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天下,或许有人不知道太平内卫,但冀州州牧张昊的名号,何人不知,谁人不晓!
坊间有言,张使君的名号,可止小儿夜啼。
刘彪站起身,朝着石白抱了抱拳,朗声道:“原来是张使君的人,久仰久仰。”
说着,刘彪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看向郑姜笑道:“侄女,你既然投靠了张使君,何不早点说出来呢,也省得引起大家误会不是。”
“呵呵……”独眼汉子白了刘彪一眼,不屑道:“刘彪,你这趋炎附势的家伙,真恶心!”
说着,独眼汉子也站起身,朝石白抱了抱拳道:“既然石先生是张使君的人,那咱就不得不多说两句了。”
独眼汉子扫了一圈众人,朗声道:“众人皆知张使君乃当世英豪,又是黄巾出身,说到底,咱们与张使君也是一家人啊!”
“耿年,你这厮好不要脸,”刘彪鄙夷道:“人家张使君是黄巾出身,跟你有何关系,难不成你也是黄巾出身?”
“嘿嘿,”叫耿年的独眼汉子嘿笑道:“不妨给你交个实底儿,我兄长耿武便是太平道信徒,当年可是跟在马元义身边的,马元义就义之后,我兄长也死在了官军的屠刀之下。”
说着,耿年直视着刘彪,得意道:“你说,我与张使君算不算自家人!”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刘彪讥讽道:“照你这么说,我表弟还随着人公将军战死在广宗呢!”
“…………”
见刘彪和耿年两人陷入了无休止的争吵,石白一脸的忍俊不禁,
一旁的郑姜更是一脸大写的尴尬,本来是自己组的局,没曾想却被那张昊的名头给抢了风头。
“够了!”郑姜没好气道。
郑姜的嗓门儿本来就大,这一张口,更是带着些许的怒气,整个厅堂内,一下子便安静了。
看了一眼刘彪和耿年,叹道:“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了,接下来就该商量怎么抵抗黑鸦寨了吧。”
刘彪看了一眼耿年,朝郑姜抱拳道:“这个自然,咱们还是说说怎么对付黑鸦寨吧。”
耿年提议道:“既然大家联合在一起,自然得有一个带头之人,既如此,咱们都以郑大当家的为首吧。”
说着,耿年看向众人,问道:“诸位觉得呢?”
“郑大当家的英明神武,自然以郑大当家的为尊。”
“没错,清风寨实力强横,我等自然以郑大当家的马首是瞻。”
“是极是极,除了郑大当家的,恐怕也没人有这个实力和威信了吧。”
石白微微一笑,转过身,朝郑姜拱了拱手后,便退到了一旁。八壹中文網
不得不说,郑姜的心里是有些不是滋味的,感觉自己狗仗……不,狐假虎威了一把。
但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表现出来,只得按下心中的不快,颔首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当这个家了!”
见众人皆点头同意,郑姜下意识的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石白的身上。
因为关于如何对付黑鸦寨,她还没来得及问石白呢。
石白朝郑姜微微颔首后,又走回来,看向众人道:“不瞒诸位,咱们要对付的不仅仅只是黑鸦寨的那帮人,更要提防的是即将到来的岚山军!”
“岚山军?”刘彪不由一愣,硬着头皮问道:“可是大将军何进麾下的岚山军?”
“没错,”石白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黑鸦寨背后的势力便是大将军何进,此番吞并北芒山的各个寨子,也是得到了何进和岚山军的支持。”
“岚山军可是官军,咱们如何与之匹敌啊?”
“对呀,听说那岚山军有十数万人,甲胄精良,咱们打家劫舍可以,但要与岚山军作战,无异于以卵击石啊!”
“没错,咱们就算加起来,也不过两三千人,对付黑鸦寨都不敢言胜,何况十数万岚山军了。”
“…………”
郑姜见众人七嘴八舌的乱成了一锅粥,说的全是丧气话,她心中虽然担忧,却又有些好笑,想看这石白如何收拾局面。
“诸位请听我一言!”
待众人都安静了下来,石白微微一笑,傲然道:“黄河以北,有我冀州军十万精锐,纵使岚山军有十数万,在我十万冀州军面前,也不过枯木草芥罢了。”
十万?
早就听闻冀州军进驻河内怀县,没想到竟有十万大军。
石白一言,让众人悬着的心终于落定了。
见众人又开始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表态,郑姜皱眉不语,暗道这石白真是厉害,仅一句话便让众人又重拾信心了。
“待咱们灭了黑鸦寨,便可在北芒山与岚山军周旋,待我冀州大军一到,咱们再从中策应,”说到这里,石白微微一笑道:“待事成之后,我家使君大人必有重赏!”
一听自己等人只需与岚山军周旋,众人心中大定。
在座之人都心知肚明,所谓周旋,那就是骚扰对方,反正这北芒山山高林密,一见势头不对,往山里一躲就是了,大家又不是没干过。
接下来,便是石白向众人布置任务,
这个时候,反倒没有郑姜什么事了,走出厅堂,来到院子里,舒展着身子。
“大当家的,聊得如何了?”一直守在外面的侯老六走过来,关切的问道。
“放心吧,石先生正在给他们布置任务呢。”郑姜随口道。
侯老六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沉吟道:“大当家的,我倒是觉得这是一个离开北芒山的机会。”
“什么意思?”
“咱们在这北芒山一待都好几年了,大哥若是还在,定会……”
侯老六话还没说完,便被郑姜打断道:“六叔,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爹娘都死在官军手里,要让我投降朝廷,我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他们。”
“张冀州是黄巾出身,他和朝廷那些个狗官不一样……”侯老六解释道。
“你想让我去投靠张昊?”
“若那张使君能对咱们以礼待之,又何尝不可呢?”
郑姜微微颔首,占山为王或许潇洒,但弟兄们的日子也都是紧巴巴的,
也许,
是该考虑一下未来的路了。
郑姜深吸一口气,望向洛阳的方向,听说洛阳城城门紧闭,也不知道那个张使君在洛阳城咋样了。
…………
“阿嚏!阿嚏!阿嚏!”
张昊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睁开惺忪的眼睛,窗外日头高挂,冷风呼呼往里灌,
旁边的火盆将息未息,微弱的火光,被风吹得忽明忽暗。
张昊起身,走到窗边,向窗外看去。
街道上稀稀拉拉的走着行人,一些冻得哆哆嗦嗦的商贩为了生计,依旧在摆着摊儿。
穿着城防司皮甲的士卒还在街上巡逻。
木门推开,黎悦端着饭食走了进来,
“公子何时醒的?”黎悦问道。
“你何时走的?”张昊反问道。
黎悦一愣,微微一笑道:“公子睡熟之后,黎悦便离开了。”
这时,侍女端着水盆走了进来。
“放下吧,待公子梳洗完以后,再叫你。”黎悦轻声道。
张昊眉头微皱,心道这黎悦的态度怎么跟使唤侯府丫鬟一样,往日来这红袖招,黎悦可是对这里的人一点好脸色都没有,不知今日为何转变了态度。
张昊坐下,洗漱完之后,开始用饭。
黎悦则在一旁替张昊整理衣服,毕竟睡了一晚上,衣袍有些乱了。
“公子,奴家已经让人去准备热水了,待会儿公子可以沐浴更衣了。”
“外面的情形如何了?”
“今早,李掌柜派人过来了,赵将军带着七名力士营甲士从侯府突围了出来,其余的……”说到这里,黎悦并未往下说。
张昊也知道,侯府的人恐怕都已经牺牲了。
“这些仇暂且记下,早晚得让他们加倍的还回来!”张昊沉声道。
“李掌柜说,现在全城都在缉拿公子,让公子待在红袖招不要外出。”
张昊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宫里的情况如何了,禁军可攻入皇宫了?”
“宫门紧闭,光禄勋李鑫带着省殿卫军驻守宫门,似乎有对峙之意。”黎悦答道。
省殿卫军,汉初时由郎中令统领的郎官充任,大多由新入仕途而非服兵役的高官子弟,以及品学出众之士和有某种特长之人组成。
主要侍从护卫皇帝,听候皇帝差遣。
武帝时,改郎中令为光禄勋,为加强宿卫与侍从,先后置期门、羽林、和羽林孤儿充任省殿宿卫和执兵侍从的主力。
期门、羽林选自西北六郡能骑善射的良家子弟,而羽林孤儿则由作战死亡将士遗孤组成,皆长期服役,在省殿卫军中地位较高。
后来期门、羽林和羽林孤儿的称谓逐渐淡化,统称为省殿卫军。
中平元年,黄巾起事时,灵帝为了巩固京师防线,抽调了部分省殿卫军中的羽林卫以及西园的禁军给大将军何进,让其驻防在都亭。
现如今宫中的省殿卫军由于国库空虚,经费紧张,只剩下不到五千人,
而西园禁军这边,虽有两万余人,但又要划拉三千兵马提防潘肃的人,又得分驻四座城门,还得负责城内治安,所以皇宫外的禁军,也就只有不到五千人。
至于城防司的人,因为军饷不足,军官又吃空饷,原本两万人的编制,实际上只有不到一万人,且大多都是老弱。
若不然,卫尉钟常也不至于抽调一半的禁军去协助城防司的人驻守城门了。
“禁军和省殿卫军对峙?”张昊不由诧异道:“难道这李鑫也是张让的人,这潜伏得够深的啊!”
如今洛阳城的局势已经很明显了,
城内,何进一党的官员,在何进死后,以卫尉钟常为首,控制了整个洛阳城,
但是皇宫,
却被跳狼的光禄勋李鑫掌控,也就是说皇宫实际掌控在十常侍手中。
而洛阳城外,
岚山军还不知道何进死了,正拼命的往北芒山赶,
钟常在已经知道李鑫反水的情况下,还未对皇宫展开进攻,显然是在等待岚山军入城,
只要岚山军入城,哪怕只有两三万兵马进城,只有五千省殿卫军驻守的皇宫自然是守不住的。
现如今,
唯一能够阻拦岚山军入城的,也就只有怀县的六万冀州军了。
只要岚山军被冀州军给拖延住,王睿率领的五万荆州军便能强攻洛阳,仅凭两万禁军和数千城防司的老弱,是不可能守住偌大一个洛阳城的。
恐怕只需两日,洛阳城必破。
到那时,十常侍一党便能掌控洛阳。
所以,
重点不在洛阳城内,而是岚山军和荆州军谁先入城。
能够决定谁先入城的,只有冀州军,
若冀州军成功牵制住岚山军,荆州军入城,十常侍胜;
反之,冀州军未能成功牵制住岚山军,岚山军先荆州军入城,则钟常胜。
分析完之后,张昊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关键节点全在冀州军这边,而冀州军的领导者张昊却被困在洛阳城内,不仅出不去,还被全城通缉……
所以,胜负的关键和压力,给到了沮授这边了,
毕竟现在的冀州军,指挥权在沮授手里,而不在张昊手里。
念及于此,
张昊捧起粟米粥,和着咸菜,大口的吃着。
如今这局势,看似和他张昊有关,实则也没多少关系,他自己也乐得个清闲。
恐怕现在最不着急的就是他张昊了吧。
“公子,现如今咱们被困在城内,接下来咱们该如何应对呢?”黎悦担忧道。
“能想办法出城吗?”
说着,张昊挑了一块儿酱肉,放在嘴里咀嚼着。
黎悦如实道:“现如今四座城门皆在禁军的掌控之下,要想出城,难于登天。”
张昊将最后一口粟米粥咽了下去,放下粥碗,长舒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鼓胀的肚子,一脸的满足。
“既然出不去,那咱就不出去了。”
黎悦不由一愣,疑惑道:“不出去了?”
张昊点了点头,漫不经心道:“对,不出去了。”
“…………”黎悦。
“听说洛阳城有三绝,雅苑的曲,香阁的诗,红袖招的舞,传闻浮香姑娘的涤荡舞最是摄人心魄”说着,张昊向后一躺,倚靠在椅背上,
悠悠道:
“让浮香姑娘准备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