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自闭归自闭，刘素芬心里的小算盘，依旧打得噼里啪啦响。
很快，刘素芬就不死心的问道：“要不，你把那只铁饭碗给你大伯？”
“大伯？”沈静芝犀利的反问道，“那只铁饭碗，你捧不起来，大伯就能捧起来了么？”
刘素芬：“……”
好吧，刘素芬必须承认，丈夫沈广金虽然读过两年小学，勉强算是受过些正规教育的人，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在学校里学到的那一丁点知识，早就还给老师了，如今的他能够完整的写出自己的名字就不错了，根本谈不上“能写会算”。
沈广金被pass掉了，刘素芬又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几个儿女。
刘素芬共有三个儿女，分别是十七岁的大女儿沈春英和九岁的龙凤胎——沈春华和沈春明。
龙凤胎年纪太小，不予考虑，刘素芬别无选择，只得拿大女儿说事儿：“你大堂姐她高小毕业，勉勉强强也算是个文化人了。你看，能不能把那只铁饭碗给她？”
沈静芝就问刘素芬：“春英姐成绩怎么样？她能写会算么？据我所知，这年头，很多学校管的不严，不少学生上学就是去混日子的，别说高小毕业了，就算是高中毕业，也未必有真才实学，也未必能写会算。”
沈春英成绩怎么样？
沈静芝问刘素芬，刘素芬她……也不知道啊！
原来，刘素芬重男轻女，远不像关心儿子那样关心女儿。
再者，刘素芬思想比较落后，在她看来，女儿的学业如何，一点都不重要——身为女人，读书读得好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要嫁人生孩子。
因此，刘素芬从来就没有关心过沈春英的学业，自然而然的，对她的学习成绩一无所知。
刘素芬盲猜：“呃，你大堂姐的成绩……应该还不错吧。”
“你确定？”沈静芝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跟你说啊，要是春英姐的成绩根本就不行，她既不能写，也不会算，那只铁饭碗交到她手里，迟早会出问题的。说不定啊，不出一个月，县食品厂就以春英姐不能胜任工作岗位为由，把她给开除了，到那时，好好的一只铁饭碗，可就砸了啊。”
刘素芬咽了口唾沫，紧张道：“啊，那可是铁饭碗啊，哪能说砸就砸了呢？”
沈静芝小白眼一翻：“铁饭碗又如何？谁叫你捧不起来呢？”
“啊，这、这……”刘素芬慌了，“那要不、要不……我这就去问问你大堂姐，问问她究竟能不能写、会不会算？”
“嗨，依我看，还是得了吧！”沈静芝摇摇头，“春英姐她读的是公社小学，那学校本来就不咋地，她又离开学校好多年了，她学到的那点东西估计早就忘得干干净净了。就她现在这情况，怎么可能符合县食品厂的用工要求呢？”
停顿片刻，沈静芝迟疑道：“不过，凡事无绝对，要是春英姐高小毕业之后，依旧心系学业，自学不辍，她还是有可能达到县食品厂的要求的。要不然，你还是去问问她？”
对于戴家人霸占着的那只铁饭碗，沈静芝早已另有安排。
直到刚刚，沈静芝都没有想过，要将那只铁饭碗，交给包括沈春英在内的沈家人。
但，沈静芝对沈春英的印象不错，思量过后，临时改变主意，决定给她一个机会。
然而，沈静芝肯给沈春英机会，沈春英的亲妈却拉了胯。
刘素芬摆摆手：“算了算了，那丫头肯定不行的！问了也白问，索性省点事儿，别问了。”
说罢，刘素芬突然就有点后悔，后悔当年没有用心培养沈春英。
要知道，当年沈春英高小毕业，杨佩琴认为多读点书就可以多一条出路，便想让她继续读书。
可刘素芬不这么想，她认为女孩子家家的，读书就是一种浪费，与其在读书上面浪费时间，还不如早点辍学回家，帮她分担家务呢。
就这样，在刘素芬的强烈反对下，杨佩琴打消了送沈春英去上初中的念头，以至于沈春英不得不辍学回家。
唉，要是春英丫头没有辍学，她现在应该高中毕业了吧？
一个高中毕业生，肯定有资格捧上县食品厂的铁饭碗了。
要是春英丫头捧上了铁饭碗，自己也能跟着沾沾光，可现在，自己什么好处都捞不着。
可惜了。
刘素芬满脸懊恼，沈静芝冷眼旁观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道：“那只铁饭碗，实在是不好捧，咱们攥在手里也没用，索性卖掉好了。我的打算是，用卖铁饭碗的钱给二伯看病。”
一听这话，刘素芬就不乐意了：“这样一来，岂不是好处全给二房占去了？那大房呢？总不能二房吃肉，却连一点汤都不给大房吧？”
言下之意是，卖铁饭碗可以，但得来的钱，不能全给二房，得要匀出一部分来给大房。
沈静芝闻言，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大伯母，你的眼皮子也忒浅了些！卖铁饭碗能得几个钱，也值得你盯着不放？我跟你说，铁饭碗无疑是好东西，但它最值钱的，不在于它本身，而在于它带来的高福利，而那些福利之中，当属单位分配的福利房最值钱了。”
又被沈静芝埋汰了，刘素芬却顾不上生气，因为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福利房”三个字给引走了。
刘素芬又扯出一抹笑容，热切的问道：“阿芝啊，你有办法弄到福利房？”
沈静芝慢悠悠的说道：“我确实有办法，但那办法管不管用……就要看大伙儿的了。”
刘素芬急切的问道：“这话怎么说的？”
沈静芝就说了：“因为那只铁饭碗的缘故，戴燕华的大弟媳成了县食品厂的正式工，然后戴燕华的大弟又在戴家人的运作下，成了县食品厂的临时工，这样一来，戴燕华的大弟一家就成双职工家庭，很顺利的分到了一套福利房。
“现如今，我想要让戴燕华把那只铁饭碗还回来，至于那只铁饭碗带来的福利——也就是那套福利房，自然也要她一并归还。可这只是我的设想，事实上，无论是戴燕华的大弟戴丰华，还是戴燕华的大弟媳姚金枝，都不是好相与的，要想从他们手里拿回铁饭碗和福利房，难度很大，恐怕不是我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能够搞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