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的气氛瞬间变的暧.昧起来,幽微的长生烛火拉长了地上二人的身影。
他们的影子在地上交缠在一处,宛如最亲密的恋人。
朦胧的灯火在他眉宇之间,他的侧半张脸都笼罩在烛火的阴影之间,让她看不真切。
他的手任然停留在她的发间。
谢宿渊头一次发现,原来比妖兽心脏更软的是女子的发丝。
触之如锦缎。
他看到她的眼底似乎有一丝水光,轻咬着唇.瓣,宛如碎星点点。
低垂的长睫如鸦羽,阻挡了他的探视。
再往下,是她纤长的脖颈,宛如一朵纤弱的白花,不堪一折。
在视线触及她手中的茶盏之时,谢宿渊猛地收回了手。
眼底一片晦暗不明。
“下去。”
洛临烟紧咬双唇,并未有何多余的动作,收起茶盏便离开了。
外面的光线猛地刺痛了她的眼,她一怔,险些落下泪来。
不过片刻,陨星便告诉她:“尊上今日事务繁忙,恐怠慢了夫人,夫人今日要不先回去吧。”
“嗯。”她吸了吸鼻子,方才那片刻让她如今还有一些恍惚。
以至于她回到院落,任有一些不大真切的感觉。
她猛地想起,从前与谢宿渊分开之时,自己回到院中的时候总能看到的是连翘,还有一头鹿。
如今眼前的宫殿自然比清幽宗气派不少。
魔界喜好张扬,喜好奢靡。
而修仙界之人大多把心思扑在修炼上,所好之物皆素雅。
萨淮看到她的时候愣了愣,看她的样子显然并不是很开心。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我无事。”
她淡淡开口。
萨淮叹了一口气,她虽不懂男女之间的。但她见过许多魔界的恩爱之人,每每魔界的男子将自己心爱的女修惹怒了,便想尽办法去哄。
哄完之后,再一同待在一处许久,等再度出来之时,女修满面通红,也不会生气了。
看样子夫人还未与他们的尊上和好,等过几日,她去问问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夫人,那日九玄大人回去之后,似乎就派人去修真界打听了……”
萨淮缓缓开口,道。
那天她见洛临烟的神色暧.昧,想来其中定有隐情,思来想去她还是把打探到的消息说出来了。
洛临烟并未有多大的反应,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她本就没指望能瞒过九玄多久。
左右她与谢宿渊也并非他们以为的样子。
为今之计她还是早日将谢宿渊封在她身上的灵力宪哥法子解开的好。
算算日子,她被带到魔界已经七八日了,而一直没有传讯回到清幽宗。
她本想找个机会传讯回去,但在那日洗沐之时,传讯符却全然没有作用。
所以她想,在魔界似乎是有什么屏障阻隔着她传讯的。
她本想问一问萨淮,可是转念一想,问谢宿渊的人自己怎么才能向清幽宗传讯求救?
这……怎么看似乎都不太聪明的样子。
洛临烟思来想去还是作罢了。谢宿渊似乎并没有要她性命的意思,就算传讯回了清幽宗,似乎也不能如何。
为今之计她只能多多接近谢宿渊,把自己的剑拿回来,顺便解了自己被封的灵力。
“萨淮,你们尊上的修为大概有多深啊?”
也不知,她打赢谢宿渊的机会是几成。
萨淮听到这个问题,嘴边绽开了一丝笑容,“尊上的修为,深不可测,整个八荒,无人能与之匹敌。”
“……怎么说?”
“九年前八荒之内有人不服尊上,带了魔兵造反,当时闹得来势汹汹的。所有人都以为魔界要因此元气大伤,却没想到,不过片刻便被尊上平息了。那一战,尊上连剑都没有拔呢……”
“后来呢?”
“尊上一战成名,自此无人再敢作乱。从此八荒,尊上都是公认的无人能与之匹敌。”
整个八荒,无人匹敌。
她打个、。
就她这丹都没有结成的金丹修为即使在清幽宗的剑冢里紧急修炼了十年……
再给她个一百年闭关修炼的机会怕是也砍不到谢宿渊的衣角吧!!
洛临烟突然捕捉到了一个时间节点,九年……
也就是说,谢宿渊自从被她捅了一剑之后,第二年就是魔尊了。
可他落入九重业火,受了那么重的伤,再想从焚天业海逃出,等出去的时候定然是遍体鳞伤。
这样一个情况,在根据她的梦境,在第二年便垂衣驭八荒……
他的修为,难道已经高深至此了吗?
可若真是高深至此,在她捅出那一剑,谢宿渊,定然不会让她活着。
如今这般细细推测,想来谢宿渊是得了什么机缘。
究竟是怎么机缘,能让他从一个平平无奇、根基半毁的内门弟子变成垂衣驭八荒的魔尊呢?
好像所有的疑问都围绕着这个问题。
不管如何,这个过程……
恐怕是,难于上青天。
第二日,陨星又让她去给谢宿渊端茶递水。
她脸上的表情显然有几分惊讶。
陨星以为她不愿,开口劝道:“尊上公务繁忙,难免忽略了夫人,还请仙姬多担待一番。”
萨淮:“只是尊上公务如此繁忙,夫人若是感到无聊乏味也确实正常。”
二人皆以为她是不想去给谢宿渊端茶倒水,纷纷劝她。
洛临烟摇摇头,“不是,我自然是愿意的,你们别误会。”
她心中暗想:这魔界的阶下囚,还挺好做的,每天端端茶递递水就过去了。
还有人来照顾她。
除了要端茶递水,灵力被封,无法修炼。
日子和在清幽宗的时候似乎并无不同。
“你们魔界的……阶下囚都这样吗?”
她忍不住开口。
陨星笑了一声,“自然不是。”
萨淮掩唇:“夫人怎么总把自己当阶下囚,让尊上知道了怕是会惹他不悦。”
洛临烟笑笑,并未多言。
来到幽冥殿,她向往日一样泡好了茶水,端进去给谢宿渊。
只是这几日,她心中总是在想,似乎哪里不对。
假使自己当年真的将谢宿渊的根基修补的如最初一般,加之剑灵之类的,也不可能让他这般强大。
她得想个办法,试探一下谢宿渊的修为。
自二人重逢至今,她尚未见他出手过。
他仅仅是一个动作,便将自己的灵力悉数封掉了。
此等修为,何等高深。
她光是一想就觉得头疼。
这样一个大佬,她想从他手里逃回去,怎么看似乎都是一种奢望吧……
就这般想着,她手一颤,指尖的茶盏一翻,险些就要泼在谢宿渊的身上。
洛临烟本想将茶盏收回,可心念一动,任茶水肆无忌惮的向着他泼去。
借此试探一番他的修为也好。
可和洛临烟想的并不同。
谢宿渊的眼神未变,快到她看不清他的动作,即将要淋到他的茶水,原封不动的回到了茶盏之中。
而装满水的茶盏,落在他的掌中,完好无损,一滴也未曾落到地上。
“仙姬这又是想做什么?”他侧过脸来,看着她,眼中晦暗不明。
“……抱歉啊,手滑,没有拿住……”洛临烟呼吸一滞,说不出自己心情究竟是什么。
人说覆水难收,即使修为高深到一定地步,让一盏即将淋到自己身上的茶水原封不动的回去。
而仅仅一刻,自己手里的茶盏到了他的手中。
无论是从听觉也好,修为也罢,面对此等突发情况,几乎是快的她都没有看到他出手,这究竟是怎样可怕的修为?
恐怕是移形换影之术也做不到如此。
谢宿渊盯着她,眼中多了几丝玩味,又似打量一般将茶水喝下。
洛临烟还处于刚才的那片刻惊愕之中,未曾把自己的目光收回。
谢宿渊哂笑,伸手将她扯过来。
还未等洛临烟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和那茶盏一样,到了他的掌中,被他圈在怀里。
近在眼前的是他的眼,还有他流畅如白玉一般的下颌线。
谢宿渊的温度和气息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将她包裹住。
他刚喝了茶,唇上还有一抹水色,淡淡的,泛着和这殿内烛火一般的橘黄暖光。
橘黄暖光打在他的脸上,他狭长的眼和平日的锐利不同,此刻多了一些笑意,让她分不清此刻是白昼还是黑夜。
连他鬓边如墨的发都好似不是那么真实。
下一刻,他的眼中多了一点玩味,微微挑起了眉。
洛临烟只觉得脸上一热,被他捏住了脸。
她不知他这是在干嘛,下一刻,茶水的苦涩在她口中蔓延开来。
“你就是这么泡茶的?”
洛临烟看着他手中拿着的玉盏,视线触及到谢宿渊唇上的水色,猛地想起
谢宿渊刚才捏着她的脸给他灌下的茶水
是他喝过的!!!
他眸色如往常平淡,低垂着眼眸看着她,一副嫌弃她泡的茶不好的口吻。
方才的片刻昏黄旖旎荡然无存。
洛临烟此刻的头昏昏沉沉,似有火焰从她耳边烧起,蔓延至于全身。
一时分不清他灌给自己的到底是茶还是酒,整个人如坠.落云端,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她看着他微微弯起的唇角,只觉得他此刻是在嘲笑她。
洛临烟从他腿上坐起,什么也顾忌不上,一把推开了他,落荒而逃。
等逃出殿外,不由吸了一大口气,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耳畔无风,却似有千层罡风,在耳边呼啸。
廊腰缦回,她脸上的灼热未曾散去。
她在干什么……
陨星一直守在殿外,看着她仓皇而出,想迎上来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夫人,你这是……?”
“别、别过来!”
洛临烟逃似的躲进了茶水间。
她来这里,不是试探谢宿渊修为,然后解开自己被封的灵力、拿回自己的剑刃吗?
眼前的茶盏错落,摆在她的眼前,她胡乱的打开茶叶罐子。
往茶壶里扔。
凌乱的茶叶在杯中,像是一堆枯草。
她看着眼前的盏,似乎想起方才那一口苦涩的茶水,还有谢宿渊嘴边似嘲讽一般的弧度。
冰凉的足链贴在脚腕上,她似笼中鸟。
任人逗弄。
她无力的坐下,环抱着自己双臂。
他的属下们不知道情形,以为她是未来的尊上夫人,一口一个夫人。
她听着听着,怎么就真的听进去了呢?
如果可以,她想摔了手上的茶盏,回到清幽宗。
可如今……
她叹了口气,心上涌起一阵不安。
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她告诉自己沉住气。
再度将茶盏端起,泡起了茶水。
她一定要想办法查探谢宿渊的修为。
查清这十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大殿内,谢宿渊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方向,指节轻抵下巴,低低的轻笑了一声。
在旷大的殿内,几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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