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昕用手中这把既不导电,也不传热的漆黑大剑,在第三场对决干掉了称号为“傲慢”的对手:一个能够释放雷电的极刑官杨永疑。
至此她心中摸索出了对手称号的规律。
这些称号应来源自于人类的七大原罪,这原本属于天主教的说法,如今也被吸收融汇到中央教廷的母神教典之中。
每个称号都代表对手犯下的恶行:拿无辜民众泄愤的暴虐佣兵,残杀吃人的恶食蜥鳄,以惨无人道的手段虐~杀囚犯为信条的傲慢极刑官,余下的还有四名。
之后的三个对手印证了阳昕的猜想。
称号为“懒惰”的毒妇,原本是医院的护士,嫁给贵族老男人为妻后不久,丈夫便离奇逝世,她继承了大笔遗产,却被老男人的子女告发下毒杀死了新婚丈夫。之后便携了大量钱财逃出了城邦,以毒杀有钱男人牟取遗产为生。阳昕在与其对战时,毒妇已经替换了全身的皮肤与毛发,连指甲和头发丝,甚至蒸发的体液都含有致死剧毒。
称号为“嫉妒”的夺肢者,会将他打败的改造人类身上最强的部位移植在自己躯体上,一个长着四条腿,六条手臂的半机械人类,每条肢体都使用着各不相同的技能。
称号为“贪婪”的学习型机器人,单凭观察对手的动作招式,就几乎能完美得再现出来,这个机器人让阳昕吃了不少苦头,它的数据库里记录了不少武艺宗师的技能,甚至还会预测阳昕的行动。
不管对手的花样怎么繁多,阳昕一直谨遵师父的教诲。
“天下武功,无坚不摧,无快不破,力无不胜。”
“天地万象,相生相克,以炁化形,万象归解。”
她运用万物化形之法,将坚、快、力发挥到极致,将敌人一一击破。
阳昕动用了全部所学去应对几乎各不相同的对手。每场比赛几乎都是一身血地回来,对手的血,自己的血。
她的大脑和躯体全速运转,每时每刻高度集中,观察,解析,谋划,模仿,破解。
比尔德似乎不计后果地加大砝码,不断给阳昕加压她能承受的极限。
人们关注的热点也从对决的输赢,转移到讨论女武神会以什么方法克敌击杀。
“第七个奴隶死活都不愿意上场,直接就弃权了!你马上给我弄来更强的犯人代替他!”比尔德在通讯器的一边怒火滔天的叫骂着,“什么?已经没有更强的了?你们这群废物!蠢货!拿钱不干活的饭桶!”
女武神已经连胜六场,即使上一场让她伤痕累累躺在医疗室治疗了整整一天,观众们也已经坚信她战无不胜!
那些富贵金主们早已失去了下注输赢的兴趣,甚至有人在网上搞了个女武神杀敌招式竞猜的奖池来抢他的生意!
“必须弄到最强的东西!”比尔德咬牙切齿,他万料不到这个女奴隶命这么硬,武艺又极深,再让她这么下去,整个角斗场的模式都会变了味,全成了她裁决罪犯的刑场!
比尔德肥胖矮小的身体在办公室踱来踱去,那扇用纯金雕纹的奢华大门,突然传来了三下敲门声。
“比尔德先生,有一件事来通知你。”未等比尔德应允,访问者便推开了办公室大门。
“狗东西!瞎眼了吗?没看见我在忙着呢,赶紧滚出去!”哪个奴隶这么不知分寸?比尔德心头顿时火冒三丈,头也没抬地谩骂着。
“这便是你对我家主人的答复吗?我知道了,告辞。”一位站立优雅身着华贵黑色制服的少年仆从,神情漠然地说道,转身准备离去。
“什么?主人!”比尔德慌乱得起身,顿时吓得差点魂飞魄散——他看到了黑衣少年胸口刺绣的白色曼陀罗花纹!
“这位尊贵的大人,大人留步!小人刚刚在训斥手下,绝对无意冒犯您!”比尔德像一颗发射出去的人体肉弹,匍匐在白氏仆人脚下,挽住了那位少年的裤脚,毫无形象地在鞋边不停地亲吻着。
比尔德对一位仆人如此赔礼,一方面由于他心中对白氏的恐惧,另一方面是他看到这位白家仆人是罕见的银白头发,只是瞳色为灰,白家向来有旁系辅佐直系的传统,这位少年仆从定是白氏家主的旁系亲信!
“真的吗?”面无表情的少年略微歪头,黯然无光的灰色双瞳里没有一丝情绪。
“绝无半点谎言!我赌上商人的信誉!我发毒誓!”
比尔德万万不能让这位仆人离开,不然他将毁于一旦!
“您要是不够满意,就请务必让我给您赔礼,多少钱都好说!”
“好吧,那我要你所有的积蓄。”
“所有……我的母神啊!您不是开玩笑吧!”比尔德痛不欲生地以头捶地,他四十年的成果即将灰飞烟灭,这简直在抽他的筋,扒他的皮,敲骨吸髓!
“嗯,我是开玩笑的。”白氏少年仆人点了点头,“你贴着我,实在太吵了。”
短短几分钟内经历了大悲大喜的比尔德,抽搐着脸,呆若木鸡,做不出任何反应。
“我家主人愿意提供给你一个东西,条件是……”
幽深静谧的黑色石质大厅中,少年仆从半跪于座前,向其上的白发主人汇报着结果。
“把比尔德送来的素体运到实验室去。”
听到主人的吩咐,少年原地起立,对坐上青年做了精致而标准的行礼后离去。
白发青年抱膝而坐,斜分的银白色刘海间,一双赤红的瞳眸冰冷地望着荧屏上女武神战无不胜的对决录像。
你还能活多久?
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期待吗?
你——为什么不放弃?
你——为什么不绝望?
你——为什么不一样?
你难道听不到吗?从炼狱深处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深入脑海,深入梦境,哪怕躲到无尽的须弥幻境里,也摆脱不了那个提着钟表的饿鬼。
啃食我的脑髓,啃食我的灵魂,啃食我的生命,啃食我的血肉……
滴答滴答滴答……
“真是吵死了!”
白发青年捂住了双耳,狂躁的嚎叫声回荡在整个大厅,他颤抖着双手打开了一个水晶瓶,将红色的药剂一饮而下,然后发泄地砸碎在地上。
随着药物的迅速生效,平复了暴躁的情绪,脑中的噪音仿佛被隔离得相距遥远,他全身浸泡在无尽的虚无中。
黯然死寂的赤红双眸,只有无边无际的空旷缥缈,他眼底映照着荧屏中的人影反光。
“让我看看,你的极限。”白发青年喃喃自语,将右手摆成了枪的姿势,对准了荧屏中女武神的眉心。
在死亡的悬崖边缘翩翩起舞的少女。
他不介意去推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