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庄七白也是个急性子,纵身过来便是一剑刺到。
桓万峰不再答话,举刀相应。二人刀来剑往,战做一团。
侠隐门虽是晋中的小门派,但一向自视甚高,其刀法确实也是江湖上少有对手的绝艺。所以钟离策等三人虽看到押解囚车的人数不少,还是敢于出手相劫,自然是源于对本门的武功颇有信心。
蓬莱三仙门是东海诸门派之一,平时少有人在中原江湖走动,所以其武功路子熟悉的人不多。这个庄七白也是桓万峰等第一次听说。
桓万峰先是试了他几招,也没见什么超常之处,于是便加急了刀势,只见刀光如雪,片片直奔庄七白而去。
庄七白长剑舞开,一一破解,心下却是惊讶,不料这侠隐门的刀法如此厉害!他练剑三十年,在本门中已是翘楚,自信在江湖上难遇敌手。这次跟着过来,就是要随着柳五爷斗耳六或者桓万峰的,原本以为也就十几二十招便可胜出,不想对方竟是如此劲敌。
二人斗了三十余合,庄七白长剑运开,使出三仙门的绝艺“金霞破云剑”,剑光一时大盛,真如朝阳凌云,霞光万道!
桓万峰的心下比庄七白还要惊讶。此人名不见经传,剑法竟如此纯熟凌厉,这金霞破云剑一施展,更是剑意纵横,杀招频现。
当下桓万峰不敢有丝毫大意,凝心运刀,与庄七白斗在一起。侠隐门的刀法讲究的是半步留招,一刀发出,半步可变,端的是神鬼莫测。二人刀光剑影,杀得周围冷气习习,寒风扑面。
耳六轻声对钟离策道:“师父,这庄七白什么来头,竟如此了得!”
钟离策也是面目凝重:“之前未曾听说。”
耳六皱皱眉头,道:“看来……”
钟离策看他吞吞吐吐,问道:“看来什么?”
耳六道:“看来他们早知我等会跟来,所以准备了硬手对付。又怕如果皆是成名人物在场,我等不敢现身,才安排了这庄七白在此。”
他指了指带着五行钩那人,又道:“此人也未曾见过。想必也是高手!”
钟离策点点头,说道:“四海侯府一贯行事稳健,料敌于先。看来今日我等必是一番苦战了。但无论如何,也要救出葛都督。”
此时桓万峰和庄七白已斗了五十余合,仍是不分胜败。
耳六抽出刀来,三两步踏上前来,用刀指着那带五行钩之人,喝道:“不用等了,亮兵刃吧!你此番来,不就是要对付我等?”
那人嘿嘿一笑,脸上皱皱巴巴的面皮凑在了一处。他慢慢取出钩来,说道:“看来此次是来对了。侠隐门的刀法确实值得我亮一亮钩!”
说罢双手提着钩,跨步上前,左手钩指天,右手钩划地,亮出了架势。
耳六道:“在下是侠隐门耳六,你报上名来!”
那人冷笑道:“好说。西域苦风山,常无常的便是!”
耳六一愣:“常无常?这是什么名字……”
常无常不去理睬,双钩忽的探出,朝耳六上下两路扫来。耳六见他钩招来得飞快,忙侧身一闪,躲过上面的钩,立起刀来,封住了下面的钩。
常无常不等招式用老,双钩疾转,又奔耳六面门和脖项而去。耳六身子一扭,躲了开去,举刀还招。
西域苦风山虽不算是江湖门派,但山中住户多会武艺,而且不少都是家传秘技。这常无常自小练习五行钩,从未踏步中原。此次是随着朋友投奔四海侯府效力,期望能有一份好的前程。玉先生见他武功极高,颇为赏识,便安排他也参与到了今夜的计划。
耳六的刀法虽传自侠隐门,但从军多年,对敌颇多,所以常思常新,结合自己的理解,对刀法又做了诸多改良,更善后发先至,攻敌所不备。
二人动起手来,互相之间也是惊叹!常无常双钩运行开了,真的是如他那名字一般,似是平常,却又无常,让人难猜难料。耳六的刀法浑然天成,大巧若拙,却是杀机在内,势隐于招。
这两人似是斗得没桓万峰和庄七白那般激烈,然而都是半隐半发,更为凶险。
转瞬间,这二人也斗了四五十个回合,难分上下。
柳五爷笑呵呵走上前,将背后的宝刀抽出,对钟离策道:“老朋友,看来咱俩也要捉一捉对子了。”
他这刀比一般的刀短上一截,却是背厚刃薄,锋利无比。这刀是用昆仑山陨铁所造,有一个名儿,叫做“星落”,乃是一柄摧金断玉的宝刀。
虽然钟离策与他相识几十年了,却是泛泛之交,一共也没见过几次,更未曾动过手。
见他叫阵,钟离策自是不会退缩。他抽刀在手,说了声“好”,一个箭步就到了柳五爷面前,举刀便劈。
柳五爷横宝刀相抵,与钟离策战在一处。
两人都是练刀练了一辈子,又都是一门的门主,江湖阅历极为丰富。动起手来也是毫不留情,尽施绝技。
钟离策本门的“红花绿叶隐”刀法已临绝境,刀招铺陈开来,光华耀目,比这柳五爷要更高一层。只是柳五爷宝刀在手,占了兵刃上的先手。所以二人平衡了长短,仍是旗鼓相当。
这六个人分作三对,一时斗得星月尽晖,天河无光。
钟离秋月和井炳江、井炳川兄弟站了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钟离秋月也已经拔刀在手,她焦急地看着那六人动手。无论是父亲,丈夫,还是耳六,只要有一人现了败势,她便要上前相助。
六人斗了良久,仍是难解难分。
玉问龙慢慢踱到了钟离秋月旁边,右手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匕首。
钟离秋月全副精神都地在紧张看着那六人厮杀,根本没注意到玉问龙到了身后,更不会料到玉问龙会对她下手。
那玉问龙见时机已到,突然欺步上前,手中匕首朝着钟离秋月的前心,直直刺了进去!
钟离秋月“啊”的大叫出来,低头一看,献血如注,已经从她胸口喷洒了出来!
这一下情势陡然变化!
先是桓万峰,听到这声惨叫,扭头一看,妻子被匕首刺中了心窝,必然丧命!他一下子惊呆在了当场,庄七白一剑击落他手中刀,抬左手“啪”的一声,点住了他胸前的穴道。
桓万峰“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从他眼眶之中,泪水兀自哗哗流了出来。
耳六见师妹被匕首刺中,也是惊得喊出声来,身子僵在了当场。常无常飞起一脚,将他踢翻在地。有甲士跑过来,将耳六绑了个结结实实。
耳六眼看着钟离秋月慢慢摔倒在地上。他喉咙里干嚎着,却发不出声音,身子抖做了一团,任由甲士捆绑,却无力反抗。
过了良久,倒在地上的耳六才“哇”的一声大哭出来,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钟离策此时已经跳出了圈外,站在当场,看着女儿的尸身,除了拿刀的手在颤抖,其余看不出任何异样。
柳五爷也不上前,只是端着宝刀,静静看着他。
半晌之后,钟离策喉咙发咸,再也忍不住,一口献血喷了出来,顿时天地旋转不止,知觉尽失,摔倒在了地上。
钟离秋月是他唯一的女儿,他虽然平时对这个女儿极为严厉,但内心深处对她的疼爱,却与天下其他父亲一般无二。
此时女儿死在面前,怎么可能不痛断肝肠!
一阵愁风吹过,惨云密布,遮住了月华星光,皎皎天河。
裴牧天等人还在路边等待着。
程小刀浑身打了个战栗,在裴牧天怀里醒了过来。原来是刚才太困,睡了过去。突然刮起一阵冷风,吹醒了她。
她揉了揉眼睛,问道:“他们还没回来啊?”
裴牧天道:“嗯。我们等到天亮,如果他们还不回,那必是也遇到了不测。”
裴平道:“他三人那么厉害的武功,怎么会遭遇不测?”
裴牧天叹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何况胜负成败,也不仅仅是由武艺高低所决定的。所谓尺短情长,人心难量。”
四个人,三匹马,一直在那里等了一夜,也没有任何消息。
不觉已是日出东方,朝霞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