当庭被艾登拿下,针对他的弹劾也即将展开,统帅特设紧急调查组,梁文君已经进组,卜正的诸多犯罪事实逐一查办,他再也逃不掉了。
方倾连手术服都没穿,就是为了给宁朗一个认真思考的时间。
“宁检,这种情况,我在夫产科实习的时候也遇到过,”方倾坐在宁朗的身边,握住他冰凉的手,“是宽容放过,还是憎恶厌烦,是决定怜惜这个小生命,还是更自珍自爱、疼惜伤痕累累的自己,这都是你的个人选择。请相信我的医术,我还会给你更多的选择时间,不要着急做决定,也不要受任何人影响,你有生育的权力,也有不生的自由。”
方倾有着一双淡蓝色的眼珠,看着明明是冷若冰霜、不易接近的,可不论是上次跟他在键盘上的紧急计策交换,还是这次以医生的口吻,温和地跟宁朗对话,都让宁朗心里更添一份笃定和勇气。
“这个孩子,从他出现的每一分,每一秒,我的心都像在油锅里炙烤一般,伴随着一个又一个巴掌,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宁朗认真地说,“我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爱,对他的到来一点都不期待……我不要他,我更爱我自己。”
即便拥有了这个孩子,宁朗可凭借“omega孕夫怀孕和哺乳期不能坐牢”而免去教唆杀人的大半刑罚、即便拥有了这个继承人,卜氏亲眷在法律界200多人的人脉关系,都可以扶住他这个卜正、邱美来义子,继续荣耀富足地度过他的后半生。
可这些荣华富贵对他来说,都已经是身外之物,不重要了。他更想要清清爽爽的自己,更想要堂堂正正的人生,即便去坐牢,失去一切,去赎教唆杀害贝尔特的罪,他也心甘情愿。
宁朗躺在了冰冷的床上,手术灯在上空亮起。这一刻,他还是忍不住心中祈愿,祝福这个孩子下一次能去个好地方。方倾和袁真准备就绪,三项手术逐一顺利进行,宁朗在麻/醉/针的作用下,闭上了眼睛。
当他眼前重新亮起光时,迎来的将是依旧年轻、依旧可以重来的璀璨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