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洛临烟哪哪都疼。
意识不清之际,耳边还有旁人交谈的声音。
是连翘和鹏飞。
“没想到仙姬对谢公子竟用情如此之深。”
“是啊,那日在焚天业海,仙姬便想和一同跳下,如今想来怕是从那时起就存了要为谢师兄殉情的意思了。”
躺在床上的洛临烟:……
“谢公子若是走了邪魔外道,那依照你们修真界自然与仙姬再无可能。”
“自认是这么个理,所以仙姬最终选择了以剑卫正道。”
“仙姬如今,倒实在令我担忧……”
又是一阵唏嘘。
洛临烟听不下去了,但这几日消耗过大,她睡了过去。
等再度睁眼的时候,却对上了魏清灵和洛铮海的脸。
她缓缓开口,声音是自己说不出的沙哑干涩:“爹爹,娘亲……”
夫妇二人的神色满是心疼。
“烟儿,你感觉如何了……”洛铮海开口,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尚可……”她缓缓开口。
也就是浑身哪哪都疼而已……
“爹爹,我想从即日起就开始修行。”
“不急……如今渊儿不在了,爹爹只用给你一人授课……”洛铮海话未说完,便被魏清灵瞪了一眼。
“如今此事木已成舟,烟儿你先养好身子,此事,兴许还有转机……”魏清灵淡淡开口,接过了丈夫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洛临烟自然知道谢宿渊性命无虞,只是等谢宿渊再度归来,有事的人则是成了她。
她还不想这么早的就……
“爹爹,娘亲,我自然知晓,只是近日似有所感,还是想早日走上大道……”
洛铮海与魏清灵对视一眼,目光中又多了一层心疼。
瞧瞧,这孩子都快疯了。
他们问过纪月沉,自然知道此事是不得不为之。
无论哪种情况,谢宿渊入魔,等待他的结局都只有死亡。
他们离开焚天业海的时候,夫妇二人也自然商讨过,若谢宿渊取不到沧海冰髓,便也罢了,只要女儿开心就好。
可没想到,这一去竟是有去无回。
再三提出要修行的洛临烟被阻拦了下来。
夫妇二人命连翘将她仔细些照看,实则是看管。
连屋子内的利器也都被收了起来。
洛临烟心说大可不必……
但事已至此,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还是决定思索一番正事。
如今谢宿渊那边怎么扭转都扭转不回来了,虽不知徐且行踏上宗主之路的方向到底还有些什么,但如今她有毕渡草,只有届时献给洛铮海便可。
而旁的,亦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她至今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焚天业海的时候会那般。
但想起自从梦醒后,自己只要捅谢宿渊修为便会上升,而自己若是说出一些想对他好的话,却会头痛不止。
从梵音谷秘境出来,她本以为已经不会再有此等状况。
可如今……
冥冥之中,就像有看不到的一只手操纵着一切,拨转着那名叫命运的齿轮。
她有些无力,抬头。
透过窗子,连翘和鹏飞正在收拾谢宿渊的屋子。
似乎怕她睹物思人一般。
她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和被微风拂动的窗棂,才反应过来
她看着连翘她们搬动物品的时候显然是有些费力的,她本想叫住她们,但话未说出,又咽回腹中。
那个身着玄衣的男子,是真的不在此处了。
以后也不会在了。
再次见面,他们之间依然是生死之仇。
焚天业海。
五爪虎蛟驮着身上的人,越过了无数座雪峰,它不知道他为何如今还不肯回魔域,反而在这荒无人烟之地。
在不知道越过几百座山峰后,谢宿渊开口:“停下。”
五爪虎蛟停下,看着那抹玄色的身影进了一座雪峰。
它看着他腰际的红,本欲阻拦,但最终还是罢了。
它是妖兽,面对强者,骨子里的血液自然就是臣服。
尊上做什么,它都无权干涉。
它在此等了七日七夜,寒风呼啸,它险些冻成一座冰雕。
第八日,谢宿渊自山洞走出,面色苍白,身上夹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他自指尖都泛着苍白。
五爪虎蛟不敢多看。
面对强者,心疼和怜悯对于他们来说,只会是施舍,是质疑。
五爪虎蛟背着他,御风而起,越过万里冰川,透过结界,回到八荒。
这世界分东西南北四灵洲,与人间交汇。而魔族则位于八荒,也就是魔界。
魔界八荒听起来虽然很大,但大多地方环境恶劣,并不宜居。
谢宿渊则是魔界八荒之主,不管妖也好,魔也罢,甚至是修真界,都尊称一句“魔尊”。
无人知晓,魔界八荒的其中一入口,便藏在焚天业海之下。
魔的兽命很长,妖兽的亦是。
虽魔尊时时不在八荒,却无魔胆敢作乱。
他们以强者为尊,所有一切皆沉迷在了魔尊足下,哪里敢有怨言呢?
清幽宗。
数日过去,洛临烟终于得以迈出自己的小院。
她将毕渡草给了洛铮海,以作疗伤之用。
在洛铮海神色复杂的目光下,她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出现什么想不开的。
洛铮海这才解开了她的禁足令。
她在院中“养”了半个月的伤,这半个月无人打扰。
倒也难得清闲。
只是她方一出来,消息便传遍了清幽宗,无数灵药补品流水一般的进了她所居住的地方。
“久闻仙姬大义,不知仙姬身子如何了,便以此物盼望仙姬早些好起来才是。”
“仙姬是个情有义的人,此物赠仙姬,望仙姬不要伤怀。”
“仙姬……”
……
她的想,小院前流水一般的多了一堆东西,上面贴着纸条写了这些话。
她看的目瞪口呆,竟是不知外面如今以然传成了这幅样子。
她想将东西给他们都送回去,可是有些人她根本不认识,若是厚此薄彼难免惹他们不悦。
只好把这些东西都收下了。
好在众人念及她有伤在身也没有来打扰,她在院中还能琢磨一下阵法之类。
如今她痛失爱剑,想起上次在剑冢被那么多把剑撵着,一时也没有再入剑冢去取剑的念头。
只是从自己的库中取出了一般寻常的灵剑姑且凑合一番。
如今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也没有那么多力气再去要取一把新的剑与其磨合。
她想起了自己在后山秘境之时得到的那把琴,那次以咒术如琴音的效果也不错。
藏书阁中有不少关于琴做武器的书籍,于是她便开始了每日习琴,争取早日与琴磨合。
焚天业海她捅了谢宿渊一剑,如今修为已然步入金丹后期。
但是她的金丹始终没有再度结出的意思。
她自然知道此事急也是无用。
今日徐且行来到了她的院中。
他带的东西与旁人并无不同。
依旧是那副温和的样子。
“师妹,我来看看你,不知你伤势如何了?”
“多谢大师兄关心,我伤势倒也无大碍。”
她看着徐且行的脸,心中焦虑又多了几分。
待徐且行走后,她练琴的时候又专注不少。
此次焚天业海之行,无人取到沧海冰髓。
面对着无数追求者,洛临烟算是有了一个很是恰当的拒婚借口。
众人皆知,临烟仙姬以剑卫正道,将自己昔日未婚夫斩于焚天业海,悲痛欲绝,又失足跌落。
有许多人见识过焚天业海的可怕,放弃的人不在少数。
但没有放弃的人,反而更加坚定。
三月后,别宗修士纷纷离开了清幽宗,但走前又往洛临烟的院中送了不少东西。
他们说要再度下山修行,历练几遭,待有朝一日再入焚天业海,为她取来沧海冰髓下聘。
洛临烟将自己关在院中练琴,这半年来极有心得。
她已经逐渐适应了没有自己的本命灵剑的日子,普通的灵剑用在手中,倒也尚可。
只是体内灵力总是不受控制,隐隐有突破之势,却又总是摸不到门道。
于是她自请进入剑冢闭关修炼。
剑冢的剑气斑驳,刀光剑影,如疾风。
这里凝聚了上万把剑的剑气,能让她以此磨练自己的琴技。
琴音与剑气相撞,她身旁的空气似是绞碎一般发出声响,一开始她身上总是挂彩。
到后来,她逐渐开始摸出门道。
她小心翼翼的将琴音中注入灵力,以此对抗剑气。
只是琴音终究无实物,一切都要靠着她自己的灵力与剑气相击。
累了她便打座调息片刻,若是受伤了,她便从储物囊中取出丹药为自己疗伤。
临走之前,她将自己院中所有的东西,包括她生辰还有这几次那些人送的东西都塞进了储物囊中,带了进来。
剑冢中并无白昼与黑夜之分,她几乎感觉不到岁月的流逝。
等到自己的储物囊空空如也,她才出了剑冢。
许久的不见天日让她的视线触及外面的白日,刺眼的险些落下泪来。
清幽宗的山上飘满了雪。
细碎琼华,银装素裹,美极。
她往自己的院子中走,一路上的弟子面目已经换了不少。
待回到自己院中,连翘看到她都有些惊讶。
“仙姬……你可算回来了!”
她看着眼前熟悉的小院子,不明白这是她为何欢喜。
而此时,她才发现,连翘的脸比从前张开不少。
她已有了筑基修为。
“我……闭关了多少年?”
“仙姬在剑冢之中闭关了真正十年,宗主恩典,提携婢子修行,如今弟子已是筑基修为。”
洛临烟愣了。
十年。
从前她只觉得很遥远,但对于如今离元婴一步之遥的她来说,只是弹指一瞬。
剑冢的死气沉沉将她心中的浮躁打磨的一干二净,如今她已能沉下心。
她去见了自己的爹娘。
她为洛铮海献上了毕渡草,洛铮海的旧伤已经痊愈。
夫妇二人的身子都很好。
她彻底放下心来。
夫妇二人看着她眉宇间的那股沉静,如今也放下心来,确信她是真的从谢宿渊的死亡中走了出来。
“烟儿如今无恙,我与你母亲也算彻底放下心来。如今你修为降至元婴,极好。”洛铮海道,“门中的弟子这些年多已迈至金丹,且行如今已到元婴,你们年轻人,当着不让我失望。”
洛临烟听到徐且行修为到了元婴,蹙眉。
她本以为自己如今的修为足以改变未来,但如今一听,心中再度慌了不少。
她还是不够强。
“女儿自请下山历练,以提高修为。”
洛铮海和魏清灵对视一眼,并不意外,算是默许。
“烟儿能这么想,自是极好,只是如今修真界和从前不太一样了,八荒的魔修近来频频异动……”
在听到八荒之时,洛临烟的心紧了紧。
夫妇二人看着她微变的神色,以为她在担心,便轻声安慰:“不过无妨,虽有异动,但那位八荒的掌权者如今未曾传来讯息,想来应是无碍。”
洛临烟的视线透过窗子,看着漫山遍野被风卷起的雪,不禁一愣。
此情此景,与十年前她做预知梦的时候,倒是极为相似。
十年,谢宿渊,他如今……可是成了魔尊?
不论何种原因,她知道,自己都必须下一趟山。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男女主见面啾啾真的一点也不虐啦甜的信我
感谢在2021072222:58:492021072322:04: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芝士梅子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