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来,现场陷入短暂的死寂,本就凝滞的气氛,更是陷入一片沉重到窒息的状态。
潘母昨晚一宿没睡,就是在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彻底斩断儿子和方奇的那根红线,结果千算万算,事情还是朝着她最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气得浑身都在抖个不停。
潘岳长也没比她好到哪里,脸色一片铁青,看着潘密的眼神充满了怒意。
他咬了咬牙,阴沉沉地问道:“潘密,你确定真要这么做吗?你可想要好了,真跟方奇在一起,从此以后,你和潘家从此恩断义绝,再无瓜葛,你真要为了这个人舍弃你的家人?”
方奇表情一僵,下意识的抓紧了潘密的手。
潘密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目光直视潘岳长的父亲,无比坚定道:“是,对我来说,方奇就是最重要的,你们没有了我,还有大哥二哥两个字,可我如果我没了方奇,我这辈子都不会快乐。”
“愚蠢!”
潘岳长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暴怒,要不是手边没东西,真想直接抡起来砸到儿子的脑袋上,让他好好的清醒清醒,指着潘密震怒道:“我和你妈在你身上花了这么多的心思,为的就是让你长大成才振兴潘家!你倒是好,为了点虚幻的爱情,辜负我和你妈的期待,连家都不要了!早知道你变成如今这样,当初我就不应该让你妈生你下来!”
潘密神色不变,静静的等他发泄骂完,而后开口道:“我不会改变决定,至于断绝关系的公告,你们想怎么肯刊登就怎么刊登,至于这个家,以后我不会回来了。”
说完这话,他也不管那两人什么反应,拉着方奇的手打算离开。
看到他真要走,潘母瞬间忘了自己刚说过的话,张牙舞爪地扑过来拽住潘密的手臂,“慢着!谁准你走了!你是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的儿子!没我的准许,你哪里都不许去!”
她抓得很紧,做了美甲的尖锐指甲,透过潘密薄薄的衬衫深深地陷入手臂,几乎要掐出血来,但潘密的脸色依旧波澜不动,他停住脚步,缓缓的回头去看这个生养了自己的女人。
四目相触间,潘母的心没来由的咯噔了一下,原本还嚣张的气焰仿佛被人兜头喝了一桶冷水,瞬间灭了不少。
潘密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失望和心痛,以及恨意,她被这股恨意震住了,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慌,就连拽着手臂的手也不觉松了许多。
一瞬间,她感觉好像自己忽然失去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再也挽不回来。
潘密松开方奇的手,转而拽住她的手指,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开,语气淡而冷漠,就是在跟一个陌生人说话,“妈,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喊你妈。当年你对方奇的所作所为,我都知道了,你毕竟是生了我的人,我没办法对你怎么样,但我的心,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潘母眼睛一下瞪大,目光变得呆滞空洞,仿佛不敢置信自己刚刚所听到的。
潘密最后看了他一眼,重新握紧方奇的手,正要转身离去,却又听到潘岳长在身后叫道:“潘密,就算你妈当初做的事过分了一点,但可怜天下父母心,说到底,她也是为了你好!你就算不能体谅她的苦心,也不能这么伤她吧!”
“体谅她的苦心?”潘密忽然笑了一下,笑得嘲讽,怅然道:“是啊,我就是太体谅你们的苦心,所以才这么优柔寡断,一直踌躇不前。这些年来,除了老师这事我没法妥协,其他的事,你们叫我做的事,我哪一样没去做?又有哪一样没做好呢?我有让你们失望过吗?”
潘岳长瞬间答不上来。
确实,正是因为看到小儿子从小展露出来的锋芒和聪慧,他和妻子才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也才会费这么多心思悉心栽培。而潘密也十分给他们长脸,交给他的事从来就没有办不好的,再难的项目只要由他接手,也会变得顺利起来,他们身边的朋友,就没有一个不夸赞潘密年轻有为的。
可以说,潘密是他们这辈子最骄傲的杰作。
可是现在这个杰作,现在却要脱离和他们的亲缘关系,和他们变成从此以后互不相干的陌生人。
思绪之中,潘岳长心神一下乱了。
他忽然想到小儿子刚出生时的小猴子模样,又想到他小时候就喜欢抱着自己的大腿喊爸爸,想到很多过去父慈子孝的美好时光,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时光消失了,潘密变得不再爱笑,他们之间开始生出一道若有若无的隔墙,平日里的话题,也从以前的无所不聊,变成了只有枯燥的公事。
潘岳长到底是久经商场的老将,短暂的混乱过后,很快重新冷静了下来。
往前走了两步,他目光定在潘密的眼睛上,缓和了语气,尽量用一种温情的声音开口道:“阿密,我知道你一直是个孝顺的儿子,你妈这个人的脾气你也是了解的,气上头来时,难免会做的偏执了些,但不管怎么说,她到底是你的亲妈,这是没法否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