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两大盐商,东市廖家,西市张家。
要说之前延寿坊谁家最有风头,首屈一指那肯定是胡商李二白,这胡商的祖父一辈还是胡人,到了现在已经算是唐朝人,因为仰慕李白,取了一个名字叫李二白。
西市张家张朋广绰号张胖子也是喜欢显阔气出风头,就喜欢街坊邻居见到自己点头哈腰,就喜欢别人对自己都恭敬有加。但面对李二白却无能为力,那位是西域最大的收购商,也是最大的私营绸缎商。张朋广虽然是盐商非常豪奢,但还比不上李二白。
让张朋广憋屈的是,现如今延寿坊风头最盛的已经不再是李二白,但也轮不到自己。之前只是稍微有点起眼的柳城居然飘起来了。不但闺女做了贵妃,自己还能天天带着人到太极宫去买东西。那是太极宫啊,谁不想去里面转转?但就人家有这个本事。
张朋广最憋屈的是,明明心里很嫉妒,还得在柳家女出嫁的时候去恭贺。明明心里嫉妒,还得去巴结着走一趟太极宫,花了八千多贯。
看着摆在书房里,那据说原本属于魏征的书桌,张朋广就是一阵肉疼,六千贯呢。
郁结的张朋广来到正屋大堂,饭菜已经摆好,却没有动筷,反而是更郁闷了。
在柳家可是吃过一次炒菜,那叫一个好吃,与那些菜相比自己吃的简直就是狗食。而且那柳家还有一对厨子,说是御厨出来的,就专门给柳家人做饭。
将筷子拍在桌子上,烦躁的大喊道:“拿酒来,把舞姬叫上来。”
喝着酒看着胡姬婀娜的舞姿,张朋广心情好了一点。
就在这时西市店铺掌柜神色苍白步履匆忙的走进来,看看他兴致渐浓,却一时间不敢开口。
“说。”张朋广看也未看管家一眼,小眼睛使劲盯着舞姬露出的诱人之处。
掌柜小心翼翼的凑过来低声说:“西市贴出了皇榜,岭南地区盐价减半。”
“岭南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张朋广不在意的说一句,眼睛也没离开舞姬,片刻后手中端起的酒杯猛然一顿,豁然转身盯着掌柜,“岭南盐价减半?”
掌柜连忙点头:“是的东家,都贴出皇榜来了,皇榜下许多人都议论着为什么长安不减半,我担心大家这么议论下去,恐怕长安盐价也很难维持之前的水平,利润会降低一半。”
“糊涂!”
张朋广猛然一拍桌子站起身,一脚将掌柜踹趴下:“利润哪里是降低一半?那是很可能没有利润!你以为朝廷会降低给咱们的价格?蠢货!”
“来人……备马,速去礼部侍郎大人家送拜帖,快点。都滚都滚!”
张朋广咆哮着,将所有人轰走,立即骑马到了家住平康坊的礼部侍郎张浚家。
张浚出身于河间府,也就是后世的河北河间市,张朋广也是出身在河间。两个人属于八竿子打的到的亲属关系。但过去亲族观念比较重,这张浚对他也多有照拂,他能拿下盐商这个位份也是张浚的功劳,算是他的靠山。
急匆匆到了张浚府上,管家欠了欠身:“老爷在书房,说你来了马上过去。”
“多谢老管家了。”张朋广随手将手里的食盒递过去,“来的匆忙正赶上饭点,你们随便吃点。”
管家接过来感觉到很沉,立即眉开眼笑的说:“瞧您说的,老爷在书房呢,您快去吧。”
食盒里不是食物,而是金饼子。
张朋广每次来就没有空手的,而且借口总是不一,但出手大方。关键是这种事还无法说什么,毕竟是亲属,登个门带点礼物才正常,谁也不会说自己食盒里面装的是金饼子。
到了书房正看到四十岁左右,却手捋长髯一副老派的张浚。要说起来张浚比略小几岁的孙偓官途更加顺利,虽然礼部不受重视,自己也是赶鸭子上架新担任的侍郎,但毕竟是从二品的大员,历练五年,然后去重要的部历练几年,五十以后也是个宰相人选。
“族兄。”张朋广笑呵呵的弓着身凑过去亲自给张浚倒上茶水。
张浚嗯了一声:“刚刚下值回到家想着你已经到了,没想到你这时候才来。”
“族兄说的是,只是最新有些烦闷,就没去铺子里,刚刚得到消息就急匆匆赶来了。”
张浚点点头一挑眉毛:“想问盐政的事?”
“是,贴了皇榜岭南那里盐价减半,不知道关中这里如何?”
张浚老神在在稳如泰山:“你有什么想法就说说,明日临时大朝会就是商议此事。”
张朋广一惊:“皇榜都出了,还有商量的余地?”
张浚冷冷瞟了他一眼,张朋广心头一颤立即欠身道:“小弟明白了。”
皇帝是皇帝,过去唐懿宗不也是被当菩萨供着吗,朝政还是由朝臣来决定,而且也是朝臣来实行,皇帝说了不算。
来时一路上已经想好了说辞,立即苦着脸说:“族兄,实在是降不下来啊。”
“朝廷一斗七百文卖给我们,我们从盐池运到长安,还要在长安买铺子,只卖八百文钱,基本上是亏本了啊。岭南和河东道那里是靠近海盐产出,路途短,但即使是这样盐价降低一半是四百文,盐池那里能给他们三百文吗?如果是三百文也能接受。”
“三百文能接受?”张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张朋广脸一红,呵呵笑着不说话。
在张浚的注视下渐渐手足无措,立即转移话题:“但是族兄,事情不能这么做的。岭南那里卖四百文,如果是我,我就到岭南去买点东西把盐包裹在中间送来关中,等于是我四百文拿到手,而不是现在官盐七百文拿到手。要是我我也不买官盐。”
“如果不仅仅是岭南,而是所有地方都减半,那么就真的是三百文一斗,朝廷损失可就大了。”
“再说,盐这种东西有钱你得买,没钱也要买,有钱没钱都要买,朝廷产盐就这么多,勉强够用,而且据说花费还不小。既然不愁买何必做这种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