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现在你返回学校,还能正常学习考试吗?”白渊穿着黑纱长袍,手中拿着纸笔,继续为岑清做着心理咨询。
岑清不太敢抬头看医生,恢复为男性装扮的白渊,近距离观看他清冷英俊的脸对一位花季少女而言无疑是暴击。
“医生……我试着想象了下,学校的压力很大,我一想到回到学校的环境里,就难以自制地想自杀。”岑清愧疚地垂下头,她死死攒住胸口,低哑地自责着,“那么多孩子都能承受得住,我为什么这么脆弱,这么没用……”
“因为你对自己的要求太高,这超出一个饱经折磨的心灵极限,我欣赏普通人追求卓越的才干,但不建议我的患者刚刚好转,就一定要得到冠军,这是不可能的,不止是生理疾病,精神的疾病也同样需要长时间疗养康复,你本能的焦虑来自从小被父母培养出的完美主义,‘达不到父母觉得满意的成绩,我就不会得到奖励和称赞,如果不能做得最好,我就是无价值的’,岑清,这是不是你的过去?”
白渊一语言中岑清心中的痛处,她的内心涌上酸楚,“我从来没有做错事后被父母温柔安慰呵护的记忆,他们总会说,没事,下一次肯定能做好,是的……他们想当然觉得我会做得最好,做得差就会限制我的娱乐和消费,把我关在家里,送到课外班补习,平庸的我是不被爱的,平庸的我是不该存在的,他们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做开颅手术,也是希望能够像速效药一样,把我立即变回那名尖子生的好孩子……医生,我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你不需要变回原来的样子,那不是你,那是你父母的傀儡,忘不掉也没关系,这世上有很多人在用一生的时间去治愈童年,我也是如此。”
白渊的话语像清凉的流水般平复了岑清的内心,她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这位生物学界的顶尖天才,“医生,你也是吗?”
“比你所能想象的还要残忍,托这种童年的‘福’,它给我的人性造成了难以弥补的缺陷,而在我的家族人眼里,我的缺陷竟然是他们最为满意的完美,这是不是跟你父母做得事一模一样?”
怪不得医生的气息一点都不像人类,他的童年一定经历了人类难以承受的痛苦。
岑清对白渊进一步了解后,也逐渐放下了紧张,她茫然地询问道:“医生,为什么你和铃铃都有不幸的童年,却依然能这么出色,为什么我始终克服不了这种经历。”
“听好了岑清,在资本的游戏里,最不缺乏的便是劳动力,把劳动力榨干,后面还有大量替补的人在前仆后继,而特殊的天赋本身会具备某种不幸,人跟机器不一样,每个人的敏感程度,抗压力,思维活跃度天生就各不相同,这就造成了人后天的差异,但世界的规则并不是像你父母和学校老师教的那样,我每天会收到很多全能优异的实习生履历,他们确实适合在基层工作,社会需要优秀的劳动者,但真正吸引我注意的,是某个领域里超越常人的天才,哪怕这样的人在其他领域里平平无奇,但这个人所带给我的价值,是一百名优异的普通人都不具备的,独一无二的天赋。”
白渊作为中庭世界举足轻重的权能者之一,他的话带有绝对的权威,相对父母和老师,这名处于顶端阶级的人更让岑清信服。
“医生,那我以后该怎么办呢?”岑清抠弄着指尖,她不想一辈子平庸下去,她想成为超级英雄团队的一员,“我还是想跟随女武神大人,我想献出一份力量,我想活出更有意义的人生!”
少女用坚定的眼神喊出了心中的想法,换来了白渊的浅浅笑意。
“很好,你已经做到康复的第一步,摆脱童年的束缚,确立自己的人生目标,你的特殊天赋是感知力,甚至超越所在的维度,代价便是你对环境的声音、氛围,甚至生物磁场极度敏感,一个远离人群,舒适、独立学习和工作的环境更适合你,压力会激发你的焦虑,这东西像双刃剑,要么压垮你,要么借此达成优秀的结果,虽然你思维受阻,写字和学习吃力,但很擅长绘画不是吗?不如先从画画开始恢复,我对你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子非常有兴趣。”
“我真的可以吗?平时只是业余兴趣,我能画好吗……虽然艺术也不错,但很多艺术学生从小就在学,我现在是不是太晚了……”
“不会的,岑清,我敢肯定你画出的东西,别人想破了脑袋都想象不到。”围在桌边旁听的白凌信誓旦旦地保证,他也跟随主人见过不少名人画家,内容千篇一律,不是歌颂母神,就是权贵肖像,背景要么是花园,要么是豪宅,物件只有金属和宝石,岑清的作品绝对能震惊艺术界。
“小岑清绝对没问题,她速写我打仗的样子活灵活现的,画画这玩意又不比谁画得时间长,就跟我练功法一样,这都靠天赋,你就听白渊的吧,他准没错!”阳昕非常赞同白渊的建议,这位大老爷什么世面没见过,他难得给别人做职业生涯规划,那肯定是一条阳光大道,“你就放心大胆儿走,真混不出头就找白渊,我还从没见过他对人才判断失误过。”
听了三人的鼓励,岑清几乎被疾病消磨殆尽的信心一点点汇聚回来,她揉弄着闪动热泪的眼角,重重地应了一声,“谢谢,我会加油的,遇到你们真好!”
伊洛斯作为深刻体验的当事人之一,默默展露着支持的笑容。只是他跟阳昕的看法并不完全相同。
白渊的判断是很正确,至少对于岑清而言,无疑是最好的出路。
然而正是由于白渊的所有判断都遵循合理的逻辑,他如此热衷地收拢天赋者的行为,看上去出于职业责任和女武神的善意,但这个人骨子里是完全的理性主义者。
从茉莉街长口中了解到黑街的处境,把他们推上绝路的因素里,白渊的旁系撤离指示占据了重要的一部分,丰都的这场变革从最初便被策划好了。
岑清无疑也成为他新发现的目标,白渊擅长从尘埃中发现宝石,而这些宝石的未来,又会被他放置在怎样的舞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