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奕君听着柳贵妃带着哭腔的絮叨，也没有打断，只是静静听着。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门口响起周福略微有些惊讶的声音。
“四公主和九公主，您们怎么来了？”
“周叔叔，玖儿和四姐姐来探望三哥哥，他现在怎么样了？”
苏玖小脑袋往内殿里探了探，问道。
周福轻叹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说道：“现下三殿下的情况不太好，柳贵妃正伤心着呢。”
说这话的时候，周福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一旁面无表情的苏婧琴。
这话，显然是说给苏婧琴听的。
宫中谁人不知，柳贵妃因着三殿下的身体对三殿下照顾有加，四公主和三殿下自幼不睦。
“行了，都到门口了，死没死自己进去瞧一瞧就知道了。”苏婧琴语气颇为不耐，似乎从进入殿中的时候，紧锁的眉头就没松下去过。
听到苏婧琴的话，周福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还想再嘱咐几句，就见小人被苏婧琴扯着胳膊走进了内殿。
“柳娘娘安！”
苏玖一进门，就看到了红着眼圈的柳贵妃，十分乖巧地行了个礼。
“起来吧。”柳贵妃看了眼苏玖，心里微微有些惊诧为何苏玖会来，但却没有多问，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一旁抿着唇的苏婧琴。
“婧琴……你皇兄他……”
完整的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就再次落了下来。
苏婧琴握住小人的手颤了颤，莫名地，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语气僵硬，“祸害遗千年，他肯定死不了。”
虽然话是好话，可……
周福在一旁听着嘴角一抽。
小人仰起小脑袋，看了眼苏婧琴又看了看柳贵妃，松开了握着苏婧琴的手，来到了苏奕君身边，小肉手抓住了苏奕君的衣摆。
苏奕君垂眸。
苏玖并未说话，而是十分熟练地手脚并用地爬上了苏奕君的怀中，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道：“爹爹别担心，三哥哥肯定会平安无事的。”
苏奕君身子一颤，抬手揉了揉小人毛茸茸的小脑袋。
“玖儿。”
“玖儿在呢，爹爹！”
苏玖察觉到了自家爹爹不太好的心情，小脑袋埋在他的肩窝处轻轻蹭了蹭，带着几分安抚。
“爹爹……不是一个好爹爹。”
说来可笑，这是这么多年来，苏奕君第一次好好看自己这个儿子。
然后蓦地想起来，好似除了玖儿，他对任何一个子女都是听之任之，从来没有关心过。
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才不是呢。”苏玖摇了摇头，“虽然爹爹可能做的不是很好，但是爹爹是一个好爹爹，爹爹会让皇叔叔带着大哥哥训练，会关心二姐姐的身体，会找最好的大夫给三哥哥治病，会关心四姐姐的功课……
虽然爹爹从来不说，可是爹爹就是一个好爹爹。”
苏玖依旧记得，那一次去军营，所有人看想那面染血旗帜时的眼神，那是一种引以为指明灯的崇敬和炽热。
而这种眼神，她在大皇兄的眼睛里同样也看到过。
其实也许爹爹自己都没有发现，无论是大哥哥还是四姐姐她们，对爹爹都很崇拜呢。
“而且，如果爹爹真的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的话，那就从现在开始对哥哥姐姐们更好一点叭~”
苏玖抱住苏奕君的脖子，杏眸之中闪过一丝狡黠，“比如说，让蜀园和畅春楼的哥哥姐姐进宫跳舞呀~”
苏奕君轻笑，沉重的心情也因为小人的安慰好了许多。
抬起手宠溺地捏了捏小人的鼻尖，“若是你三哥哥好了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小人的杏眸一亮，挣扎着从苏奕君的身上滑了下来，迈着小短腿来到苏奕君的榻边，小手轻轻握住苏宏宣放在被子外面的手，小声说道：“三哥哥你听到了嘛？爹爹答应玖儿了，如果你身子好了，就能让玖儿看漂亮哥哥和漂亮姐姐了，所以你快点好起来吧！”
在背对着苏奕君的方向，小人终于藏不住眸底的担心，杏眸里蓄上了点点水光，将小脑袋埋进苏宏宣的掌心，轻轻蹭了蹭。
“三哥哥，你快点好起来吧，玖儿的画本子都看完了。”
滚烫的泪珠子滑落进少年的掌心。
苏玖没有注意到，原本缠绕在手腕上如同进入沉睡的紫气突然动了动，悄无声息地分出了一缕顺着少年的手腕，钻进了少年的身体里。
很快，褚白就端了药过来，苏奕君亲自喂苏宏宣喝下。
“陛下，药效可能不会这么快，您身子不适，需要多休息。”
褚白见苏奕君那略显憔悴的面容，关切着说道。
苏奕君在朝堂上吐血之事，宫中人尽皆知。
柳贵妃虽然担心的苏宏宣，却也关心苏奕君的身子，劝慰着说道：“陛下，您先回去休息吧，若是…若是有事情，臣妾会派人告诉您。”
“对呀，爹爹，你别担心，玖儿就在这里看着三哥哥，不会有事哒。”苏玖也扬起小脑袋说道。
苏奕君看了眼柳贵妃，又低头看了看小人，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好。”
苏玖看着苏奕君离开，乖巧地自个找了张小板凳坐在榻边，也不说话，托着小脑袋，一副‘你看，我真的很乖，不会惹事，柳娘娘别赶我走’的模样。
柳贵妃想要让她也回去休息的话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
也不知不是死马当活马医起了效果，雪莲喝下去之后，虽然苏宏宣并没有醒来，可是面色却比之前红润了不少，就连脉搏都有力了许多。
褚白凝重的神情终于松了几分，露出了些许的笑意，对上柳贵妃投过来的充满期待的目光，点了点头，又看了眼靠在榻边不知时已经睡着的小人，压低了声音说道：“娘娘放心，三殿下暂无性命之忧。”
柳贵妃重重地松了一口气，随着心神一松，身子自然就有些承受不住，摇摇欲坠着就要倒下，却被一直在一旁没有说话的苏婧琴扶住。
“婧琴……”
苏婧琴别开眼，错开了柳贵妃投过来的视线，声音有些干，“我扶你去休息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