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么众目睽睽之下挑衅,樊嘉瑞维持着举弓的姿势,也是不肯落下气势。
他身为国公府的独孙,看上去嚣张跋扈,可脑子也不全是一团浆糊,纪晁选择现在说出这样的话,就是看准了不管自己答应不答应,最后难堪的都是他罢了。
哼,这阴险家伙,前两日受了他的算计,丢了大丑,今日还当要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让自己难堪,如何又能如了他的意了?!
“呵呵,纪晁,你总撺掇让小爷我同高鹏举比,莫不是你自己是个银样镴枪头不成,偏要姓高的帮你出头?”
这话算是诛心,大庭广众之下说来,红衫男子一脸阴沉地没有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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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嘉瑞见他吃瘪,手指一松,弓弦一震,箭簇飞快往前一蹿,“咄”的声,正中箭靶红心。
“小国公爷威武!”
一帮狗腿应声叫好,忙的又是抽了箭簇双手奉上,樊嘉瑞眉角一抬,接了箭簇,也不着急上弓,而是挑衅看向红衫青年,说道:“不如这样如何,要么你我之间以射术论高下,要么你我各出一人,代为比试?”
纪晁心里不禁暗骂,前日见这小子轻松上当,早上一番相激又是副没头脑的冲动样子,谁能想到偏到这档口倒是精明起来了,怕不就是看了高鹏举刚才本事,心里怕了吧!
“哼,小国公爷之前可不是这么与我约定的,怎么,现在是想反悔了?”
又是出言再激,可这回樊嘉瑞就跟突然通了七窍八脉似的,根本就不上他的当。
“谁说小爷反悔?小爷可没说不比了,只是你纪晁这么急着让高鹏举上,难道承认了自己就是个不中用的?”
樊嘉瑞这么说着,嘴角又冲对方一勾,本来白白嫩嫩还有点个婴儿肥的脸上显出个别有所指的怪模样,纨绔子弟的派头彰显十足。
众狗腿适时轰然大笑,是让红衫青年恼得脸都涨了有些发红。
与高鹏举相比,樊嘉瑞那两下子还不怎么够看,可对比自己,那也是强了多了,要真是他们两个当众比试,到时候出丑的定不会是对面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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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晁一向心思迅捷,知道现在这情形是不能按着自己的想法走了,当即便应承下来。
“既然小国公爷都这么说了,那不如就各出一人代为相试便是,只不过小国公既不出马,那还当尽快在贵班选出一人来,免得平白耽误甘教官的课程。”
这时候倒是想起甘君浩了,红衫青年微微一笑,看向教官的眼神全然不带畏惧,他本就乃大盛长公主之独子,天生的皇亲贵胄,这教官就算于老国公面前再有分量又是如何,根本分毫不入他眼。
而甘君浩能沉默至今,目的就是为了给樊嘉瑞好好上上一课,好教他知晓不是这大盛每一个人都是对老国公生有敬意的,便如这朝堂之上,派系林立,稍有不慎,就会行差踏错,届时如坠泥淖,是想脱身都不行了。
万幸小国公爷今日头脑清醒,没被这纪晁几句话绕进去,还晓得个轻重,没答应亲自下场,否则不管是输是赢,最后轻则招人嘲笑,重则给老国公带来麻烦。
“既在我课上,那便当按我之规矩,不管你们打算怎么比,谁来比,都是不能乱了课上的安排。”
虎目精光缓缓将一众学子看了个遍,忽略纪晁浅浅勾起的嘴角,最后定定落在樊嘉瑞身上,“继续射箭!”
“呿,射就射。”
本感觉自己还占了点上风呢,可给这‘甘大人’几句话一说,眼神那么一瞪,樊嘉瑞丁点都没感觉到什么口舌上胜利的爽快,甚至纪晁那等阴不阴阳不阳的笑意是更戳了他的肺管子。
气哼哼地嘀咕一句,国公独孙又拉起弓来,这回一箭射出,箭头只擦着红心而过,之后再射几箭,有的中了红心,有的又是偏了快要脱靶,可见第一回那番正中红心的准头实在是不怎么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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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射下,共计十箭,中了红心的堪堪六支,勉强够得上甘君浩的要求,下了场,樊嘉瑞作势拍了拍双手,转身要走,但纪晁哪又会让他走的这样轻松了。
“小国公,高鹏举已是射完,之前我们可是说好的,你这儿也得选了人出来,一决雌雄才是。”
纪晁心思极快,刚刚稍落的下风一转了眼就是想的通透,自己不同姓樊的较量是好事,而且那个班,每个人几斤几两,他是一清二楚,根本是寻不出一人能同高鹏举想比的。
他自信了很,哪怕就是整个国子监在读的都给拉出来,能与其相较的,是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樊嘉瑞闻声重重‘哼’了一记,眼神往自己一众跟班处扫了一圈。
之前这些狗腿子起哄有多神气,现在就有多鹌鹑,个个缩了脖子垂着头,不是玩手指,就是看脚尖,好像突然地上搭了个戏台似的,专注的不行。
偶有几个蠢笨的,还抬着头憨笑,可小国公一瞧那熊样,就知道是个靠不住的,是全不可能选了他们做这比试的重要之人。
“小国公爷,要不……”
此时左弘盛眼珠一转,心灵神至。
“要不什么,你要说便说,何至吞吞吐吐,一副小家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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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烦着,樊嘉瑞语气也不好,可左弘盛倒是并不介意,而是三步并两步的走到他的身边,伸了手去,叽叽咕咕讲了两句悄悄话。
没人晓得这位吏部侍郎的庶子讲了些什么,但见小国公爷渐渐舒展的眉眼,却都是明白这家伙定是出了什么主意,还很合了对方的心意。
纪晁丁点也不在意左弘盛说了些什么,只是站在一旁抱臂浅笑,神色笃定。
在他看来,左右不过是些自作聪明的馊主意罢了,他们班级就那么些人,就这点子时间,倒还能寻出个小李广吗?
“你,出来。”
食指微挑,樊嘉瑞指向了立于人群之后的沈凌,姿态高傲跋扈至极。
“今儿个就予你个机会,给小爷挣一挣面子。”
众人闻声都是转头,只见一灰袍青年静静站着,面上并看不出什么喜怒,似是对国公之孙突如其来的赏识全无触动。
“如何,只要赢了这局,那便赏你白银一百两,若是输了,小爷我也不会追究。”
站在樊嘉瑞的角度,他这算是开了天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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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刚刚在上课之时不给自己面子,现在自己不仅没有根究,反而给他这样大的脸面,是个识相的,都该感恩戴德。
可青年此时偏偏没应,只是按照之前列队的顺序走上前去,取了弯弓拉开,捻箭就射,其站姿挺拔俊秀,腰背紧绷,手臂舒张,眼神冷静自若,一番动作行云流水,纤长手指微微一松,那箭簇带着破风之声,‘咄’地下,便入了红心正中之处。
五十步外核靶的下仆巴巴地跑了过去,伸头一看,压下心中震动,张嘴便喊:“正、正中红心!”
这中靶可不像着其他学生,虽是中了红心,但多多少少都有些偏开的,这根箭可是真真正正的钉在靶子红心的正中央,上下左右都未曾偏离了分毫,且看箭簇入靶三分的力道,这五十步的距离对此人来说还当是轻轻松松的。
“好!好!好!”
樊嘉瑞如今也是没心思追究沈凌的无礼了,就这手射箭的好本事,若是下面都能这么发挥,那高鹏举又算什么?最后赢的,还不是小爷自己?
其他旁观之人此时也是手托下巴,惊了个目瞪口呆。
这家伙,是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