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变得有些凝重,潘密换了个轻松的语气,笑道:“算了,我的事不提也罢,还是说说你的吧。你对付夏家的事,凌筠潼知道吗?”
盛奕宸把夏巍往死里揍时,当时那么多人在场,这事肯定是瞒不住的,但在盛凌集团的公关部施压下,倒也没有哪个媒体敢拎出来做文章,只是悄咪咪地在圈里广泛地散开。
至于后面夏家遭遇一连串狙击,也不用费事猜,毫无疑问盛奕宸就是幕后主控者。
提到那个还在花园里到处乱转的人,盛奕宸脸色温和了几分,淡声道:“他不知道。”
潘密闻言一怔,犹豫稍许,仍是问道:“你不打算告诉他吗?”
“没必要。”盛奕宸端起面前的红茶,浅浅地抿了一口,语气愈发温淡,“他只要每天开开心心的就好,用不着知道这些无关紧要的糟心事。”
他瞒得紧,凌筠潼也很少关注财经新闻,每天一如既往地沉浸在他自己的小世界里弹琴画画,这么久下来,还真没注意到夏家濒临破产了。
也就是前不久小朋友忽然想起问了一句,听他说夏巍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后,就彻底抛之脑后不去想了。
听他这轻描淡写的语气,娄丞没法再当透明人了,撇着嘴角嘟囔道:“你为了对付夏家,都快把江城掀起来了,这还叫无关紧要啊?宠小孩也不是这么宠的,他爹已经把他养成一张白纸了,你还打算让他一直小白下去?”
盛奕宸看向他的眸子一凛,娄丞马上识趣地改口,“其实傻白甜也没什么不好的,单纯,干净,处着不累,养着也不用费太多的心思,挺好挺好。”
盛奕宸这才敛了寒意,端起茶细细的浅抿。
潘密也端着自己那杯茶,边喝边不动声色地打量对面这个有着盛世美颜的好友。
潘家和盛家关系不错,当年,蔺灿带着六岁的盛奕宸去盛家认祖归宗时,他全程围观了个彻底,后来盛奕宸和盛家断绝关系,跟着他师父再次出国四处闯荡,两人也一直保持往来没断,可以说,这世上没有谁比他更清楚盛奕宸的底。
盛奕宸被母亲带到盛家时,原配的曹娇芸刚产下盛翦没多久,老爷子仗着盛家已有血脉延续,十分厌恶长相和蔺灿相似的盛奕宸,一点都不想认这个大孙子。
之前盛一凡为了娶蔺灿,和家里闹得不可开交,导致盛老爷子对蔺灿的成见非常大,加上还有个曹娇芸见缝插针地挑事泼脏水,他认定了蔺灿就是故意带儿子回来和他亲孙子争家产的,就一直压着没让盛奕宸进族谱。
当时蔺灿已经病入膏肓,大半的时间都是在昏迷中度过,跟个植物人差不多,而盛一凡一心扑在爱人身上,也根本无暇去管自己的大儿子,以为只要把孩子放在家里,看在血缘份上,他父亲怎么样也会好好养着这个孙子。
但他的父亲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冷血无情,在盛老爷子的刻意纵容下,曹娇芸极尽所能地虐待年幼的盛奕宸,成天非打即骂,连饭都不给好好吃,大冬天在院里罚跪到半夜都是常有的事,盛家的佣人见庶出的大少爷不受待见,也纷纷跟着一起甩脸子。
等到蔺灿去世,盛一凡终于振作精神,想好好地培养大儿子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盛家长久以来的虐待折腾,让盛奕宸对盛家彻底心寒,在某次和曹娇芸的对峙中,他失手推了一把曹娇芸,被盛老爷子家法伺候,在病床上躺了半个月。
等伤养好后,年仅十一岁的他离开了盛家,小小年纪开始在社会上走南闯北,广交人缘,后来他遇到了他师傅和几个贵人,在那些人的帮助下,他进入了金融圈,在华尔街赚到第一桶金后,开始创立公司,拓展产业,逐渐拥有了属于他自己的商业帝国。
潘密是亲眼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
当年的那个有着倔强眼神的少年,在社会的大染缸里洗涤后,褪去稚气,变得冷厉无情,阴郁,深沉,好像一支沾了毒的利剑,随时能无声无息置人于死地。
他注视的时间太久,盛奕宸感觉到了,略略抬眸,目光直接对上他的视线。
潘密也不觉尴尬,悠悠地笑道:“夏家的事,你真打算就这么算了吗?这并不像你的一贯作风,似乎你结了个婚,人也变心慈手软了。”
换成从前,盛奕宸肯定会秉行他一贯的斩草除根作风,非把夏家杀个片甲不留才罢休。
盛奕宸沉默了一会,眸色冷沉,“其实并不想收手,但他提醒了我,我不想做的太绝,最后连累了阿潼。”
他不在乎夏家人怎么报复自己,在这个残酷的现实社会里,不是你死就是他亡,他早已习惯了这种丛林法则。
但他不想让凌筠潼跟着他一起面对危险隐患,正如盛一凡说的那样,如果他真对夏家下了死手,夏家人一定会盯死了他,而凌筠潼作为他最亲近的人,又是这一桩事的源头,肯定也会跟着被夏家一起瞄准。
潘密闻言微怔,轻叹了口气,略感遗憾道:“是吗?那还真是可惜了,我还以为能看到夏家彻底覆亡。”
他知道盛奕宸这个“他”指的是盛一凡,自从和盛家断绝关系后,盛奕宸再也没有称这个生自己的男人为爸爸了。
不过就算父子关系不睦,盛奕宸对盛一凡还是另眼相看的,不为别的,就因为盛一凡当年全心照顾他病重的母亲一直到过世,所以对盛一凡的话,他也不会一味地排斥。
三人继续聊天喝茶,这么过了半个小时,从外面散步回来的凌筠潼进了客厅,路过这里时,正好被正对着门口方向的盛奕宸看到了。
他脚步声放得轻,潘密和娄丞都没注意到他的出现,他不想破坏了那边的聊天气氛,就没打算过来打招呼,就冲着盛奕宸笑了笑,转身上楼去了。
他一笑,盛奕宸就开始坐不住了,勉强应付了片刻,也跟着上楼回了房间。
推开门进去,就看到凌筠潼坐在落地窗前的休闲椅子上,手里拿着针和线,正在给一件衬衫缝扣子。
他愣了一下,不由疑惑地走过去,“阿潼,你在做什么?”
“给你缝衣服啊。”凌筠潼熟练地穿针引线,头也不抬地解释道:“你衣服的扣子掉了,我给你缝好,你就可以继续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