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密等了许久没得到回复,见他只是红着眼睛坐在那发呆,眼神茫然脆弱,透着浓重的自责和悔意,仿佛深陷了某段不堪回首的回忆无法自拔。
虽然并不清楚具体经过,不过看白祁此时的表情,他也不忍再追问下去,垂下眼睑,慢悠悠地转动着手里的绿色茶杯,陪着一起沉默不语。
不知过多久,窗外夕阳的霞光渐渐褪去,天色暗了下来。
偌大的客厅没开灯,显得有些暗沉,在这片暗色里,白祁似乎终于找回了点思绪,嘴皮子动了动,低声喃喃道:“我原生家庭不好,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因为有他们这对失败的前车之鉴摆在跟前,我早早就决定好,这辈子就一个人过,不结婚,也不要孩子,我要把我的一生,都奉献给我最热爱的音乐事业。”
顿了一顿,他又继续道:“这想法已经在我心里生根发芽了十几年,哪怕是跟娄丞在一起后,我也依然牢记在心头,想着就算哪天我跟娄丞过不下去也没关系,大不了以后再也不找了,就一个人过。”
也正是因为这个根深蒂固的想法作祟,他跟娄丞交往时,总是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傲气和自信,觉得自己没什么不能失去的,也根本并不觉得“我不就不理你”这个威胁有什么不对。
直到今天下午,他跪在病床前拼命喊娄丞的名字,而娄丞却毫无反应时,他才幡然明白,被置之不理的感觉原来是这么的可怕,过去的他对娄丞又是有多残忍。
他总劝娄丞别出言无忌,可他自己却一直在恶语伤害着这个最爱自己的人。
极度的自厌和悔恨中,他又记起在袁青老家,娄丞跪着求他别不要他时的场景。
那个时候,娄丞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又是鼓起多大的勇气,才会放弃自尊地跟他示弱求和呢?
娄丞不敢再继续往下深思,不自觉攥紧拳头,短短指甲陷入掌心,鲜血流出来,很快将他的掌心染透。
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痛意,眼底布满浓重的痛苦,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以为娄丞爱我更多,绝对离不开我,可我忘了,这世界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变数和意外,不是只有变心了才会分开……我甚至想过,哪天如果我跟娄丞当真过不下去了,只要有音乐,有事业,我一样能活得好好的……
直到那一天,我眼睁睁的看着大卡车冲向他,他倒在血泊里,不管我怎么哭着喊他都醒不来……我才发现,我错的太离谱,也太想当然了……”
话说到最后,他几乎哽咽的说不下去,眼泪像久蓄的水一样涌出来,很快沾湿了一脸。
潘密抽了纸巾递给他,柔声道:“所以,你现在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
白祁接过纸巾,胡乱地擦了一把脸,捂着眼睛轻声啜泣好一会,才梗着声回道:
“我不能没有他,我也根本承受不起失去他的代价……他要是一直醒不来,我这辈子也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