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狄孟带着第一师在高树坡一场血战,却彻底把这些观望的土著人给打醒了。??八一?中文网w8w?w?.?8?1?zw.com那些气势汹汹而来的蒙古人,在明军的面前终究撞得头破血流,而土著人在高树坡那隆隆的炮火中,也终于意识到,在明军的火器面前自己是多么的渺小。
更主要的是高树坡一战,明军用鲜血和炮火实实在在的告诉土著人,蒙古就算是军队数量多,也算不得什么。
蒙古人对付真腊人,或许就像砍瓜切菜一样,而大明对付蒙古人,又像是砍瓜切菜一般,双方就像不在一个等级上的敌人。
所以几个部落在高树坡之战后抓紧过来请罪,虽然算起来他们也就是有个没有及时传递消息的罪过,但是正是这个小小的罪过,导致第一师险些对高树坡的情况作出误判,如果不是狄孟和蒋绍小心行事的话,恐怕高树坡就是第一师折戟沉沙的地方了。
“高树坡一战,原本你们应该做好的哨探成了什么样子,想必你们也清楚,”娄勇过了良久方才不慌不忙的说道,“我大明不需要在关键时候临阵脱逃的盟友,如果你们不想帮助大明的话,那就敬请离开,我明军除非有特殊情况,还是会念及旧情,不会对诸位下手,之后这蒙古鞑子由我们自己来打,就算是没有你们的帮助,我大明将士也不会怕了他们!”
几名土著酋长脸上露出懊恼的神色,这些天朝上国的将军们就是没有那些商人和官员们好说话,但是现在他们别无选择啊。就算是娄勇口口声声说着不会找他们的麻烦,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他们也得有胆子相信啊,毕竟现在明军已经6续展开,不少土著部落外面就是明军的火炮阵地,那些曾经将高树坡削取一层的强大器械,显然并不介意在跟蒙古人打招呼之前先狠狠的收拾他们一顿。
而现在娄勇在这西晖镇的城墙上接见他们,身后跟着将领,周围的士卒更是虎视眈眈,这分明就是一副问罪的架势,让这几个酋长背后直冒冷汗,不知道他们准备好的替罪羊能不能顶住。
“我等此后必然紧追天朝上国之步伐,天朝上国旗帜所向,便为我等将士浴血厮杀之方向,还请天朝上国将军不吝指使。”几名土著酋长同时拜倒在地,同时他们的属下举着几个盘子走过来,将盘子上盖着的布掀开,摆在上面的赫然是几个人头。
其中一名酋长低着头说道:“这是高树坡一战本来应该前往探查的人级,他们几个办事不利,导致天朝上国军队险些受到蒙古鞑子的埋伏,罪大恶极,所以我等自作主张按照族中规矩将他们枭敬献给天朝上国诸位将军,以求诸位将军宽恕罪过。”
娄勇挑了挑眉,让知道秘密的人闭嘴,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他们,而这几个土著酋长显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这几个家伙背锅。这是土著部落的内部事,娄勇也不想多管,他在意的是土著人之后的态度,既然土著人已经自己把这个台阶送过来了,那他自然也没有不用的道理。
“人死了,这件事也就至此作罢,”娄勇淡淡说道,“几位请起来吧,之后我大明想要和蒙古鞑子在这西晖镇外一较高下,还得有赖诸位的帮忙,某只希望诸位不要辜负大明的期望,也不要辜负大明的付出。”
“我等不敢!”这几名酋长异口同声的说道,能够感受到他们明显松了一口气。显然娄勇并没有真的打算追究责任——如果追究起来的话恐怕他们几个的脑袋也都保不住了,至于之后怎么做,不用娄勇说他们也都清楚。
看着那几名酋长颤颤巍巍的离开,楼勇摇了摇头,而站在他身后的孙俊有些诧异的问道:“将军,怎么能这么就算了,这些家伙害的第一师险些全军覆没,将军如此处置的话,恐怕无法给狄将军他们交代啊······”
娄勇狠狠一锤城墙,沉声说道:“这些家伙出尔反尔,难道你以为某就不想杀了他们么,如果不是狄孟还有点儿脑子的话,这一次恐怕第一师就要交代在高树坡了,没有了第一师,凭借这两个旅,如何守得住西晖镇?这些该死的土著险些把我们推入万劫不复之中······”
顿了一下,娄勇声音有些低落,无奈的看向孙俊和素格力:“可是现在正是用人之时,只要这些家伙在之后能够出力,对于我们的帮助依旧很大,大明想要在这西晖镇拖住蒙古鞑子,不能没有他们啊。”
孙俊和素格力对视一眼,都陷入了沉默。
正如娄勇所说,就算是这些土著,终归也是可用之兵,只要能够用上,对大明至少是有利的。
“你们也别闲着了,现在立刻率军前去瓦台和龄坡,”娄勇沉声说道,“蒙古鞑子就算是越过了高树坡,某也不能这么轻松就放他们进来。”
这西晖镇虽然地处要害,但是因为城池狭小,实在难以长期据守,所以娄勇现在要做的就是尽一切可能将战线拉长,避免直接和敌人在西晖镇前决战。
“诺!”孙俊和素格力急忙走下城。
而娄勇缓缓抬头看向远处,这个时候他突然间想起来陛下曾经告诫过他们,没有加入大明军队体系的南洋人不足为凭,甚至就连三佛齐这等完全采用大明军队训练方式的附属国军队,都不能完全相信,而今天这些土著的表现无疑就在印证陛下这句警告。
“臣,有负陛下之托啊。”娄勇闭上眼睛,喃喃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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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紫宸殿。
叶应武默默地看着正交头接耳的大臣们,这一刻叶应武突然有些明白,赵家老大和老二弄出来的这帽翅似乎还真的是个不错的东西。张全站出来意味着世家是想要放手一搏了,毕竟张全这个兵部右侍郎绝对不是其余小小的主簿能够比的上的,可以说今天朝堂上世家的主要代表就是昝万寿和张全。
世家的战术自然很清楚,想尽一切办法拖下去,因为他们清楚,现在的叶应武根本没有办法拖,无论是南洋和北洋的战事,还是辽东的叛乱,都容不得拖,只要把事情拖到这上面来,叶应武想要通过刑部的判决来对世家起的全面反击就只能向后放,这就给了世家更多调动资源和喘息的机会,毕竟世家在没有办法逼迫叶应武让步之后,所能做的就是尽最大可能确保自己不被叶应武彻底碾压,甚至寻找机会反杀回来。
叶应武轻轻咳嗽一声,整个朝堂上登时安静下来。
“讨论完了?”叶应武淡淡说道。
下面文武官员——包括文天祥等站在叶应武这一边的官员——都不知道陛下想要干什么,此时都只能屏住呼吸静静听着。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无论同意与否,都得先听叶应武说出来。
“辽东这事没有那么复杂,”叶应武端起来茶杯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我华夏和女真人之仇恨,可从来没有因为一次蔡州之战就化解。或许前宋沾沾自喜,但是朕以为,靖康之难的耻辱,必须用女真人的鲜血来冲刷。现在女真人已经送上门来了,也就没有什么好纠结和犹豫的了。就在昨天晚上,朕已经下令两淮军出关,和镇海军一起平定叛乱。”
下面大臣们不约而同的轻轻吸了一口气,“杀”这个命令一旦下出去,所到之处可就是血流成河啊。陛下手段之狠辣,一如既往。而叶应武似乎也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直接说出自己下达的命令,就分明是想要将这个话题结束。
张全毫不犹豫的说道:“陛下,平乱当为重中之重,但是臣所弹劾之大臣也应负责,此乱之起,并无征兆,席卷辽东,几位相公当有不可推卸之责任,还请陛下考虑!”
“那敢问张相公,辽东为女真人聚集之地,我大明官员和将领身在辽东,当为身在暴民之中,暴民图谋不轨,换做任何人恐怕也只能后知后觉吧,”陈宜中站出来朗声说道,“还请张相公异地而处之,若是张相公身在辽东险恶之地、暴民包围之中,进退维谷唯有血战,而此时朝廷却在商议如何为你定罪,张相公可能心安?”
“为大明之臣,便是九品芝麻官,亦当全力以赴,何谈心安?”张全有些不屑的一挑眉。
陈宜中笑了一声,并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冲着叶应武一拱手:“启禀陛下,张相公既然有如此信心,还请陛下撤去辽东两淮军王将军之职务,以责罚王将军未能察觉事变之罪过,而让张相公代之。同时调王将军入京担任兵部右侍郎,夺其兵权、降其官职,可为惩戒。”
“臣附议!”几名御史在陈宜中说完便大步站了出来。
而张全和昝万寿脸色都是一变,谁都没有想到陈宜中竟然弄出如此釜底抽薪之狠毒计策。朝堂之上站在世家这边的官员本来就不多,正和世家在地方上占据的优势成对照,张全作为其中官职最高的一个,自然是世家能够拿出手的压箱底之人,此次不惜亮明身份上场,就是为了尽最大可能拖延时间,但是让张全出面可不意味着让张全丢了这个官职。
这兵部右侍郎看上去并没有如何举足轻重,但是却是世家镶嵌在朝堂上的一颗钉子,而现在陈宜中明显就是不惜以将王安节调回来作为代价,也要将这个钉子拔掉。
从大局来看,这个代价是值得的。
尤其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两淮军是大明的两淮军、是陛下的两淮军,是由叶应武的岳父老丈人王安节和简拔的寒士陈炤亲手锻造的利剑,其对大明和陛下的忠诚无需多言,张全前去两淮军,不就等于羊入虎口么?
无论是昝万寿还是张全,都没有幻想着以为自己能够将现在哪一支主力战军控制到手,毕竟这些主力战军是叶应武崛起的根本,如果连主力战军都把握不住,叶应武这几年的心血就全都白费了。
所以陈宜中这么做,看上去是在贬谪王安节,但是实际上却是将朝廷上这最大的一个窟窿补上了,到时候朝廷拟定的旨意,世家再也没有人能够在朝堂上起到反对或者拖延的作用。
这是反将一军啊。
昝万寿当即毫不犹豫的说道:“张相公、陈相公都未免言重了,启禀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是抓紧平定女真人的叛乱。”
叶应武点了点头,笑眯眯看向未免有些气馁的张全——叶应武也没有指望着张全和昝万寿会真的傻到允许他们如此调动——不慌不忙说道:“朕以为昝卿家的建议不错,两位都是我大明之栋梁,没有必要为了此事而争执,既然辽东的事朕已经有所安排,那就先按照朕安排的去做吧,至少也算是给王卿家、赵卿家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昝万寿轻轻吸了一口凉气,戴罪立功,现在他巴不得王安节和赵文义没有罪呢。
叶应武很干脆利落的化解掉了这一次世家的拖延,接下来恐怕就要迎来反击了。昝万寿微微低头,他不知道叶应武给自己准备了什么,但是他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整个大朝会开始就笑里藏刀的陛下,再加上咄咄逼人的陈宜中,随时准备落井下石的文天祥、汪立信等人,这一场大朝会与其说是双方针锋相对的战场,倒不如说是给昝万寿他们布下的一个天罗地网,一开始他们并没有察觉到,但是现在随着他们不断挣扎,这网也开始收紧。
昝万寿不是一个胆小和瞻前顾后的人——否则他也不可能统领川蜀各路大军和蒙古人纠缠对峙这么长时间——所以他并不后悔自己做出的选择,无论是雷霆还是雨露,既然来了,那就接着。下意识的微微抬头,昝万寿正好看见一侧的张全在有意无意的颤抖,这让昝万寿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如果说真的有什么不如意的,恐怕就是自己的这个搭档实在是有些烂泥扶不上墙啊。
看看站在叶应武那边的,文天祥、刘师勇、谢枋得等等,人才济济,而站在世家这边的,除了自己尚且有周旋之力,张全等人虽然身居要职,但是又怎么是文天祥、陈宜中他们的对手,只是被绕了一下子就险些把自己绕到给敌人挖的陷阱中去。
虽然昝万寿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但是这一刹那他也不可遏抑的感受到,世家曾经呼风唤雨的时代即将过去,以白鹭洲书院出身官员为代表的新崛起的学院派士人和以郭守敬、陈元靓等工部官员为代表的工商阶层终将会取代世家的位置,成为皇家新的拥趸者和天下权力的宰执者。
身为一个实际上也就是和朝中六部尚书同等级别的行省安抚,昝万寿自问自己没有那么高远的眼界,能够看得清楚十余年甚至百年之后的变化,但是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相比于从前,有什么东西生了改变,而很有可能他就是这改变过程中的牺牲者。
就在昝万寿心中有些惴惴不安的时候,刑部尚书夏士林快步走出来:“启禀陛下,南京城世家煽动百姓作乱一案臣奉皇命已经审核清楚,并与同审的吏部汪相公、御史台陈相公商议后,联名上奏。”
整个朝堂上,鸦雀无声。
张全下意识的伸出衣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而昝万寿的嘴角边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
上来就是这件事,陛下的反击单刀直入,这是想要一刀致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