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葛云朝的推测,沈安安确实策划并成功实施了一出“死遁”大戏。
早在葛云朝在她的卧室待了大半天,而她无力拒绝的时候,她就决定以“死”摆脱他。站在她的视角,葛云朝有权有势,武功比哑男高,“死遁”是她唯一的选择了。
当然,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不得不承认,葛云朝本心不坏,甚至称得上心怀大爱,但是他们立场不同,而她不想成为高门大户豢养的金丝雀。
她在岐山县的眼线虽然不及培元镇多,但她好歹是几家商铺的幕后老板,只要葛云朝不把她关起来,她就能联络他们,做她想做的事。
葛云朝从一开始就知道,以沈安安的性格,她不会成为任何人的金丝雀,而他不能和别人私定终身,所以他需要首先获得家族的许可,才能向沈家提亲。他无法理解,明明他和沈安安相处愉快,她为何大费周折设计假死的戏码。
他憋着一口气,揣着婚书往外走,被赵沛伸手拦下了。
赵沛皱着眉头问:“大半夜的,你去哪里?我问你事呢,我要留下飞鹤……”
“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葛云朝语气不善。
赵沛怒道:“是你说的,飞鹤在此地一呼百应……”
葛云朝冷笑着打断赵沛:“你还不明白吗?她们这是告诉你,飞鹤不会留在此地,世上不会再有飞鹤将军,对你们赵家产生隐患。”
“她们?”赵沛侧目。
两人这番折腾,王思阳闻声赶了过来。他还没睡,正在进一步调查事情的始末。八壹中文網
葛云朝率先询问王思阳:“你有话对我说?若是不重要的事,等我从桃花寨回来再说。”
“不行,你不能走,把话说清楚!”赵沛张开双臂阻拦葛云朝。
葛云朝懒得理他,目光投向王思阳。
王思阳用眼角的余光瞥一眼葛云朝,避重就轻地说:“世子,早上飞鹤将军特意交待我,先把长阙、长安关起来,她有话问他们。”
赵沛抢白:“不过两个家将,飞鹤想要问话,你们把人交给她就是了。”
王思阳没有接话,目光看向葛云朝。
葛云朝询问王思阳:“你是从什么时候察觉不对劲的?”
王思阳轻轻勾起嘴角。他家世子总算恢复正常,发现整件事的疑点了。他意味深长地叹息:“沈姑娘真是深谙‘眼见为实’之道。我们,尤其是世子,我们亲眼目睹沈姑娘被屠一刀割喉,就会根深蒂固地相信,她遇害了,而且她是被世子连累的。仔细想想,当时火势那么大,我们又离得那么远,我们看到的,仅仅只是屠一刀挥刀,沈姑娘倒地而已。”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赵沛更加莫名其妙。
王思阳对着赵沛行礼:“王爷,我们都被沈姑娘的金蝉脱壳之计骗了,协助她的,正是飞鹤将军。”
“你是说,沈安安还活着?那这封信……”赵沛看向手中的书信,惊呼,“飞鹤要和沈安安远走高飞?”
“什么远走高飞,她们不过是假凤虚凰。”葛云朝越想越生气。这十几个时辰,他白白悲痛一回不说,她竟然想和另一个女人浪迹江湖。她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设计他,她就这么喜欢飞鹤?她一点都不懂男女之情?
据说,有一小部分女人只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葛云朝的脸色更阴沉了几分。
王思阳赶忙岔开话题:“如果沈姑娘命人一刀杀了长阙,飞鹤将军也没有特意交待属下,留着长阙、长安的性命,属下压根不会起疑心,说不定她们的计划已经成了。”
葛云朝的脸色缓和了几分。他选的妻子,自然是最聪明,最善良的。
王思阳再接再厉:“我已经清点了我们的人,还有衙门的衙差,除了几个衙差受了轻生的,没有人重伤,更没有丧命。”
葛云朝问道:“她和屠一刀是怎么联络上的?如果他真是孤狼,不可能听命于她,整一出这么复杂的戏码。”
赵沛也不是蠢的,转眼间就想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附和葛云朝:“对啊,沈安安没有经验,飞鹤素来光明磊落,不搞阴谋,孤狼不可能不明白,这么复杂的计划风险太大,只要任何一个环节出纰漏,他们就会功亏一篑。”
王思阳摇头:“属下还没有查清楚,沈姑娘如何说服屠一刀与她们合作。按属下推测,飞鹤将军特意选了大棺材,就是为了将沈姑娘和屠一刀一同带出培元镇。”
说到这,他对着葛云朝笑了笑,“世子,沈姑娘能让孤狼与她合作,说不定孤狼愿意告诉她,他的买家是谁。”他的言下之意,既然葛云朝急着去桃花寨找人,不如顺带把“审问屠一刀”这桩正事做了。
“不对啊。”赵沛惊呼,一脸不可思议,指着王思阳说,“你派人把整个院子都围了起来,他们不可能离开屋子。等大火灭了,房子都烧成了灰烬,他们怎么活下来的?而且大家亲眼看到的,现场那么多火油,就算丢一只猪进去,也成了烤乳猪。”
葛云朝瞪一眼赵沛,赵沛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他就是个比喻,是合理怀疑,又不是说他的沈安安是烧猪。
王思阳对着葛云朝说:“关于这点,属下暂时也没有想明白。横竖世子要去桃花寨,总归要经过培元镇的,不如属下随世子去现场看一眼?”
葛云朝点头,当即往外走,赵沛率先跟了上去,王思阳紧随其后。
培元镇的事发现场,王思阳只留了两个衙差看守,现场残垣断壁,一旁狼藉。
王思阳命衙差点亮火把,亲自围着倒塌的房子转了两圈。因为雨水的冲刷,他无法判断哪个位置用了火油,烧得厉害,哪个地方没有用火油,烧得不那么厉害。
他无奈地叹息:“雨太大了,什么痕迹都没了。看来得等天亮了,彻底清理现场之后才能下判断。”他压低声音咕哝,“难道沈姑娘会看天象,算准了下雨的时间?”
赵沛摸着下巴说:“王先生的意思,屋子里并不像外面烧得那么厉害?”
葛云朝紧抿嘴唇,恨不得抓着沈安安的肩膀,使劲摇晃她几下。下雨这种事,即便会看天象,也不可能做到准确无误。屠一刀很可能是“孤狼”,她怎么能和这么危险的人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