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忽然出现在客厅大门的曹娇芸,在场的除了盛奕宸,其他人都怔愣住了。
原本热热闹闹的大厅一下静下来,陷入落针可闻的鸦雀无声中。
曹娇芸面容绷得有些紧,飞快地巡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看到人数不多,而且都是跟盛一凡关系匪浅的,压在心头的巨石才稍稍轻了那么一点点。
看来,盛奕宸到底还是顾虑了这个父亲的颜面,没喊来什么无关紧要的人看热闹,这些人都是盛一凡的亲友,肯定会守口如瓶,不会将待会的事乱传出去的。
就在曹娇芸暗暗酝酿情绪之际,盛一凡已经从诧异中缓过来,目光从她脸上移向斜对面的盛奕宸,眼神充满了不解。
盛奕宸神色一如既往地波澜不动,眉眼淡漠,透着几分叫人琢磨不透的高深莫测。
可他越是如此气定神闲,盛一凡就越觉得曹娇芸的到来跟他脱不了干系。
他太清楚这个儿子的本事了。
只要是盛奕宸想见到的人,天涯海角都能被他抓到眼前。
同样的,他不想见的人,绝对有无数的办法令对方退避三舍。
所以,曹娇芸之所以能出现在这里,只会是盛奕宸的安排,否则凭曹娇芸的本事,别说踏入这个大厅,就连凌家大门都进不来!
盛翦今天茶水喝多了,从洗手间走出来,远远地感觉到这边气氛诡异,正疑惑着,忽然,视线里就撞入了一道无比熟悉的身影。
认出那是曹娇芸,他猛地瞠大眼睛,忙疾步走过去,错愕道:“妈,你怎么过来了?”
听到儿子的声音,曹娇芸浑身一颤,下意识就想掉头走人,可转念想到自己被盛奕宸捏在手中的把柄,到底还是将这股抵抗的情绪压了下去。
咬了咬牙,她踩着高跟鞋,施施然地走过去,强装镇定道:“今天是你爸爸的生日,我是来给他庆祝的。”
盛一凡目光从盛奕宸的脸上望向她,眉锋微微皱起。
今天是他生日,难得能和这么多亲朋好友欢聚一堂,他实在不想见到这张厌恶的脸,但顾忌着那边的盛翦,他也不好直接命人将曹娇芸轰出去,只得冷冷地下了逐客令,“不必了,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曹娇芸也不意外他冷淡的态度,事实上,她也恨不得脚底抹油赶紧溜,可盛奕宸此刻定在她身上的冰冷视线,却犹如一张看不见的网,密密实实地箍紧了她,让她如芒在背,不敢轻举妄动。
迅速梳理好情绪,她竭力稳住心神,从包里抽出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双手递到盛一凡的面前,干干地背起了事先拟好的台词,“一凡,经过这段时间的深思熟虑,我考虑清楚了,既然我们无论如何都做不了相敬如宾的夫妻,不如就这么散了吧,也好给彼此一个解脱。
这是离婚协议,我已经在上面签好了字,等过了离婚冷静期,我们就是一别两宽的陌生人,以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这话一出来,现场顿时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众人神色各异地望向曹娇芸,尤其是盛翦,目瞪口呆地望着曹娇芸,完全搞不懂他妈这闹得的是哪一出。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妈对盛家女主人这个位置到底有多执着!
这些年来,为了保住和父亲的这段婚姻,她什么样歇斯底里的事都干过了,他也不知被迫看了多少遍她本相毕露的泼妇丑态。
也就是自从父亲搬去和大哥同住,加上爷爷又生病住了院,这才消停了这么一段时间。
现在父亲都没再提出离婚,他妈却主动送上门要求离婚,甚至连协议书都备好了,这实在太诡异了。
在场的都是盛一凡和盛奕宸这对父子的亲朋至交,当然都清楚盛一凡的事,他们的想法和盛翦差不多,也不知道曹娇芸是不是被夺舍了,莫名其妙地跑过来要求离婚。
盛一凡之前在曹娇芸手里吃过不少亏,以为这个女人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他没去接那一纸离婚协议书,而是纹丝不动地坐在位上,沉声质问道:“曹娇芸,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曹娇芸扯扯唇角,言不由衷地笑道:“一凡,我这回是认真的!既然你一直放不下蔺灿,我也不想再强求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了。你放心,只要你签下字,我回去就搬出盛家,以后再也不会来烦你了!”
虽然她很努力地摆出诚恳的姿态,但盛一凡仍是戒备地紧盯着她的脸,对她的话也一个字都不相信。
这么僵持下去肯定是不行的,娄父看了看盛一凡,又看看曹娇芸,起身走上前,将她手里的离婚协议书接了过来。
细细翻看了一轮后,娄父不禁抬头望向曹娇芸,脸上露出了讶异的神色。
察觉到丈夫的异常,娄母心下好奇,拿过那份离婚协议书也翻看了一遍,表情也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沉默半晌,她将协议书递给那边的盛一凡,轻声道:“一凡,你看看这份离婚协议书。”
盛一凡见她和娄父表情都有些古怪,迟疑半晌,便伸手接了过来。
他阅读速度很快,很快就明白为什么娄家夫妇会露出那样的神情了。
因为曹娇芸递过来的这份离婚协议书,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他和娄父都是大集团的当家,这么多年来,过手的契书法律文件没有一万也有千儿八百了,但凡这份离婚协议埋了陷阱或者藏了什么漏洞,他们一眼就能找出来。
但事实上,这份离婚协议书毫无问题,正文内容也很简单,并没有财产分割这一块,曹娇芸不仅甘愿净身出户,还表示尊重盛翦的选择权,他愿意跟谁就跟谁,不强求。
但这怎么可能呢?
曹娇芸之前还扬言要整个盛氏集团才肯离婚,就这么一个贪得无厌,唯利是图的滚刀肉,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要就同意离婚?
净身出户也就算了,连儿子也不要了。
这实在不像是他们认识的曹娇芸。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曹娇芸见盛一凡迟迟不做声,也不难猜出他此刻震诧的心情,一颗心像被丢进热锅里煎熬似的,肉痛到不行。
盛家女主人的宝座,盛氏集团的股份,她那一整个衣帽间的奢侈品……没了!没了!全都没了!
她舍不得放弃这些东西,可这份离婚协议书是盛奕宸提供的,她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不想成为艳照头条新闻的女主角,就只能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人家说什么就去做什么。
想到盛奕宸,她心头猛地一滞,惊心胆颤地抬头望向那边的男人,正好对上盛奕宸似笑非笑的视线。
强大的威压感,让她呼吸几乎窒住,脑子里不可遏制地记起盛奕宸之前提出的要求,一张脸霎时惨白惨白的,比白纸还白。
倒不是她不想按要求完成任务,但她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契机,要真毫无前兆地忽然扑上去,痛哭流涕地跪下来求盛一凡离婚,人家只会当她是神经病吧?
怎么说她也是名门出身的贵人,这么丢脸毫无尊严的举动,太考验她的傲气了,她实在干不出来。
正暗暗惶恐着,耳边忽然听到那边的男人嗤笑了声,嘲弄道:“曹娇芸,你可真让我失望。既然你没有履行承诺,那么,我也不必再对你手下留情了。”
丢下这话,盛奕宸也不管曹娇芸骤然僵硬的脸色,兀自对那边的盛一凡道:“爸,这份离婚是我拟的,你只管放心签了吧。”
这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先是一愣,随即了然了。
他们正觉得奇怪了,好好的生日聚会,怎么会忽然乱入了个曹娇芸,原来是盛奕宸的安排。
盛一凡不觉捏紧手中的离婚协议书,讶异道:“奕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等盛奕宸作答,娄丞就率先顿悟过来,嚷嚷着道:“我知道了!这个离婚大礼包,就是老盛要送给凡叔的贺寿大礼!”
被儿子这么一提,娄父和娄母也记起了之前盛奕宸说的那些话,也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难怪盛奕宸要他们两个作证,还说什么家丑不宜外扬,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曹娇芸这么狡猾难缠,就算她口头上应下来要离婚,也难保事后不会改口否认,现在有包括他们在内的这么多人亲眼目睹,离婚协议书上也已经签好了曹娇芸的名字,曹娇芸就是再后悔莫及也赖不掉了。
而离婚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能低调解决当然是最好的,所以,盛奕宸才只请了他们这伙人。
思绪及此,娄父不禁望向盛奕宸,眼神里多出了几分赞赏。
他早就劝盛一凡摆脱这段残破不堪的婚姻了,如今总算能看到好友解脱,他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不管盛奕宸用了什么手段让曹娇芸屈服,他都乐见其成,拍手称快。
事情变得越来越错综复杂,宝妈很自觉地清了场,带着佣人下去避开了。
凌筠潼不安地揪住盛奕宸的衣角,一脸担心地望着曹娇芸身后不远处的盛翦。
盛翦被彻底搅乱了心绪,脑子里一片乱糟糟的,感觉整个世界都扭曲了。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他妈妈忽然出现在这里,拿出写离婚协议书要跟爸爸离婚,而这份协议书,却是大哥拟定的。
所以,妈妈之所以肯松口跟爸爸离婚,是因为大哥的关系?
可妈妈为什么会松口,难不成大哥对她做了什么,迫不得已选择了妥协?
不然好好的,他妈妈怎么可能会主动上门要求离婚!?
……
这一串串的问题,犹如开了阀门的洪水般争先恐后地涌入他脑中,涨得他脑门都开始疼了。
盛翦忍不住捂住脑袋,露出痛苦的神色。
方奇离他最近,注意到他的不舒服,忙走过来轻轻地扶住他,关心地问道:“盛翦,你没事吧?要不要去那边坐会?”
盛翦缓缓地摇了摇头,用力闭了闭眼,再次抬起头时,他眼神清明了不少,抬头望向一直垂头不语的曹娇芸,抖着唇问道:“妈,你这是犯了什么错,被大哥捏住了把柄?”
冷不防被他这么一问,曹娇芸脸上闪过一抹心虚,支支吾吾道:“我、我能犯什么错?不就是和你爸过不下去了,所以才离婚么?”
“你别骗我了!”
盛翦往前走了几步,在她身边停下来,目光死死地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不清楚?不是万不得已,你怎么可能舍得放弃爸爸?肯定是你做错了什么事,被大哥掐住了命门,所以才会忍痛离婚!”
曹娇芸张口结舌,“我……!”了好半天,却愣是接不下话来。
盛奕宸平静地看着这对母子,淡声道:“盛翦,我确实抓住了你妈的把柄,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你确定真想要知道?”
闻言,曹娇芸顿时脸色大变,惊慌失措地大吼道:“盛奕宸,你给我闭嘴!”
盛奕宸眼中露出阴森之色,哼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命令我!看来,我还是对你太仁慈了,没能让你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处境。”
说完这话,他收回视线,弯下腰从茶几上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曹娇芸太阳穴突突一跳,脑子里闪过她和两个男人野合的照片,当即也顾不上什么傲气不傲气了,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膝盖上传来的疼痛,逼得她眼泪都飚出来了,撕心裂肺地叫道:“盛奕宸,我求你了!别告诉他!不然我就一头撞死在你面前,让你背上我这条人命,一辈子都不得安生!”
谁都可以知道,但唯独这个儿子不行!
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亲妈最不堪一面,这比让她千刀万剐还痛苦!
曹娇芸总算跪下了高贵的膝盖,但盛奕宸却丝毫不为所动,冷冷地俯视地上的女人,“想死?可以啊,也别这么费劲撞头了,直接抹脖子吧。”
说完便让保镖取来从厨房取来最大的西瓜刀,直接扔到了曹娇芸的跟前。
“哐当”一声,金属和冰冷的地板撞击,发出清脆沉重的响声。
曹娇芸身体跟着抖了几下,低下头,满脸骇然地望着地板上躺着的刀具。
这把刀是专门拿来切西瓜的,刀身很长,锋利的刀刃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冰冰的寒光,看得她头皮一阵发麻,浑身都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