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就有一个脸上有伤疤的人和一个缺了根小指的人注意到了陈穆。
“哈哈,我们运气不错。遇到一个傻子。就是不知道这傻子值不值钱?”
这两个人一个叫朱阳烈,一个叫马少龙。他们两个人就是挺过兽潮之后损失惨重的。脸上的伤也和缺了的小指也是在兽潮中所伤。
原本两个人只是出来碰碰运气,看看这刚结束的兽潮能有什么收获,结果就遇到了陈穆。
眼见陈穆神思不属,状态萎靡。显然是不在状态,有崩溃之兆。就觉得是个机会,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兴趣。
他们平时也没少干杀人越货的事。自然也没有什么负担。
朱阳烈更是悄悄向陈穆靠近。然后趁他不注意,骤然向他发动攻击。
“拿来吧你。”朱阳烈施展出一手火弹真功。一边施展一边还说道:“反正看你这样子也崩溃了。死在我手上也算是个解脱。我也算积德了。”
不得不说,朱阳烈能够挺过兽潮,还是有一定本事的。起码这一手火弹真功就可圈可点。威力不小。
陈穆现在给人的状态就是痴傻的状态,虽然有分神的修为,但是脸上却又痴又傻,好像完全能还手的样子。
所以朱阳烈也誓在必得,认为杀这么一个人绝对是手到擒来。现在朱阳烈不担心别的,只担心陈穆身上财物不多。让他白忙一场。
而陈穆陷在自己的囚笼里,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还在纠缠于头痛与空茫之中。分不出孰优孰劣。
无知是福?还是无知是祸?
人到底应该活在无知之中,还是应该活在有知之中。
无知的人庸庸碌碌,却活的充实快乐。
有知的人道心不坚,知道‘道’却得不到‘道’,醒着痛苦。
没有道是永恒的,
不,只是他的道不永恒,
混乱的思维,芜杂的思绪。
让陈穆犹如困兽。
突然,火弹真功的威力传来。一丝危险的感觉传来。虽然陈穆陷在思维混乱的囚笼中,但经过这么多的战斗,对危险的感觉却未消失。尤其是在与兽潮的战斗中,陈穆每次战斗都是进入忘我的状态,然后完全是凭着本能战斗。
战斗已经成为他的本能,所以哪怕是在囚笼的状态,他依然能本能地做出反击。
当火弹真功袭来的时候,陈穆几乎是下意识地脚步一转,就施展了太源水中游,
太源水中游神乎其技,几乎在施展的同时陈穆就已经避开了火弹真功的攻击到达了袭击者的近前,然后手中一动一道攻击就插入了袭击者的咽喉。
整个过程连两瞬都不到。
甚至直到朱阳烈命中要害,摔倒在地,都有些反应不过来。都反应过来的时候,朱阳烈无比后悔,后悔自己大意,以为对方神情痴傻就能手到擒来。他早该想到的,一个傻子,既然能够撑过兽潮,就说明他必有独特之处。他怎么能仅仅因为对方痴傻就麻痹大意呢?八壹中文網
能够在兽潮中活下来的,分明傻子比聪明人更危险啊。
只可惜,朱阳烈明白的太晚了,他明白的时候也是他身死道消的的时候了。
另一边给朱阳烈掠阵的马少龙吓了一跳。他也是还没反应过来朱阳烈就死了。死的既轻松又快速,仿佛对对方而言,他们不过是土鸡瓦狗一般,轻易就能斩杀。
马少龙知道,这样的人他肯定也不是对手,不止不是对手,恐怕想逃也逃不掉。情急之下,为了保命,马少龙当场下跪:“少侠饶命,我愿意交出储物器,自断一臂,求少侠饶命。”
交出储物器,自断一臂,也未必能求得一命。
但马少龙死马当活马医,如果真能保的一命,舍一条手臂也不算什么。说着,马少龙甚至不等陈穆出手,自己拿出宝刀,一咬牙,将自己的左臂齐齐砍下。
一条大好手臂就这么落在地上。
“求少侠饶在下一命。”
马少龙忍着断臂之痛交出储物器。结果一抬头,却发现陈穆已经走远了。从始至终,压根连看都没看他一眼。马少龙狠狠地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命是保住了,幸好自己刚才当机立断,自动断臂求生,否则若是逃走或者让对方动手,自己的命未必留的下。
毕竟,按照江湖规矩,一向讲究斩草除根,很少有人会放过杀人越货者。如果不是自己主动交出储物器并自断一臂,下场很可能就和朱阳烈一样。只是,对方虽然放过他,不过好像并不在意储物器,不止没拿他的储物器,就连朱阳烈的也没拿。想想也是,像这么厉害的高手,他们在那人眼里就是土鸡瓦狗,能获得的宝物肯定比他们高的多,又怎么会稀罕他们的储物器?
然而,马少龙不知道的是,这次他却是猜错了。他压根不需要付出手臂的代价,陈穆也不会杀他。
因为此时此刻的陈穆并不清醒,他虽然反杀了朱阳烈,但那是本能反应。就像在兽潮的时候他会在忘我的状态下本能地去杀妖兽一样。杀妖兽就只是杀妖兽,不可能无差别攻击。毕竟在兽潮的战场上,除了妖兽之外,还到处是武者,若是陈穆无差别攻击,岂不是连他附近的武者都遭殃了?
所以,在忘我状态下,陈穆也不会将周围的人全部杀掉。杀朱阳烈是因为朱阳烈攻击了陈穆,并对他有杀意。而马少龙虽然和朱阳烈是一伙的,但是因为是给朱阳烈掠阵,又认为陈穆状态痴傻,绝不会是朱阳烈的对手。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对陈穆起杀意。只是擒着一抹笑静静地等着朱阳烈把人杀掉然后分脏。结果没想到朱阳烈转眼之间就死了。马少龙大惊失色,杀意还未升起就被当即吓散。再接着就是下跪求饶自断臂了。
因为马少龙从始至终都未对陈穆起过杀意,所以陈穆自然也就不会杀他。不止不会杀他,甚至连看都看不到他。就如同他在兽潮时只是击杀妖兽对妖兽的尸体不管不顾一样。所以陈穆既不会要他的储物器,也不捡朱阳烈的储物器。
因为陈穆还沉浸在忘我之中,无视外界万事万物。
马少龙白白断了一臂,陈穆不会知道。现在陈穆只是对自己手中的剑又陷入了混乱之中。
没错,现在陈穆手中又拿了一把剑,而这把剑刚刚刺穿了朱阳烈的咽喉。
原来刚才不知不觉中,他竟然是用剑杀的朱阳烈。
陈穆从始至终都处在囚笼之中的忘我状态,对杀朱阳烈的事完全没有意识。但是手中拿着一把剑,却让陈穆心神大震了。
他为何又拿剑了?
剑为何又出现在他手中?
他不是已经放弃了吗?
陈穆莫名所已,只觉心中一片悲哀。
是了,还能为什么呢?只是因为不甘心罢了。
从兽潮到现在,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明明已经放弃,却心中仍有执念,总是下意识地将剑拿在手中。
但是,又何必呢?
他道心已毁,注定求不了大道。
就算把剑拿在手中又怎么样呢?
若是将来注定求不了大道,还不如从现在就不要拿。
剑不是别的武器,它曾经是陈穆的一切,也曾经是他最大的追求。若是别的武器,求不了大道就求不了大道了。只是暂时先用着,用一天是一天也就算了。
然而剑若不能求大道,他就宁愿从开始就不求。
剑道贵诚,不可轻视。岂能随意使用又随意丢弃?
陈穆脸泛苦笑,
手中的剑也仿佛突然变成了烙铁一般,不断地发热。
热到最后,陈穆仿佛再次拿不住剑,手中一松,又险些掉在地上。最终还是又扔进了储物器里。
然而,剑是扔进储物器了。陈穆的心却再难平静下来。
雨丝变缓,今天的雨似乎下的格外长,从白天下到晚上。只是没有之前那么大了。雨夜雨缓,沥沥淅淅的仿佛将陈穆的心里搞的更为混乱。
道心不坚,无缘大道。
大道无缘,不敢求剑。
然而说是不求,陈穆的心里却总有一股模糊的影子。让他总是放不下,推不脱。
或许就算求了又怎么样?大道无缘便不求大道,只是求得一日是一日。能用剑的时候先用,将来想放弃的时候再放弃。
然而,这个念头一出,却让陈穆的心里更加茫然。
若是如此,他又何必用剑?
若是如此,剑在他心中与别的武器又有什么不同?
茫茫然中,这么想着,陈穆心中的剑影都浅了。并且也再提不起一丝拿剑的兴趣。
若剑和别的武器没有不同,那他也不必用剑了。
一时间,陈穆甚至对自己以前的剑心也怀疑起来。
仿佛以前的向剑之心,也开始变得无关紧要。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忘我囚笼之中,陈穆忍不住疯狂地大笑。
看看,
看看,
这就是他的道心!
这就是他的剑心!
这么容易放弃,这么容易怀疑,
他果然心志不坚。无怪乎他之前会选择放弃,也无怪乎他会无缘大道。
像他这样心志不坚的人要是都能求得大道,那大道之上熙熙攘攘,恐怕就无人上不了了。
哈哈哈,哈哈哈,
大笑,疯狂地大笑。
说什么悟性高超,说什么剑心难得?
原来竟是如此,
原来只是如此,
哈哈哈,哈哈哈,
陈穆笑的眼睛都飚了出来。仿佛感觉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笑话。只有现在才是真正明白过来。不求了,什么都不求了。他压根就没有求道之心。他就该像普通人那样,娶妻生子,平淡一生。
返回家族,现在就返回家族吧。让父母给他安排一场婚事。
说来也是好笑,他之前明明是为了父母家人才放弃了自己的道,但是放弃自己的道之后却很少想起家人,更没有提出返回家族的念头。
直到现在,陈穆才真正动了返回家族的决心。
然而,决心已下,陈穆的脚下却没有任何变化。既没有改变方向,也不打算加快行程。
陈穆依然在这雨夜之中,缓慢前行。
只是心中无识,仿佛什么都没想。
沥沥淅淅的雨丝,有时大有时小,断断续续,却又绵绵不绝,砸在陈穆的身上。却在陈穆的心上泛起一丝丝的涟漪。
什么是道?
什么是道心?
若他从现在开始坚持不懈,能否让自己的道心坚定起来?
陈穆脸上面无表情,就连囚笼之中的神情也变得沉默起来。仿佛刚才的那一场疯狂大笑只是幻觉,幻觉醒了,就散了。
道心不坚,
道心不坚,
那如何才能让道心坚定起来?
雨丝落在陈穆的脸上,让陈穆心中一片茫然。
陈穆不由回忆起以前的种种,从出生到测天赋,从被人嘲笑到开始练剑,从离开家族到长山宗,从长山宗到潜青榜,然后又到真武剑府。
曾经他以为他的道心无比坚定,现在看来也没他以为的那么坚定。而且看看他的过往,他不是从出生就开始练剑的。小时候第一次拿起剑也是巧合。若是当时拿的是刀,那他后来是不是就是一个刀客?
或许他的道心和剑心从一开始就不坚定。只是当初没有足够压力,才没有放弃。就误以为心志坚定了。直到现在,揭开那层虚伪的面纱,才看清真实的真相。
心志不坚,从始如此。
然而,
雨丝缓缓地下,
陈穆缓缓地走,
然而,陈穆本该再次陷入茫然与平淡之中,让心中古井无波。
然而,这一次,陈穆的心中却罕见地没有随波逐流。反而依然在问。
到底要如何做,才能让心志坚定起来?
修为修炼就能提升,武技磨练就能精准,神魂淬练就能凝聚,
那道心,要如何,才能坚定?
如何才能让道心坚定?
如何才能让道心坚定?
如何才能让道心坚定?
陈穆不断在心里发问,不断发问,问到最后,几乎要声嘶力竭。
如何才能让道心,坚定?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陈穆声嘶力竭之时,一道声音突然从他脑中响起。
那道声音仿佛既清脆又浑厚,
叮!
从心而起,便再难忽略。
叮!
叮!
叮!
一声又一声,绵绵不绝,
竟是他曾经在高庆城听过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