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上挑战台之后，陈穆回头，看向郝孤云。
郝孤云也走上挑战台，他的动作不紧不慢，不张扬也不低调。平平常常，自然而然。仿佛这不是顶层之战，而只是普通的战斗而已。
长老席上，众长老看着郝孤云的表现微微点头。不得不说，单论沉稳来说，郝孤云也算独一份了。
郝孤云走上挑战台之后，抬眼看向陈穆。目光幽远，眼神深邃。
陈穆心头一凛，郝孤云这一眼，仿佛蕴含着某种含义似的。他虽一时看不明白，但也知道绝不简单。
和大部分人不同，哪怕陈穆领悟了四层风意，哪怕尚有底牌，他也不会轻视任何人。若说郝孤云是对顶层的战斗和普通的战斗一视同仁，那陈穆就是对所有人的一视同仁。因为他深知轻视带来的影响。
“请。”郝孤云说道。
“请。”陈穆同样回礼。
然而郝孤云说了请之后，并不真正出手。过了一瞬，见郝孤云没有动手的意思。陈穆便动手了。他本来就对先后出手的顺序并不在意。既然郝孤云让他先出手，那他出手就是。
一剑挥出，四层风意随剑而起。
陈穆不敢轻视郝孤云，所以一出手就是四层意境。
然后，只见郝孤云身体一动，错开四层风意最凌厉的锋芒，然后手指轻轻在空中点了三点。接着，让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陈穆的四层风意，竟然在郝孤云的三点下破碎消散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
观众席上，无数人惊呼起来。尤其是东陆武者，更是无法接受。
“四层风意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就破？这是假的吧，这绝对是假的吧？”
相比起观众席的惊讶震惊，长老席倒是淡定的多。尤其是曾经听说过他的长老。更是早有准备。
“郝孤云的眼力是越来越强了。这么快就堪破了四层风意的弱点。”
看破弱点，就是郝孤云最大的倚仗了。同时也是所有武者都梦寐以求的技能。如果能在战斗的过程知道对手的弱点。岂不是就将自己立于了不败之地？只可惜，这人人都想要的技能，却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原因无它，难，太难。这不止要对眼界有极高的要求，同时对境界也有极高的要求。不过，郝孤云做到了。
和长老席一样淡定的还有陈穆。因为当郝孤云避开自己的剑锋之时陈穆就感受到了。郝孤云能够看到自己的剑意。当郝孤云手指在空间轻点的时候。陈穆也分明感受到，自己剑意中的破绽被击中。
没错，四层风意也有破绽，陈穆对这点接受良好。世无完美，既无完美的人，也无完美的道。陈穆自然也接受自己的弱点。
陈穆接受了。东陆的武者却无法接受。
那可是四层风意啊，那可是东陆的希望啊。自从陈穆出剑以来，整个东陆的武者都将希望压在他身上。试问他们如何能接受？
“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在一片悲戚之中，有理智的东陆武道说道：“陈穆不欠我们什么。我们擅自将希望压在他身上本来就是一厢情愿。”
“可是。”
道理谁都懂，可是悲哀是难以阻止的。
长老席下首，就连徐长老也忍不住有些焦虑：“你说陈穆如果第一战就败了？”
“败了又怎么样？”焦长老脸色不变：“武者争斗，本来就有成败，别人能败，他为什么不能败？”
这话倒也没错。但徐长老还是忍不住焦虑。徐长老之前虽然嘱咐陈穆尽力就好。不要有压力。但真的到了这一刻，心里还是忐忑的。怪只怪第一场就遇到了郝孤云。哪怕先赢一场，第二场再遇到他呢。也不至于让东陆的人心如此浮动。
而在这些所有人之外，竟只有朱间对陈穆仍抱有信心。
东陆的人或悲戚，或忐忑，或焦虑，或信心。然而这些都和其他人无关。三陆一城的武者全都被调动起全部的兴趣。兴奋地看着挑战台。
挑战台上，陈穆接受自己的不完美，同时也对郝孤云的道颇感兴趣。有一个能看破自己弱点的人，何偿不是一个很大的机会。一个完善自己的机会。
无柄剑展开，四层风意奔涌而出。这一次，陈穆特意注意自己之前的弱点。试图找办法弥补。
然而，和陈穆想象的不同，他的弱点弥补是弥补了。但在郝孤云的眼中，又增加了新的弱点。四层风意同样被迫。
见此情景，陈穆心中突然出现明悟。是了，就像阴阳总会平衡一样。周密与破绽，优秀与弱点也总是相辅相成的。世无完美，不是把不完美的地方改善就成了完美的。而是改善之后，总会有新的不完美出现。
如此说来，自己对弱点的弥补都是无用功吗？
不，也不能这么说，就像知道的越多才知道越无知，但并不能因此否定对知识的积累一样。发现更多的破绽，也不能否定弥补的重要性。想到这里，陈穆心思通达，再次对郝孤云发起攻击。
然而，郝孤云不可能永远被动攻击。在摸清陈穆的风意之后。郝孤云的反击也开始了。只是他的反击和其他人的反击不同。郝孤云并未攻击陈穆本身。而是直接渗入了陈穆的道。
道法，入微。
郝孤云反击之下，陈穆立刻有所感觉。
仿佛道法之中被惨入了无数细沙。
一时间竟无法由自己控制。
这就足够恐怖了。
“怎么会这样？道法入微竟然连别人的道都能侵入？”
就连长老席的长老都有些惊讶。
“这得什么等级的道法才能做到啊？我记得四层意境的道法入微也做不到。难道他已经达到五层了？不说五层道法不可能，就从威力上来说，也不像啊。”
“和道法入微的等级没关系。”一位对郝孤云有些了解的长老说道：“是郝孤云自身的原因。郝孤云修的道。其实是独道。独视，独听，独断。眼中只有自己，不受外界干扰。刚才一上台的时候，郝孤云看了陈穆一眼。其实那一眼是将陈穆纳入自己的独道范围。现在在郝孤云的眼中，世界万物都不存在。只有他和陈穆。你说在这样的状态下，想要入侵陈穆的道，还不容易吗？”
其他长老有些惊讶。
“独道，竟偏执至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