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红妹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哑男。她早就怀疑,这人与飞鹤将军关系匪浅。她追问哑男:“你不想为飞鹤将军报仇吗?”
“你还是执迷不悟。”哑男失望地后退一小步。
俞红妹一把抓着哑男的裤脚管,眼中闪耀着激动的光芒。她想要知道飞鹤将军的一切。除了赵沛,她从来没有遇到过真正认识飞鹤将军的人。
哑男对着赵沛说:“把你的人叫来。以她的武功,她伤不了你。”她得赶快去找沈安安,她用眼神示意俞红妹松手。
俞红妹紧紧抓住哑男,仰着小脸问她:“你可以娶我吗?”
赵沛惊得连声咳嗽,牵动了肩膀的伤口,疼得他头晕眼花。
俞红妹试图说服哑男:“我会武功,会泅水,会做很多事。”
哑男弯腰掰开俞红妹的手指,一连后退三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她板着脸说:“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同样身为女子,她必须多说一句,“成亲是一辈子的事。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谁,如此草率只会害了自己。”她转身往外走。
“等一下!”赵沛和俞红妹异口同声。赵沛捂着伤口,追着哑男上前一步,急促地说,“如今的形势远比你们想象的复杂……”
“魏王爷要拦我吗?”哑男背对赵沛停下脚步。
同一时间,俞红妹跌跌撞撞站起身,想要拉扯哑男。
赵沛又急又慌,大声命令手下:“来人,把她带下去!”
“你要拦我?”哑男转过身,轻轻一挥手,俞红妹“啊哟”一声仰天摔坐地上。哑男的眼睛盯着赵沛,讥诮地重复:“你真要拦我吗?”
赵沛的脑子嗡嗡直响,他只想要让手下带走俞红妹,他答应了葛云朝,帮他拦下飞鹤。他必须拦下飞鹤,可他不想与她兵戎相见。
短暂的静默中,赵沛的手下走进凉棚。赵沛手指俞红妹:“把她带下去录口供。”
哑男伸手阻止士兵,居高临下俯视俞红妹,“飞鹤答应过梁地的百姓,让他们有地种,有饭吃,所以她必须死,而且她必须死在众目睽睽之下。”
赵沛急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哑男迟疑片刻,转头看向赵沛:“飞鹤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她始终践行着她的承诺。五年前,她必须死,因为她不愿意梁国太子借她的名义募兵……”
“梁国太子还活着?”
“什么募兵,你在说什么?”
赵沛和俞红妹同时打断了哑男,两人同样震惊,同样不解。
于赵沛而言,他的兄长信誓旦旦,前梁的皇族无一活口,就连旁支都死绝了,前梁的太子怎么可能还活着。
对俞红妹来说,她完全不理解哑男在说什么,她只想帮助飞鹤将军杀了辜负她的男人而已。
哑男没有回答他们。她对着俞红妹说:“你若是真心尊敬飞鹤将军,就应该明白,她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换取梁地再无战火。如今,你想看她死不瞑目吗?”
话毕,她转身往外走,就听到身后传来“扑通”一声。电光石火间,众人惊呼“王爷”,两把大刀同时挥向她的脖颈。她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右臂已经格开距离她最近的士兵,同时一个扫堂腿,逼退了所有围攻她的男人。她回头看去,只见俞红妹被脖颈上的白刃吓得瑟瑟发抖,赵沛已然躺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同一时间,军营外的空地上,沈安安正与葛云朝僵持着。沈安安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往桃花寨的方向看一眼,葛云朝看在眼里,恨不得直接对她说,你不用等了,即便你的哑男顺利赶到了,她也不可能把你带走。
葛云朝伸手牵过一匹纯黑色的“高头大马”,对着沈安安说:“你确定,不需要我扶你上马?”他记得,沈安安往返桃花寨与培元镇,都是骑小毛驴的。她半点武功都不会,所以他故意挑了全营最高壮的骏马。
沈安安“呵呵”假笑两声。这么高的马匹没有马镫,普通人根本上不去马背!她懒得与葛云朝继续掰扯这个话题,压低声音说:“葛世子,在大家眼中,我是男子。你真想坐实自己的断袖传闻吗?”
葛云朝再次比了一个“请上马”的手势,客客气气回答:“多谢关心,正常人不会相信那些无稽传闻。至于我,我从来不在乎流言蜚语,沈姑娘不是早就知道吗?”
沈安安咬牙切齿:“你不在意,你敢保证,你未来丈人一家不在意吗?”
葛云朝沉吟。沈家兄妹恐怕早就知道,他不只有断袖传闻,他还有克妻的传闻,沈昭不会因此拒绝将沈安安许配给他吧?他上前一步。
“你干吗?!”沈安安后退一大步,戒备地盯着葛云朝,低声威胁他,“虽然我打不过你,但是你信不信,我可以让你在众目睽睽之下,丢尽镇国公府的脸。”
葛云朝举手做投降状:“行,你赢了,我派人去路口等着,让他们通知哑男,去县衙找你,这样总行了吧。”
“这可是你说的。”沈安安高兴地抬高音量,加重语气,“你会找到哑男,让她去县衙和我会合。”她这话是说给陆宕听的。
葛云朝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沈安安敷衍地笑了笑。她记得可清楚了,葛云朝刚见到她的时候,他就信誓旦旦,他不是君子。她才不相信他的鬼话呢。
确实,葛云朝不只不会派人给哑男传话,他还诓赵沛帮他阻拦哑男了。他上前两步,伸手想要抱沈安安上马。
沈安安狡黠地笑了笑,转身跑至侍卫身旁,不容置疑地说:“我喜欢你这匹马,我要骑这匹。”
侍卫不敢松开马缰,战战兢兢朝葛云朝看去。
葛云朝轻轻点头,双手抱胸看着沈安安。军营中都是战马,他不相信,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有能力驾驭战马。
沈安安骄傲地朝着葛云朝挑眉,眼神仿佛在说,看仔细了!她拿过缰绳,轻轻抚摸马背,即便脚踩马镫,飞身上马,身体稳稳坐在马鞍上,双腿夹紧马肚子。枣红色的大马朝着县衙的方向飞奔。
县衙大牢内,女牢头不耐烦地训斥衙差:“睁大你的狗眼,这是个大男人,干吗往女牢送啊。汪师爷不在县衙,你们又皮痒了,是吧?”
窈娘披头散发,默不作声站在一旁。不多会儿,他任由衙差拉扯着,驱赶着,朝男牢房走去,嘴角掠过微不可见的笑容。
桃花寨的桃林早已绿意盎然,柳彦行正坐在木屋前弹琴。此时此刻,他仿佛看到了窈娘嘴角的笑意,琴声愈加凌厉。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沈安安可以假扮男人,其他男人自然也可以假扮女人。
五年来,沈安安一直很想知道,沈家为何惨遭灭门。原因很简单,他是梁国太子,他要复国。
【第四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