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一张纸开辟的通道,通往未知之地。
里面传来莫名的呼喊与呻吟,似恐惧,似呻吟,似咆哮。
越往深走,沿途的纸壁开始退化,渐渐成了破旧沾满污泥的溶洞,甚至散发出腐朽的恶臭味道。
桦磊与婳姬越走越心惊,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李赫却没有停步,继续朝前行进,手中铜环的热度越来越高,说明离欢喜咒娘越近。
这是他当初分离镇压便留下的手段,就为了某一日将黎漓寻回。
脚下开始有了积水,甚至有死鱼和人的尸骨,淤泥遍布。空气逐渐污浊起来,呼吸都变得困难。
如果是普通人在此,恐怕已经被逼迫的难以生存了。不过在场三人皆是道士,自然没有什么问题。
不知行了多久,眼前忽地豁然开朗。
从洞穴中钻出,竟然出现在一处巨大而寂静的空间。
放眼望去,远处山丘旁,停着一艘破损的巨舟,整个船身都被撞烂,有一半都嵌在山丘之内。更古怪的是,船身周边围绕着黑乎乎的存在,声音正是从它们口中发出。
而在破船前方,是一处空旷的广场,摆放着数不清的石头,奇形怪状。
抬头一看,整个空间被包裹在一处巨大的气泡之中,外面是幽深的大海,甚至有鱼虾游过。
三人刚出溶洞,身后的洞穴便渐渐融化消失,再不见退路。
李赫这才停下脚步,凝视着眼前的一切。
“这,这是哪里?”
桦磊几乎惊呆了,他大半辈子都在海上飘荡,却也未曾见过此等秘地。
婳姬神色微动,似乎有所发觉。
她飘身而下,靠近凌乱的石阵,轻轻摸了上去。
潮湿而又黏滑,石面斑驳又古老,但就在她触摸瞬间,石头好像活了过来,轻微地抖动一番,婳姬慌忙收回手。八壹中文網
李赫靠近过来:“怎么,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婳姬犹豫一番,终究还是道出:“我也不敢确定,只是听闻碎星岛很早以前,是由星辰击中海面,堆砌而成的一座岛屿。星石深埋海底,不见踪影。
而在几百年前,一艘从深海归来的船只,闯入碎星,其船燃烧着紫色火焰,能够掠夺一切生命与记忆。然而却莫名地触礁被毁,沉入海底。
也有传闻,说是深海中的幽魂船,来寻觅天外星辰,上面有着噩兆殁源的秘密,以及万洋深海的机遇。
真真假假,谁也不晓得什么是真相。不过碎星殿一直很隐秘地占据岛心,似乎与此有关。”
实际上,金钱居与艳香阁在此岛新立,也不过十数年,之前同样有不同势力地触手伸至此地,想要探究一番。
不论是上古的传说,还是势力的延申,又或是贸易的繁盛,总之碎星岛不缺二把手,可几百年来,却一直是碎星殿传承,未曾中断。
以七品道士的寿数来看,仍是普通凡俗之人,甚至要是融合噩兆,会缩减寿命。因此碎星殿一代代传下来,皆有七品道士,的确算是兴旺繁盛。
李赫行了几步,在进入这空间后,铜环反而不再发热。倒不是因为没有效果,而是已经极其接近,不用粗犷的感知。
他举目四望,到处是奇形怪状的石块,仿佛从地底岩洞冲刷出来的,又像是某块巨石分裂下来的,但最为古怪的是,这些石头上面都存匿着不同的怪异气息。
不似噩兆那么浓郁的灾祸,却又非祥瑞那般福佑,似乎在两者之间来回转动,不知会停在何处。
这样的情形让李赫也颇为警惕,他没有乱动石阵,因为这些东西带给他不详的预感。
桦磊上前看了看,问道:“接下来怎么办?要不要去那艘沉船看一看。”
整个空间内最为瞩目的就是那艘沉船,桦磊有此一问也是理所应当。
但婳姬却开口道:“最好不要,先不说那艘船到底是不是传闻中的幽魂之船,我在其周边发现了数道隐匿的阵法检测,若是稍有动静恐怕就会被发现。
其中一道很熟悉,就是碎星殿。”
实话说,要不是她在岛上与碎星殿作对,还真不是很容易能够发现探测之阵。至于其他几处,与碎星殿阵法相连,也不知晓是干什么用的,但绝对不是摆设。
如此严密防守的地方,若是真弄出什么动静,恐怕顷刻间就会被发现。
婳姬更是抬头向上望了望:“我大概知道这里是哪了,我们恐怕正处于碎星池底,乃是岛屿中心之处,其下接海水,四通八达。
想不到在最深处,竟然还潜藏着这样的秘密。”
碎星池可不是无名之地,此次海地大会正是要在这里举办,到时候七岛赏宝,真正的交易就会在这池中发生。
桦磊却颇有些奇怪:“按理说如此关键之地,该有重兵把守才对,起码也该有看护之人,竟然连一个活人都见不到。”
李赫却不足为奇:“真正能够护住秘密的,从来就不是人!”
他说完,便对着婳姬道:“衣服拿来!”
婳姬听后愣了一下,却不敢违抗。
只见身躯虚婳,随后隐袍漂浮至李赫身旁,被他轻轻一拽,便扯了下来,一阵香风四溢,在空中蔓延。
婳姬的虚化倒不是非得用隐袍,只不过是加强魅惑及隐匿的作用,此刻光溜溜的身子,自然不会现形而出。
李赫自然不是兴致大发,搞什么派对。而是要用这件与欢喜牵连极深的袍子,来钓鱼,引出欢喜咒娘。
当他将剩余的五劫续宝根吸收铜环道力后,全数倾泻在隐袍之上,那诡异的女子祭拜之象再度浮现,顿时燥热之气翻腾,周围像是云遮雾绕,仙境重生。
一股欲念之火在腹部燃起,口干舌燥,心中难以平静。
就在这一刻,地面上的石块,竟然动了起来,纷纷裂开石皮,露出白嫩肌肤。
类人精怪,魅惑女妖,鱼尾人身,一个个仿佛伺候菩萨的妖精婢女,从石头中妙曼而出,随着仙雾缭绕,围在他们身边。
低声呢喃,似吟似喘,偶尔还念叨着祭咒之语,充满了原始而古朴的引诱。
此刻心中产生一种念头:“若跟着她们一同祭拜,便能得到这一切,享受这些美人,欢愉无限。
很简单,也很轻松,根本不用什么尔虞我诈,生死颠簸,就跟随着念咒,诚心祭拜,就能获得救赎,迎接美好。”
望着这些异域的娇颜,即使李赫的纸目,都看不穿她们本来的面目,仿佛一切都是真的,一切都非虚。
桦磊离得稍远,再加上之前被迷惑过,心中警惕十足。
事实上在李赫拿衣袍的瞬间,他就已经暗中后退。毕竟跟随岛主这么久,有些习惯已经熟知。越是要搞事之前,说的话越少,他总结几个字“人狠话不多”!
因此他的眼前虽然也有几个魅惑的石女,却没有造成太大影响。
但在李赫身旁的婳姬却遭了殃,不止没了隐袍,还正处在风暴中央,浑身赤裸更是加深她的欲念,周围的祭祀石女仿佛伸出柔滑手臂,在不停地抚摸她的躯体,挑逗着她脆弱的神经。
虚婳乃噩兆之一,使用自然就是有代价的。
她的身体在虚无同时,也获得足够的魅惑之力,身子却无比敏感与柔弱,被石女一搞,差点站不稳倒在地上。
李赫自然听到对方的不堪,但他没有理会,继续激发隐袍。
慢慢的,袍子上女子俯首叩拜,一道燃香从其上飘出。
香雾萦绕开来,最后汇聚在已经隐匿的婳姬身周。
“拉巴唵阿吽……”
古怪的声音从雾气中传出,一道道黑色咒文在婳姬身躯上浮现,将她从虚无中映照出来,整个人就像是被咒文粘贴的人皮,但妙曼身材以及丰满之处暴露无异,充斥着古怪与旖旎。
而就在这时,一枚红布冠帽忽然戴在婳姬头顶,身后隐约间浮现四条手臂,其脚下一朵莲台化生。清脆的铜环碰撞,在私密的红布之下响起。
“呦,这不是李赫大人么,可想死妾身了!”
她双目紧闭,头戴欢喜冠,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诡异的魅惑。
声音轻佻而柔弱,整个人播撒着光辉与肃穆,却又透露出无穷的色欲之情,总让人心中产生亵渎的想法。
李赫眼睛一瞥,发现她胸前被盖下的符印,已经消失。如此看来,欢喜咒娘已然脱困,可以用出全力。
但他丝毫不着急,只是淡淡说道:“怎么,见了我的面,还想跑吗?
不乖乖的素手就擒?免得徒生折磨。”
欢喜咒娘却妩媚一笑,身子更是爬了过来,像是一条盘在柱子上的螭龙,吐气如兰:“大人能下得了手吗?不说这女人润不润,起码还对你有用。
至于我么,好不容易收到这份送上门的礼物,甚至能窥伺一番七品之阶,岂能不笑纳?”
李赫冷冷应道:“你真觉得无面婢女送你铜身欢喜冠,想要为你,救你?
既然现在还存些理智,也能感觉到罢,你的意志与躯体越来越不受控制,迟早会变成一头发情的野兽。
到时候它会在你体内苏醒,真正的秘咒欢喜菩萨。这才是此香火神道的邪恶传承。”
欢喜咒娘眼中晦暗闪动,一双手臂搂住李赫的腰,另一双挂在他的脖子上,身躯紧紧贴在他的背上,哀怨道:“那又能怎么办呢?妾身一介女流,又没有修道的天赋,不继承此道,就完全没有机会,我再也不想做一个无用之人了。”
说话间,她身上的秘咒便如同墨汁,开始滴落向李赫的白衣,染的有些脏了。
李赫道:“你并非没有实力,甚至欢喜神道也未必不能走,但却跟错了人。
懂我意思吗?”
欢喜咒娘盈盈一笑,最后的两只手从暗中伸出,却是怪异的降魔杵,慢慢靠近。
“大人身旁,可还有一位仙女呢,就这么和我说私密的情话,不怕她吃醋吗?
嘻嘻!”
温柔笑语之中,秘咒与宝器齐齐发动,顿时香雾化作绳索,诸多石女成了一条条死去已久的鱼精,扑了过来。
李赫浑身纸躯,不详纸域笼罩周边,顿时将石头所化诡异隔绝开来。
唯独欢喜咒娘,被笼罩进来。
不仅如此,他握住其手臂,将其狠狠按在胸膛之上。顿时书页翻腾,纸心显化,仿佛一个饕餮巨兽,将欢喜咒娘的手臂咬住。
“啊!”
尖锐的悲鸣,痛苦嚎叫,以及其中夹杂的深邃恐惧,仿佛遇到了天敌一样。
这自然不是纸心得功劳,乃是图录得镇压。
天地二符再度盖下印章,飘荡如气,最后落于铜冠之顶,那枚写着“咒”的符印内。
欢喜咒娘顿时像是泄了气的气球,扭曲成一块布匹,最后化作一具赤裸娇躯,正是婳姬。
李赫从储物袋取出一件宽厚衣服,为她遮体。
随后根据指引,超前行走百步,停在一座高约三米的石像前,用纸手轻轻滑开外皮,就像是剥开香蕉一样,露出里面欢喜咒娘的真身。
此刻其头顶欢喜冠,咒印消退,香火之息减弱,黎漓重新回归意识。
李赫将那件隐袍抛出,盖在黎漓身上,将她从石像中抱了出来。
这一幕看得桦磊睁大眼珠,不敢置信。
“好家伙,不愧是岛主,走到哪都有桃花运。前有纸女诉苦落泪,今有铜身咒娘坦诚相见。普通女子太过平庸,根本体现不出岛主的实力,要降伏就降伏这等妖魔鬼怪,才能凸显其道法高超,真是我辈楷模。”
不过他可不敢多看,这位女子身周香火气息浓密,道力更是古怪又危险。他可是吃过一次亏的,毕竟咋可没岛主那样神通广大,女鬼、女妖精都能倒贴,所以还是少招惹,保命为重。
当李赫从石像中救出黎漓后,忽地地面开始晃动,似乎感知到了某种异常,整个空间都变得不稳定。
“莫非是被碎星殿察觉了?”
李赫此刻也微微皱眉,刚处理完黎漓,不是很想动手。
而且此地处处透露着诡异,他还没有摸清细节。只是觉得地上的石头像是某种禁制,能够封印祥瑞或噩兆,隔断其蔓延的气息。
若不是他带了隐袍来此,主动吸引欢喜咒娘,恐怕还真难以察觉对方的位置。
不过现在看来,碎星池下,还藏着更多的秘密,或许海地大会上可以一探究竟。
手一挥,纸画浮现眼前,一条幽暗小径向远处延展,不过距离十分近,几乎一眼就能看到头。
李赫将黎漓纳入图录,封锁囚笼,又拖起婳姬,以及用纸墙包裹桦磊,踏上转移的近道。
几息之间,便没了踪迹。
随后纸画落在破碎的石像中,被掩埋住痕迹。
远处的石洞正门,却忽然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