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宿渊冷声一笑。
洛临烟,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他肩膀一阵灼热,不属于他的灵力自肩上逐渐渗透到经脉之中。连视线中染上了一层猩红。
他看着面前的修士一步一步的往后退了退,发出阵阵惊呼。
“你们看……他、他脸上的是什么!”
“是魔纹!他怕是早已入魔了!”
“难怪他要杀掉那名弟子,想来是要修魔功,走邪魔外道的路子!”
他听着嘈杂的声音,不属于自己的魔气逐渐侵染上自己的每一寸经脉。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灵力被粉碎。
那不属于自己的魔气带来的灼热痛感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寒意。
谢宿渊本想将那股魔气压下,但最终还是没有,任其侵蚀了自己的经脉。
洛临烟看着他脸上的魔纹,几欲心碎。
他、他、他怎么入魔了??
她费尽心思为他九死一生,不就是为的他能够好好修行,跟自己死死绑在一条船上吗??
她那么大一颗金丹都因为救他没了,他怎么就!!
但这具身体始终没有给她多去细想谢宿渊为什么入了魔。
纪月沉的身侧,不少弟子跪着。
所有人都像是在为那名死去的弟子讨一个公道。
他的逐渐染上猩红,那些弟子白色的道袍在视线中成了密密麻麻的白点。
“他今日入魔,来日必定危害整个修真界,不除此人,怕是修真界一日不能安宁!”
“不说别的,就是如今,若是不除了他,在这里我们怕是一天也不能多活!”
“入了魔的剑修如何还能有救,何况还是根基半毁的谢宿渊!”
没有时间给她多想。
下一刻,她再度不受控制的跪下。
她起身,拔出了自己腰间的相思剑。
她说:“弟子今日愿以剑,将入魔弟子谢宿渊诛杀于焚天业海,以免来日祸患无穷。”
“仙姬大义,我等佩服!”
“恳请纪长老成全!”
洛临烟的余光看着手中无比沉重的相思剑。
心中万马奔腾。
在场之人,唯有鹏飞一脸不可置信。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想!
至此,她的耳边模糊不清,口中已是一片猩甜。
洛临烟不记得接下来是何等场景。
只记得自己宛如一个沉重的提线木偶,被人攥住了咽喉,几近窒息。
脚步每挪动一分,便是意识和身躯的剥离。
谢宿渊身后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还有焚天业海无休止燃烧的九重烈火。
剑光一闪,她缓缓逼近。
剑刃上倒映着自己漠然的双眼。
“洛临烟,你……长、本、事。”他的唇一张一合,眸中尽是冷意,狭长的双眸中夹杂着冰冷霜雪。
洛临烟看到自己的手不住颤抖着,即使是极力克制却也依然在靠近他。
她知道如今谢宿渊已然入魔,如果按照梦境,他成不成为魔尊她不知道。
但他不会死在此处。
虽然知道这一点,但她依然在极力克制着自己。
不论他死不死,魔不魔尊的,她都不想捅出这一剑。
她看到他的肩膀动了动。
洛临烟心中松了口气,她知道他是想要出剑。
只要他出剑反抗,自己肯定就打不过他了,那也不会伤及他了。
洛临烟如释重负,手上克制自己身躯的力量小了不少。
她怎么可能打得过谢宿渊呢?
这是她头一次庆幸自己的修为不高。
谢师兄,请你出剑把我打一顿,不打死都行!
她几乎是闭上了眼,等待着自己被谢宿渊打成重伤。
可下一刻,她几乎是听到了剑刃刺入皮肉的声音。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从今以后,我洛临烟与你,恩断义绝。”
洛临烟吓得猛然睁开双眼。
她看到自己的本命灵剑贯穿了谢宿渊的心口。
那件亲自为他挑的那身衣裳,腰封处那一丝白边此刻已然染上血色。
他的唇边溢出一丝淡淡殷红,那张昳丽的脸上神色难辨。
洛临烟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的感觉,心头似乎又回到了那日为他取血的时候。
“为什么……不……”
她身上控制着自己的那股力量消失了小半,放开了自己的本命灵剑,嗓音沙哑。
她想上前去看看他。
却只看到眼前的人向后倒去,连带着自己插在他心口的剑一同,坠下了悬崖。
她伸手去抓,只够到他的衣角。
那片衣角自她指缝中划出。
谢宿渊,彻底从她眼前消失。
洛临烟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生出了一股强大纯粹的灵力,她的修为,这次上升了几成,是之前哪次都不能比的。
于此同时,控制着洛临烟身上的那股力量消失不见,她无力的向前倒去,膝盖一重,跪在地上。
视线模糊不清,她吐出一口血,染红了自己眼前的黄土。
周遭的人纷纷上来搀住她。
漫天黄沙,风卷起少女的灰衣道袍,即使只是随便束了一个发,容色却依然出众绝尘。
她的一双眼清亮澄澈,眸光坚定如磐石,唇畔的血色更胜胭脂,别有风华。
“仙姬大义,此等决绝果敢,令我等自愧不如!”
“仙姬此乃我正道之光,此等杀伐决断,令我等瞻仰!”
她冷冷的看了那几人一眼。
那几人被她的目光所震,一瞬间明白,原来人人都想娶的临烟仙姬,不单单只有美貌。
她不论是修为,还是胆识皆有过人之处。
只恨这几日他们没有好好在她面前表现。
“仙姬受我等一拜!此乃修真界之楷模!”
她看着眼前几十个拜她的人,喉头再度涌上一股猩甜,几乎昏厥。
大义你个、、。
正道之光你个、、。
拜你个、、。
她强撑着从地上起来,艰难的往前走了走。
悬崖之下,谢宿渊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她皱了眉头,向前迈出脚,准备随之一同跳下。
却不料,手肘一疼,一股巨大的力道将其拽回。
她看到纪月沉金色的眼瞳中翻涌着一层戾色,宛如暴雨前的天边无穷无尽的乌云被雷电撕碎。
接着,她只觉后脑勺一阵疼痛,失去了意识。
谢宿渊能感受到自己在不断的下坠,耳畔的罡风和九重烈火的热浪和戾气几乎要把他撕碎。
身体的每一寸骨骼和经脉都在受着极大的力度被挤压。
胸口的那柄剑带来的疼痛此刻似乎不值一提。
他伸手,将胸口的剑用力拔出,握在手中。
眼下没有时间给他去取出自己的相思剑,他只能先将这把剑握在手中,以免突生变故。
周身滚烫的热浪在渐渐退去,灼灼火光也逐渐被一阵虚空和四处拉扯的罡风所取代。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变作了白茫茫的一片。
寒风呼啸不止,与方才的炙热滚烫似乎不同。
眼前茫茫一片白色,雪粒子如撒冰糖一般噼里啪啦的作响,覆盖了眼前千万里崎岖不平的山体。
寒凉刺骨,谢宿渊身上的伤口似乎也没那般痛了。
万丈冰川,蜿蜒不止,看不到尽头。
万籁俱静,一声似龙蛟吟将一切绞碎。
漆黑的蛟身自山脉之间盘旋而来,五只锋利的爪子闪着寒光。
是五爪虎蛟。
蛟龙昏黄的瞳仁看着谢宿渊身上的伤,开口:“,是何人伤你?”
谢宿渊冷冷扫了它一眼。
五爪虎蛟看到他手中拿着的那把染血的灵剑,打了个寒颤,心知不该再问,乖乖的到将身子挪到谢宿渊身侧。
谢宿渊踏上五爪虎蛟的身体,倚了上去。
五爪虎蛟飞的极为稳当。
他看着脚下掠过的被雪覆盖住的山脊,看着极为熟悉的地方,他紧锁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黑衣的人和黑色的五爪虎蛟在这素净的天地间分外显眼。
谢宿渊像是想起什么一般,从储物囊中取出了那片蛟鳞。
巴掌大的蛟鳞和眼下的五爪虎蛟一比,明显手中的这片蛟鳞颜色更加锃亮,也更加大一些。
谢宿渊知道,无论是妖兽还是灵兽,修为和寿数越长则鳞片、爪子会越大。
他淡淡开口:“本尊似乎从未问过你名。”
身下的五爪虎蛟显然一愣。
谢宿渊从前从不关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怎的今日却突然问起?
它蛟躯一震,浑黄的眼珠子滚了滚:“属下并无名讳。”
“本尊离开之时,你可曾有出过此地?”
五爪虎蛟的脑瓜转了转,似乎在回忆什么,还是吐出一句:“未曾。”
谢宿渊以手中鳞片在五爪虎蛟的鳞片上划了划,冷声:“本尊不想听到谎言。”
五爪虎蛟听到那片鳞片在自己身躯上“刺啦”一声,凭身上之人的力道,它自然知道自己的鳞片不被划掉就已经是谢宿渊手下留情了。
只是如此以来,自己的蛟鳞少不得要被划出痕迹来了。
它抖了抖:“属下感召到尊上在附近,出过此地。”
身上之人没有再说话的意思。
良久,他淡淡吐出一句:“把他们放走。”
这个他们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五爪虎蛟又问:“是活着放走还是弄残了放走?”
“你说呢?”
“哦……属下等会这就去办。”
五爪虎蛟愣了愣,这次尊上归来,性子似乎温和了不少?
悬崖上,一众人看到洛临烟身形不稳,似乎还有想要跳下悬崖的意思。
纪月沉将晕过去的她抱入怀中,开口:“她一时体力不支,险些跌落悬崖。”
他目光沉静,周遭的人没有一丝怀疑。
“方才谢宿渊跌落悬崖,九重烈火片刻后会再度熄灭,这次我等全力一试,看能否离开此地。”
“是,弟子遵命。”
这些日子他们多多少少都摸出了此地九重烈火的喷发熄灭的规律,亦是知道,若再不背水一战,恐怕要在这里困得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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