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心瑶继续说道:“你安心在此处待着,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无人能干涉你。宅内的支出,我也会按时每个月送来。宅内的仆人,你皆可管之,使唤。”
“顾娘子……”乐君公子嗓音低低,其中隐藏着浓郁的不舍。
他若是能早些结识顾娘子,那该多好。
顾娘子身上太过于温暖了,让他可以忘记了之前所有的不快与苦楚。
他不想就此放手这一抹温暖。
“若是顾娘子与言哥儿真想我了,写信来即可,我便会立即回汴京,然后等着你们。”
闻言,顾心瑶便立即了然他心中所想。
其实乐君公子真是个不错的人。
只是……
她由衷将乐君公子当成弟弟一般。
正因为如此,所以她才会与乐君公子说这些话。
日后,乐君公子真要是有了想娶之人,她必定会添一份厚礼,只愿他欢喜无忧。
她朝他粲然一笑:“好!”
跟在他们身后的谭锡元,听及他们多言,心上有诸多的不满与酸味。
可一思及他们终究要回汴京,还将乐君公子丢在此处,他便不好再说什么。
不过,他更怕自己万一说错了话,惹恼了顾心瑶,又不随他回谭家,那他可就得不偿失了。
夕阳下山,夜色降临。
顾心瑶三人回了宅院。
顾心瑶从净室步出,便看见谭锡元待着里间,她微微蹙了蹙眉梢,“你又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吗?”
谭锡元摇首,“我便只是想与你坐坐。”
在外间的榻上,他也睡不着。
“今日我甚是乏了,我便不多陪你了。”
说着,顾心瑶径自朝榻走去。
在经过谭锡元身边时,他起身,双手紧紧从后抱住了顾心瑶的腰。
面容埋于顾心瑶颈上。
低低的问道:“今日你是不是舍不得他?”
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他心中一直觉得抑塞。
他不喜她心上有旁人,不喜她为旁人如此着想。
顾心瑶站着不动,木然看着前面的榻。
淡道:“他也是个可怜人。”
“可世上可怜人多了,你为何非要可怜他?他自己有才华,又不会饿死自己。”
他只要思及她,拿着好不容易挣来的细软,给旁的人用,他的心口更抑塞了。
“当初我给你们谭家贴了不少嫁妆进去,可你们一声多谢的话,也不曾说过,而我给乐君公子花银子,最少在他心中,他会感恩于我,又待言哥儿好,还能逗我欢喜,我觉得我为他花银子,甘愿的。”
“昔日是我不对,也是谭家不妥,可如今你还是我娘子,你这般拿银子去养汉子,忒不好的。”谭锡元嗓音低低而幽怨的说道。
“我与乐君公子又无不轨之举。”
“可他始终是你从人牙婆子手中买下的人,你是欲要将他当成面首的。”如若不是他差人盯着,只怕,她与乐君公子早有什么了。
“谭锡元!你并未欢喜我,我养了人,也并未逾越,你该适而可止。”
说完,顾心瑶将他的手从自己腰间抽离。
“我要憩息。”
她正要走时,谭锡元再次从后抱住了她:“你养他便养,日后不许再与他见面了。”
顾心瑶沉吟不语。
谭锡元心口窒闷难受,幽怨说道:“即便你要与他见面,须得我在才可。”
“行了,该歇息了。”
她实在不想与他多言。
这次顾心瑶剥开了他的手臂,大步朝前走。
留谭锡元一人,伫立原处。
他双眸一直盯着顾心瑶,直至顾心瑶躺下盖了锦被后,他再转身出去。
次日。
谭家老太太也是担忧谭锡元那日外出,不得已差人审问了谭锡元身边的小厮,终于知晓了怎么回事,勃然大怒之时,差人来此,将谭锡元唤回去。
谭锡元不愿走,反而是让人回去禀告老太太,明天再回去。
谭家老太太知晓后,直捂着心口,与身边的孔巧兰说道:“你亲自跑一趟,告知锡元,若是再不回来,他见到的便是我尸首。”
孔巧兰知晓老太太动怒,忙不迭应了。
然而,她还没出家门,便有下人传话,说郎主回来了。
她欢喜去迎接。
然而,谭锡元下了马车,还伸手搀扶顾心瑶下车。
见到这一幕,孔巧兰心当即便慌乱无神。
直至顾心瑶三人从她身边经过时,她才回神,屈膝:“见过大娘子!”
顾心瑶淡淡看了她一眼,“这几日辛苦孔小娘照顾老太太了。”
在谭家下人离去后,她便思及老太太能查到她的宅子,那自然也能查到了乐君公子,她不想日后有人扰了乐君公子的生活。
加之,她了解老太太的心性,只怕见不到谭锡元,绝不会善罢甘休。
于是,她只能提前回来了。
“能照顾老太太,那便是妾的福气。”
顾心瑶:“……”
她怎么听此话,便是孔巧兰在暗指她没福气呢?
不过在照顾老太太一事上,她并未觉得有什么好相争的。
反正老太太也不喜她,她也不喜老太太。
她若是去照顾老太太,只怕会将老太太气得病情更严重。
为了老太太能多活几年,她还是少出现在老太太跟前。
谭锡元:“娘子舟车劳顿,回望春园歇息吧!我一人去看母亲即可。”
心中暗忖:孔氏真是不懂事,有什么话不能稍后再说吗?非要拦在门口说。
闻言,顾心瑶颔首,“那官人先去看老太太吧!”
“不急!我先送你们回望春园。”
见谭锡元执意如此,顾心瑶也不多言,而是随了他。
孔巧兰甚感烦懑,便顺着说道:“那妾先去禀告老太太,好让老太太知晓官人归来。”
谭锡元颔首,并未多言。
与顾心瑶母子一同进去。
孔巧兰面容温顺,可手中的帕子让她撕扯几回。
直至将心中的不快宣泄,她再抬步去老太太院中。
谭家老太太知晓儿子先送顾氏母子,而不是先来见她,悻然说道:“顾氏不知礼数,难以堪当一家的主母,连薛氏都不如。”
孔巧兰在一旁有意说道:“官人也说了,大娘子舟车劳顿,他是心疼大娘子才这般的,并非不孝敬老太太。”
“哼!”谭家老太太怒形于色:“将娘子搁先,母亲搁后,成何体统?”
传了出去,那便是不孝。
可一想到她儿很快便能官复原职,她便敛了几分心中的怒火。
孔巧兰:“妾也是这么认为,可大娘子身为主母,应当好言相劝官人才对,可她并未劝说。”言下之意便是,顾氏并未敬重老太太。
闻言,谭家老太太满腔愠恼,不假思索便将茶几上的一碟子糕点,挥落。
糕点与碟子的碎片四处散落。
孔巧兰伪装温顺劝说:“老太太息怒,官人始终都是敬着你的。”不敬你的人便是顾氏。
“行了!”谭家老太太心口发闷,孔巧兰又持续说这些话,心绪更悒闷了。
见状,孔巧兰诚惶诚恐低首,不再吱声。
一刻钟后。
谭锡元来到了老太太的院中。
他见到了未收拾的碎片与糕点,他便出声,让婆子收拾妥了。
孔巧兰顺之,将新的茶汤端上。
谭锡元看也不看,而是让孔巧兰先退下。
孔巧兰应了,可目光朝老太太看去。
谭家老太太并未理会她。
孔巧兰只能心不甘的退下。
谭家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谭锡元,手指着他:“你啊!我真不知该如何说你了。”
谭锡元心中了然自家母亲为何会这般气愤,温言劝说:“母亲莫要动怒,身子要紧。”
“我如何不生气?顾氏不顾两家情面,在外养了面首,你还亲自去接她回来,你真真是见谭家的颜面丢尽了。”
“顾氏不过是可怜那人,并未有行不轨之事,加之,那人有心想要讨好言哥儿,自然顾氏也就将他留下。”
“我不管!要是顾氏不将此人赶走,那我老婆子亲自动手,谭家的声誉绝不能受损。”
谭锡元见老太太起了杀心,他沉思了片刻,“母亲,咱们的出身,何须你动手处置那人,母亲向来慈爱,手中沾血迹,有损母亲福分,不如此事由我来处置。”
“你?”谭家老太太满眼的不信。
“是。”谭锡元严谨颔首。
继续说道:“不过,顾氏甚是可怜那人,若是那人要是死了,只怕顾氏会与我们家离了心。”
闻言,谭家老太太沉默,可眼神却是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顾氏与我情分本就不深厚,此次我复职一事,皆因我忍受了顾氏许久,若是眼下再惹了顾氏不悦,只怕孩儿的官职也保不了多久。”
一听此言,谭家老太太面上的怒意骤然不见,反而是浓浓的担忧之色,“那该如何是好?难道就这么任由那面首待在那宅子?万一此事传了出去,咱们谭家便完了。”
“不会的。此事只有我身边小厮与母亲知晓,只要封了口,旁人便不会知晓了。”
“可始终那面首还在,顾氏的心还在他身上,万一又跑到城外见那人……”
“母亲请放心,若是顾氏真要是见那人,我都会知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