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不能就这么说了算,郑子锐心里窝火极了:“兰心莫恼,张书雅不承认我们两家有过亲事,其实是不想有个被退亲的女儿,将来不好再给她说亲事。但我们又的确与杨家写过婚书,白纸黑字,明明白白。想要以后不惹麻烦,咱们只能把事情弄清楚,解决掉。”
裴兰心哼了一声:“她家既然不承认定过亲,我们又何必自找麻烦,就由着她家的意思好了,若是将来张书雅又反悔,拿着婚书执意要她女儿进我家的门,横竖这种事情是女子吃亏,杨家女还能比得过婉儿不成,敢进门我就让她做妾去。”
做妾?郑子锐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女娃儿的面容,那是连他爹娘都赞的人,心计手段相貌样样不缺,一说到那小女娃,儿子就连眉眼都在笑。反观裴家女,容貌还不错,心性就不行了,想什么都挂在脸上,凭着长辈裴寂的权势,做事很张扬,儿子对裴家女是避之不及。
同为男人郑子锐太清楚男人的心思了,喜欢就会宠,就会纵,分寸难以把控。嫡妻得能担当后宅,夫妻至少得能和睦相处,更不能乱了子嗣,这是家族的规矩。妾就只是男人的玩意儿,可以美貌,可以温柔小意,就是不能强于正妻,乱了家。
之前他还想着多少顺从点爹娘的意思,让杨家女给嫡亲儿子做妾也好,或是让其中一个庶子把人娶进门就行,张书雅的强硬态度让他歇了这份心思。子随母的脾性,真让杨家女进了门,她心生怨气,往后府里肯定会被搅的清静不了。
“什么妾不妾的,你可别胡说了,当初写婚书是有旁人见证的,若杨家真拿了婚书来,那杨家女才算是正妻,到哪里都是这个理儿!咱郑家是堂堂正正的门户,可不闹这种笑话,我爹也不会容许这种抹黑家族颜面的事发生!”郑子锐怒声道。
裴兰心也怒了:“她张书雅连订亲的事都不认,能怪我这么做吗?”
“所以先要让杨家承认订过亲,当初重订亲事,写婚书,这当中肯定有曲折!”
裴兰心不乐意了:“我们明明是要退亲,被张书雅这么一说,反而还要先说订亲的事,浩儿订亲根本没有太多人知晓,我们若去张罗岂不就让更多的人知晓了吗?退亲本就是我俩私下做的事,若爹娘到时又插手浩儿的亲事,再说退亲就更难了。”
郑子锐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你就算有万般想法,别人有婚书在手你就别想有别的念头。”
两人沉默。本以为退亲是简单不过的事,被张书雅的一句话弄的麻烦了。
裴兰心迟疑:“可是婉儿那里我怎么说,那孩子我很喜欢的,我也与婉儿家的人说好了,定会与杨家把亲事退了,婉儿已经十三岁有多,她比我们儿子大了近三岁,又经过太子的事,孩子心里着急呢,咱们要是这么折腾,容易让裴家怀疑我与他家结亲的诚意!”
郑子锐面露讥讽:“裴家也就一个裴寂风光,他裴家能比我们郑家更有底蕴?你别本末倒置失了尊贵,什么事都顺着裴家人的想法来。这天下权贵家的女子又不只裴家女,咱们浩儿愁找合适的妻室吗?与杨家的事我自有计较,裴家愿意等就等,不愿意等他裴家自个人重新寻人去说合,原本就是他们自己寻上门来的,他家还能给我家拿乔?”
裴兰心默然半晌豁然发现,自从知道公爹给自家儿子寻了个门户极低的女子订亲,她就一直心生怨气,加之这段日子裴婉儿来的勤快,极力讨好她,她竟然失了看待问题的平常心。
“郑妈妈你去忙吧!”裴兰心打发走了郑管事,重新落座皱着眉头道:“夫君,你说杨家这是已经愿意与我家断开亲事,还是在故意拖延想寻爹的帮助,还想与我家结亲?”
郑管事出了屋子便开始疾步奔走,她要去寻裴婉儿报告消息。退亲的事情又出现了波折,自家老爷原来根本就没瞧得起裴婉儿过,就算退亲了裴婉儿也未必能嫁进郑家,她在裴婉儿身上花了太多心思,怎么能白费功夫呢,得及早让裴婉儿想想办法。
“你不怎么知道杨家的情况,那杨青松一家从来都不受待见,做任何事都是他爹一言定之,杨青松一家在杨府许多年唯有两件事是违背他爹意愿的,其一,是他的几个儿子读书,原本杨旭宁是让二房一家子都行商的,他的儿子们硬是考进了书院,其二,是那继母要给他纳个妾,他拒绝的干脆利落去投了军。”
“纳妾那事儿我知道,”裴兰心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笑容:“说句公道话,那就不是个正经长辈能干出来的事,那种贱女人就该沉塘,他家倒好,那种破烂货也往家里捡,听说还给那私生下的女儿大张旗鼓寻亲事,也不嫌给家里丢人!“
“是以我怀疑,当初杨家与我爹他们重新订婚书,根本就没经过杨青松一家的同意,是杨家趁杨青松远在边关,而张书雅一个做媳妇的根本说不上话,直接落定的婚书,现在杨青松一家被除族了,我想这才是张书雅不认可平城杨家所做决定的原因。”郑子锐眯着眼睛道。
裴兰心撇了撇嘴:“若不同意这门亲事那之前怎么不见张书雅辩驳,爹邀她女儿上门也未见她家拒绝,被出族搬来京城也有几个月了,不愿意这门亲事就该早些上门说明清楚。这次若不是我们上门提退亲,她家怕是就等着我们上门迎人吧。”
郑子锐扶额:“她家若是主动上门来说不愿结亲,那不就成了向我们家退亲吗?如果张书雅那么做你怕是会更气恼吧。好了,不管是什么原因,我们先提退亲就是我们不占理,若真要断亲重新另议,与杨家的婚贴就必须拿回来。”
“真的要跟爹娘打听?爹娘中意的可是杨家女!”裴兰心眉头都拧紧了,杨家的事再值得同情都跟她家无关,她仍认为杨家门户太低配不上她的儿子。
郑子锐思索了一下道:“那就先不惊动爹娘,我找人回去悄悄打听清楚再说。”
“那杨旭宁不是在京里吗,你何必舍近求远!”裴兰心奇怪道。
郑子锐啐了一口才道:“那老东西名声都臭不可闻了,就是个不要脸至极的人。我告诉你,这人进京补缺原本就没一个人愿意搭理他,我若这个时候去找他,只会让他缠上我们郑家,会借这个事要挟给他补官,若不应,指不定他生出什么事来!”
“他敢要挟我们郑家?”裴兰心眼睛都瞪圆了。
郑子锐冷笑一声:“你打听打听他都做了些什么事,他是不敢把我们家怎么样,但是却能恶心人,何必呢。我一会儿就派人去平城打听消息,杨青松家你就暂时别派人去了。”
“行,我就等上一等。”
郑子锐两夫妻那边派人打探消息去了,这边郑管事着急忙慌的赶到了裴府,找到裴婉儿。她把事情一说,裴婉儿也慌了。裴家与郑家的差距不小,裴兰心若放出话来要为儿子寻亲,不知道多少权贵会动心,根本轮不到她这个裴寂的隔房侄孙女。
因为没被太子接纳,长辈已经有脸色了,后来她搭上了郑家这才重新又热情了起来。若是裴兰心要重新为儿子挑人,以后她在裴府该怎么过,她还好意思出门与别的贵女往来吗?
裴婉儿脸色苍白,她急的一把握住郑管事的胳膊道:“妈妈你帮帮我,你一定要帮帮我!我答应过你的,我若能做郑府的少夫人,必然忘不了你的好,你家里的人我全都给安排到有油水的位置,全都过体面的日子!”
郑管事心里快活,这裴婉儿还是贵女呢真不惊吓,一点点事情就慌成了这样。这样也好,将来她嫁到府里才会更倚重她。她竭力掩住笑容:“小姐放心,老奴就盼着往后能有侍候小姐的机会,要不然就不会听着点动静就来报给你听了!”
裴婉儿懒得听她的场面话,着急又催道:“郑妈妈,你有什么办法帮我吗?”觉得似乎就这么问人得不到好主意,干脆将身上的银子都塞到了郑管事怀里。八壹中文網
郑管事眉开眼笑,也不拒绝。揣好银子她靠近裴婉儿小声道:“我听老爷和夫人在说,似乎杨家当初与我们郑家定婚贴的时候,并不是杨家做主,而是平城杨家的手笔,那庚贴也似乎在平城杨家人手上。小姐,真要是这样,退亲根本不需要找京城杨家,找平城杨家就行了!”
“对呀,你也说了那家人并不承认定过亲,那郑家只需要把婚书拿回来就能把事情了结!”裴婉儿的眼睛亮了:“不瞒妈妈,我刚让人去打听平城杨家人的消息。”
“小姐打听平城杨家的消息倒不用费劲,老奴正好知道平城杨家的掌家人就在京城,京城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咳,老奴倒有些不好启齿了。”郑管事猛然意识到裴婉儿还是个小姑娘,未来还有可能会是自己的主子,并不适合对她说青楼的风流韵事。
裴婉儿却不明白,一迭声连连道:“快说,你快说呀!有什么不能说的,快些说!”
郑管事一咬牙:“小姐知不知京里最近传的很热闹的一个传闻,就是有人住到了花楼里还要为一个花楼女子赎身的事,那杨老爷就是平城杨家的家主。他人现在就在京里,小姐,莫失了时机,趁夫人现在正是喜欢你的时候,有些事情你可以帮忙搭把手的。”
裴婉儿惊讶,那传闻恐怕京城人少有不知道的,想不到杨家人居然这种德性:“我知道了郑妈妈,你帮我盯着点你们府里的事,随时知会我,好处少不了你的!”
杨家庄里,草木已经开始郁郁葱葱,有了绿叶花木的衬托,庄子里的景色美起来了。庄子外面的荒滩已经变成了一块块田地,虽然都没开始种,但临近庄子的一大片地已经进行完第二次翻晒,开始填埋动物的粪便,准备下半年的栽种。
田地是种花家的根本,这一大片地让庄子的人充满了干劲。杨倩芸让人种下的新种子都已经长苗了,有薜石头的娘和另一个妇人精心侍候着,长势很好,杨倩芸偶尔也会去瞧上两眼,拔些能吃的新叶子菜尝尝。
如今庄子有薜管家管理,店铺有罗掌柜打理,运货有周祥,他们都是行家里手,做事老道,样样事情他们都处理的很好,杨倩芸除了悄悄备货,现在的日子真的很悠闲。
下午杨倩芸一般都在宅子里练武,最近她的重心都在练武上了。以前师父就说她练武晚,还责备过她练功不够勤奋,以至于后来去原始森林没能力保住自己的小命。重活一世,她的年纪正是练武的好时候,时间又足够,她不想没有自保的能力。
特别是身处冷兵器时代,又知道会遇到两场大动乱,她增加自保能力的心情越发迫切。
这天杨辰希和杨辰志过来了,知道自家妹妹在内院,两人直接就进了内院。
“今日有没有特别想吃的,我让绿竹给你们做去!”杨倩芸正待收拾陪他俩,两兄弟连忙制止了,杨辰希东西一放就跳到了院子:“继续练着,我俩最近每日的功课太多,还要顾着店里的事情,好久没活动过了,吃什么东西随便,紫竹,你看着安排就行!”
三兄妹练的招式都不是花架子,打熬身体骨也是必修之课,这一练就是一个来时辰,直到天色微暗才收拾。洗漱完毕,坐上饭桌,杨辰志才说明今日的来意。
“小妹,有个让你高兴的事情告诉你,你不是一直想退亲吗,现在我们不用费心想退亲的理由了,今天一早郑家来人就说了这个事,他们也有一样的意思,娘让我来告诉你,不必担心退亲会影响你的名誉,娘跟对方说了,我们没有订过亲,所以无须退亲!”
“真这么简单就能了结?”杨倩芸有些不信。
“谁都知道我们与平城杨家不睦,还被除了族,他们做的事与我们有什么相干?而且当初换亲写婚贴我们本就不知情,也没有接过婚书,这是说得过去的事!”杨辰希道。
杨倩芸挑眉:“且看着吧,能顺顺利利的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