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水蟑螂……”
阳昕盯着黑又亮的盖盖虫冷汗直冒,她记得广东有道特色美食叫龙虱,俗称便是水蟑螂,以前只是听战友们讲过,没真见过,更别提吃过。
“呵呵,它们只是跟蟑螂长得很像,其实是水生昆虫,养在封闭的小水池里,平时喂一些面粉啊、米糠啊、肉类的边角料就好了,很卫生,吃起来还香脆,而且啊……”芳十三姨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嗓子,贴近阳昕和白渊的耳边说道,“这水蟑螂也是药食两用的东西,有滋阴补肾的效用,二位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纪,吃完他好,你也好。”
阳昕听得耳尖发热,她偷偷瞄了眼白渊的反应,这货竟然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多谢芳女士对我们的厚爱。”
阳昕随即在心底对他翻了个白眼,暗声骂道:连出厂包装都没拆过,你就在那装吧。
风韵东方美少妇抿着温厚的姨母笑,拾起公筷将油炸水蟑螂一只只夹进二人的碗里,“这菜向来只有最尊贵的客人才能享用到,阳昕大人、白渊大人,请快趁热吃了吧。”
坐在白渊对面的白凌少年瞬间把头低下,脸色变得青白,他认定这盘子里就是一堆变种蟑螂,那个女首领竟然敢给主人和夫人下马威,逼迫他们两个吃蟑螂!
可主人特意叮嘱过,因为每个地区的文化传统不同,要入乡随俗,不能随便动怒。
白凌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还有一件……万一主人命令替他吃光一碗蟑螂怎么办?!
如果白巍老爷爷在一定会义不容辞地告诫白凌:仆从为主人舍身吃蟑螂乃家臣本分,不吃蟑螂何以尽忠?
我是主人引以为傲的最佳护卫!
金发洋装的美少女(伪)握紧了双拳,颤颤巍巍地抬起脸看向了主人,发现并没有对视上预想的那双绯红眸子,他情不禁地松了口气。
可是下一秒,白凌的脸色却由白变绿。
白渊正拿起一只油炸水蟑螂,按照芳十三姨教授的吃法,先剥掉背上的硬翅膀和足部,然后用食指和拇指轻轻扭动它的头部,将肠肚一齐拧下来。最后放入口中,稍微一嚼动,吃得嘎嘣作响。
“口感酥脆鲜咸,非常适合下酒菜,昆虫的蛋白质含量非常高,脂肪和胆固醇的含量极少,不愧是药食同源的秘传菜。”白渊举起酒杯将鼠胆药酒一饮而尽,边快速剥着碗里的水蟑螂边对芳十三姨说道,“芳女士用这道菜试探过很多意向合作方吧?这类罕见的特殊食材只有足够诚意的人才愿意吃,酒桌上的谋略确实不错,不过从个人角度上……”
白渊把剥好的水蟑螂塞进口中,像吃巧克力豆似的一个接一个,“我还挺喜欢这个的。”
“主……主人我去躺厕所……”白凌转身从座位上站起来,他捂着嘴跑进了隔壁的卫生间,从里面传来了金发美少女的呕吐声。
白渊这种娇贵嘴都喜欢吃这玩意,应该没问题吧?希望他别是封闭了味觉,在逢场作戏。
阳昕怀着天降大任的壮烈心态,毛手毛脚地剥了几只,每次都不小心把肠肚留在了水蟑螂体内,她只好把碗推给了白渊,又从白渊掌心里取了一只剥好的。
阳昕忍着恶心,闭着眼睛把水蟑螂丢进了嘴里,敷衍地嚼了两下,咸鲜的浆液流了出来,让她的舌头为之一振。
“还真挺不错哎——”
望着阳昕喜笑颜开的贪吃模样,引得芳十三姨忍不住用指尖抵唇轻笑。
“馨宝贝还跟小时候一样嘴壮,碰到好吃的吃得别谁都香。”
“您……您认识我?”阳昕瞠目结舌地望着芳十三姨,惊得她忘记合拢嘴。
白凌刚从卫生间出来,正好瞧见阳昕嘴巴大张,含着刚嚼过的几只无头水蟑螂,他只觉得胃酸在往上涌,结果捂着嘴回卫生间又吐了一遍。
芳十三姨的话瞬间让在场所有人的视线聚焦过来。
阳昕仔细挖掘角斗士少女馨的记忆,搜寻着芳十三姨的名字,眼前的少妇温婉含笑,和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身影逐渐重叠,可那位名叫芳十三的女人,完全不是现在的这番模样。
“我记得……妈妈有时候会领个阿姨回来,阿姨会送给我吃的和书,可她染了一头蓝色的短发,只穿衬衫和紧身裤,眼神和说话特别凶!第一次撞见都把我吓哭过!”
听到阳昕回想的当年印象,芳十三姨忍俊不禁,她从盲人侍女手中取来一副刺绣圆扇,遮住下半张脸,“当年阿姨还是年轻气盛,冲动起来跟谁都打架,从菲带你离开后,现在都过去十年了,不管是人还是事,都变了。”这位经历岁月洗练的少妇,她好似柳叶般的眉间深藏着哀愁。
“芳女士和阳昕的生母菲是旧识?我一直有疑惑,她生母的出身和背景用白氏的情报网也查不到,这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偏远村落的人,第二种则是,绝不该被外人得知的那个。”白渊从洛休的书店里翻找到了关于古帝国的记载,这些资料早已经被上层帝国统统销毁了,这个书店几乎窝藏了中庭世界全部真实历史的禁忌资料,他在上面找到了“煌然剑”的传说。
“很不幸,是第二种,因此为了这个孩子,我也不能说。”芳十三姨慈爱地凝视着近在咫尺的亲友遗女,她伸出五指,抚摸着阳昕的头发,“我以为永远见不到了,没想到馨宝贝已经长这么大了,我当时在网络上看见你的宣传片,就一心想把你从角斗场救出去,可那个奴隶主死都不松口,我甚至策划好了派人暗杀,可你果然是菲的女儿,转眼间就成了英雄城主。”
“兰姨,我小时候都在黑街居住的吗?”阳昕发现从馨有记忆以来她就在一个带花园的房子里度过了童年,从来没离开过院子大门。
“是的,菲当时怀着孕逃进了黑街,你生父叫淳,和我父亲是旧识,他把母女俩秘密嘱托给了我们,馨宝贝还是我接生出来的呢,哭声可响了,你妈妈一个人可忙不过来,我这个当教母的,又给她伺候月子又给你换尿布。”
“我生父……他还在世吗?”阳昕的声音陡然激动,原来世界的阿爸牺牲了,她还想见到这个世界的阿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