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淮见状,连忙跪下,“尊上明鉴,夫人怎么可能逃跑!”
“……”
眼前二人各执一词,谢宿渊皱眉,眸中一冷:“给我去找。”
即使眼前的情形似乎都指向洛临烟是逃跑的,但他不觉得。
陨星领命:“是。”
谢宿渊看着眼前的状况,拂袖出了大殿。
如果说洛临烟是想往修真界的方向去,如果她真的要九玄助她离开,那似乎整个八荒都有可能。
片刻后,陨星来报:“尊上,属下已经查探过了,整个魔宫都没有夫人的踪迹,包括魔宫当值的人,都说没有见过夫人……”
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整个八荒,何其之大,又该怎么去找。
几乎是一瞬间,他心念一动。
“即刻去万丈冰川,放出所有魔兽,就是把整个八荒都翻了,也要把给本尊把人找出来。”
他拂袖,眯了眼。
陨星一愣,显然没有想到会出动这么大的阵仗。
但他也只是惊讶了那么一瞬。
不过片刻,八荒的天空被黑压压的兽群所笼罩,漫天的巨大妖兽遮住了天。
八荒之内的魔修见此阵仗,纷纷不解。
“听说了吗,尊上夫人不见了,尊上如今唤出了所有妖兽在找……”
“这么多妖兽,想来应该是能找到尊上夫人的吧?”
“没想到,尊上竟对夫人如此痴心。”
那些闲言碎语入了陨星的耳,他在心中叹了口气,只盼洛临烟安稳无虞。
否则照这个阵仗来看,她若是有事,整个八荒都别想安宁。
妖兽飞过八荒的每一处,都在搜寻着洛临烟的行踪。
谢宿渊足下是一只巨大的妖兽。妖兽张开双翼,竖直的视线紧锁在每一寸冰原之上。
“可有找到?”
“属下无能。”
谢宿渊扫了他一眼,几乎是把废物两个字写在了眼中。
整整三日,一无所获。
陨星的心里更是有苦说不出,八荒何其大,哪里是那么好找的。
谢宿渊说不出此刻心中是什么情绪。
他想知道,洛临烟此刻是否安全。
至于是不是她想逃跑,似乎变得也没那么重要了。
那么一朵娇贵的菟丝花,在魔界这等蛮荒之地,怕是不好过。
他看着一望无际的冰原,眉头始终未曾舒展开来。
不知掠过几万丈冰川,远处传来一声蛟吟。
巨大的蛟身盘踞在云层之中,出现在谢宿渊的眼前。
谢宿渊敛眉:“寻到了?”
“是,三日前万丈冰原误入了一名身受重伤的女子,属下今日得知尊上命令,方才知道是尊上要找的人。”
“带路。”
谢宿渊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
陨星随之松了一口气。
五爪虎蛟将谢宿渊带到了一处山洞之中,地上的人仍在昏迷之中。
谢宿渊缓缓朝着她走去,俯身查看。
身后的陨星见洛临烟如此模样,险些背过气去。
地上的的洛临烟昏迷不醒,肩上的有好几道鞭伤,血染了整件衣裳。她紧闭着双目,唇色乌紫,脸上亦全是血污,明显是中了毒。她的身上还有铁链将其锁住,手上尽是勒痕。
此等情形,放在旁人身上怕是已经活不下去了。但幸好,她胸.前的藤蔓似的法器护住了她的心脉,吊着她的一口气。
谢宿渊的眸色越发冰冷,俯身为她解开身上将她捆住的铁链。
他解锁链的手格外小心的避开了她的伤口。
在查探过她身上的伤口和所中的毒时,谢宿渊眸中一冷,“将九玄打入寒冰狱牢,没有本尊的吩咐不许任何人探视。”
“是。”陨星心头一颤,即使眼前的谢宿渊的神色如常,但他分明自这话语中便窥见了一二。
只怪九玄走火入魔,动谁不好,偏偏动了洛临烟……
谢宿渊为其解开那玄铁铁链,自手中幻出一缕灵力,想要为其克制一下身上的毒。
但他指尖的灵力自碰到洛临烟的时候,却又似被灼烧一般的缩了回去。
她在昏迷不醒之间皱着眉头,似乎陷在很深的梦魇之中。
洛临烟看着眼前变换不断的场景,依稀认得出,这是那两位上仙被贬下人间之后的情景。
人间的山河湖海因二神而尽数倒灌。
小一点的湖泊河流便算了,二人停手之后便恢复了原样。
可四海的水却依旧翻腾不止。
任二神如何,也止不住。
金乌东君见此,缓缓开口:“本君有一方法,不止天镜上仙可否愿与我一试?”
“什么?”
“青天有碧落光,取碧落引黄泉之水,以你我二人之灵力,便可育出神木碧落霜染木,届时四海之水便可止住。”
“可,只是黄泉之水易得,碧落却难寻。”
“这倒无妨,只好劳烦天镜上仙与我一起走这一趟了。”
碧落于仙界之上的第一层天,是九天之上。
黄泉于地府之下,是九地之下,黄泉之水是世间至阴之水。
两个极端,以此二物催生出来的神植,叶若寒霜轻覆,即为碧落霜染木。
至阳至阴,包裹四季冬夏,可解四海水倾。
“无妨。”
此事别无他法,二人只好去取。
在取碧落光时,东君的灵剑折于碧落天。
天镜看了一眼,淡淡道:“前些日子难为东君承让了。”
连剑都没有的人,竟还是能与她打个平手,这是何等可怕的实力。
东君笑了笑,反问,“上仙不也一直在隐藏自己的实力吗?”
天镜明白过来,淡然一笑,将掌中的灵剑捏碎。
二人的修为早已到了不依赖外物的程度了。
他们二人在外人面前所示出的都是以灵力凝出的器物。
天镜擅长的是以咒术入音,因此需要媒介。
黄泉之上,她亲抚自己随意取出的一把檀木琴,震住四方怨气。
黄泉之上,罡风四起,女子一手抚琴,被黄泉之上利刃似的风将衣袍吹的猎猎作响。
黄泉上凝聚了所有生者与亡灵的怨气,对天镜来说自然可以应付。
只是,她手中的檀木琴是凡物,在黄泉之上弦断。
但好在二人也取够了东西。
接下来二人以灵力蕴养碧落霜染木。
在碧落霜染木抽出芽的时候,东君看着天镜,淡淡道:“此次多谢天镜上仙,只是上仙的琴毁在了黄泉,待回到仙界,本君陪上仙一把。”
“不必。”几乎是想也不想,天镜便拒绝了。
“无妨,左右我与上仙已上穷碧落下黄泉,怎么也算是生死一起走了一遭,这琴若是不赠予上仙,本君心中不安。”
“东君随意。”
天镜不明白金乌东君说的这模棱两可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天生凉薄,六感不通。
东君这话说起来似乎是在谢谢她,但又好似是在嘲讽她连一把琴也没有。
好在有了碧落霜染木,此次四海水倾算是事了。
洛临烟脑中的画面到此便算了了。
混沌之中,她的意识稍微回转一些。
第一个想法竟是:原来这绕在她手上什么用也没有的碧落霜染木,竟然真的是件神器?
倒也不亏她九死一生自梵音谷将其带出来。
画面戛然而止,而体内的毒依旧在经脉中蔓延。
她心口一阵灼热,剧烈的疼痛让她睁开双眼。
映入视线的是谢宿渊狭长的双眼,眸中尽是冷意。
“……谢师兄……”
看到谢宿渊的脸,她忽的放下心了。
她沙哑着嗓子,分明身在冰原,但体内的毒肆意横行,她的经脉宛如被烈火烧灼一般的滚烫。
“醒了?”谢宿渊的语气稍稍的缓和了些许。
洛临烟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只是此刻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被他的护法强行绑到了这里,差点连命也没了。
洛临烟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说。
可若是不说,以九玄的话,怕是早就在谢宿渊面前替她把坑都挖好了。
何况她一个阶下囚,哪能跟她的肱骨之臣相比。
“还能走吗?”
谢宿渊问道。
洛临烟动了动自己的身子,直直抽了一口凉气。
她经脉的每一寸每一分都被那毒所占领,毒似在她经脉中扎了根一般,她动一下,便牵扯着四肢五感。
她以一个几不可查的角度微微摇摇头。
谢宿渊似乎早有所料,伸手将她捞到了自己的怀里。
“我带你回去。”
“好。”
谢宿渊的体温隔着衣裳传来,即使她的经脉此刻如烈火炙烤,但她却丝毫不觉得滚烫。
外面的寒原传来刺骨凛冽的风,洛临烟不由往他怀里缩了缩。
许是因为魔骨鞭上的毒的原因,洛临烟的血液里便想向着谢宿渊贴一贴。
就像是动物之中幼兽对强者自心底生的贴近和臣服之意,。
谢宿渊似乎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一般,将她又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嘴唇微不可察的弯了那么一丝丝。
凛冽的寒风自二人耳畔刮过,二人心照不宣的没有开口。
魔宫,谢宿渊将洛临烟放回了她所住着的院子之中,将整个魔宫的魔医都抓来为其诊治。
然而每个魔医的手在搭上洛临烟的脉象之后,便神色大变。
“尊上,恕小人无能,此毒怕是无药可解。”
洛临烟皱了眉,“为何?”
“此毒并非寻常毒物所留下的毒,而是魔界的奇毒之一雨霖毒。”
几乎是这几个子一出,谢宿渊的脸色变了。
洛临烟不是魔界中人,自然不知道此毒的厉害。
“敢问魔医,我可是中了什么奇毒?”
洛临烟看着他左右为难的表情,心生好奇。
“这……尊上……”那魔医看着谢宿渊,表情暧.昧,似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谢宿渊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开口:“下去。”
“是,属下告退。”
魔医拎着她的药箱走了。
谢宿渊看着洛临烟,开口问道:“洛临烟,若是堕入魔道才可保你的命,你可愿意?”
“……为什么?”洛临烟几乎是想也不想,就给出了这个答案。
“你如今身中魔族失传已久的剧毒,毒一日不解,你便一日危在旦夕。”
“那我若是入了魔,岂不是从此就叛出修真界了?”洛临烟想不明白:“我是清幽宗的临烟仙姬,我若堕入魔道,那岂不是以整个修真界为敌?”
何况她如今好不容易历经艰辛,马上就要至于元婴了,这个时候给她打回原形,简直比杀了她还要诛心。
谢宿渊的唇角绽开了一丝笑意,凑近她几分,微微开口:“修行,便那般好么?”
“……嗯。”
他突然的靠近让洛临烟措不及防。
此刻二人一人躺在床上,一人坐在床边。
床上挂了金丝纱幔,独独划出了一个空间。
这一个狭小的空间因为谢宿渊的存在而变得拥挤。
她中了这毒之后,不知为何,身子总是想向他靠近。
他此刻凑近她,浅浅蛊惑道:“入魔有何不好,你若入了魔,本尊封你做个护法,岂不比你这个清幽宗的仙姬来的快活?”
这样亲近的距离让洛临烟有些紧张。
“……我不要。”洛临烟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
她若是入了魔,怕是能把洛铮海气的原地飞升。
她看着胸.前护住她心脉的碧落霜染木,目光一顿,召出灵力,想再度将自己体内的毒给逼出来。
然而灵力方运一毫,她经脉便似堵塞一般的疼,灼热感再度席卷而来。
谢宿渊察觉到她的意图,任她挣扎了一会才阻止她的动作。
她似乎真的没有放弃的意思。
光是坐在她身侧,谢宿渊便已察觉到此刻她的灵力紊乱,又在极力的克制。
他静静的看着她挣扎,在多次尝试无果后,抓住了她的手,“够了。”
洛临烟只觉得手腕一紧,不明白又是那里做得不对。
“谢师兄,我……”
她没有说魔界不好的意思,只是她更想修仙而已。
谢宿渊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以指尖在她的脸侧轻轻抚过,描摹出她的轮廓。
还未等她说出接下来的话,便被谢宿渊打断。
二人温柔的呼吸纠缠在一起,谢宿渊贴近她,在她耳畔轻声说道:“还有一个办法,你听吗?”
“……那有这个办法,是不是就不用让我修魔了。”
“是啊。”
他的呼吸又近了几分。
视线中,是他流畅的面部轮廓线,他的眼中夹杂着戏谑。
二人的身影在幽微的烛火之中纠缠在一起,倒映在纱幔上,宛如最亲密的情.人。
然而,等洛临烟听清楚谢宿渊说的这个办法的时候,红晕自耳根一直冲上了她的整个脸颊。
他说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你与我双修,神魂与肉身一同,我以自身修为引出你体内的毒,将你体内经脉之中残余的魔气尽数为你祛除,便可解了此毒,亦不用你坠入魔道。”
洛临烟:!!!
她看着眼前的谢宿渊,企图从他脸上看出一丝他在开玩笑的神情,但……
他的眼中一片坦然,此事说出来光明坦荡,并无半分戏弄她的意思。
洛临烟只觉得,结丹之时的那些劫雷好似又劈头盖脸的砸到她的身上。
连她的骨架也随之劈散。
她突然庆幸自己此刻躺在床上,否则自己怕是此刻吓得已经腿软的站不住了。
谢宿渊饶有兴味的打量着她这幅样子,轻笑出声。
“想来仙姬自然也不愿意,那本尊先让陨星他们为仙姬准备一下做护法的流程。”
“……”
“既如此,那我八荒不日便又多了一位护法,倒是有意思。”
“……”
他看着洛临烟恨不得将头埋进去土里的样子,起身,拂袖欲离开。
逗够了,就让她冷静一番。
不过是堕入魔道罢了,也无甚。
却没有想到,他的衣角,被拽住了。
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玄色的衣修上的那只小手上。
她的脸,红的几欲滴血。
他听见她说
“不知临烟,可否,一亲谢师兄芳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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