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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七章 第三个人(1 / 1)

清晨,阳炎照常于河对岸练剑,以往这个时候,水念予都会恬静地在岸边抱膝而坐,欣赏着少年舞剑的英姿勃发,今日却是极为反常,一直到日中阳炎练剑完毕,她都不见人影。或许是习惯了练剑时有一位安静的观众,正如他习惯了每日早起练剑一样,突然没有了这样一位观众,一人形单影只,独自舞剑,阳炎总感觉似乎少了点什么,练完剑也没有了以往的酣畅淋漓。回到院子里,走进屋里,都没有看到那一道清雅怡人的倩影,也没有看到天老。“还未起么?”

阳炎稍稍迟疑,不自觉地来到那处木窗外,像昨晚一般往里看去,水念予正软绵绵地侧卧着,俏脸正好对着木窗的方向,好在她尚在熟睡中不会注意到窗外多了个人。一般而言,人在受到极度痛苦的折磨沉睡过去之后,脸上多少都会残留一些痛苦的神情,可是熟睡中的水念予俏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颜,没有丝毫的痛苦,看起来是那么的恬静自然,看到她的睡颜就仿佛夏日里看到前面出现一泓清泉,浑身清爽畅快,一切烦恼都会抛诸脑后。阳炎嘴角不知何时扬起了一丝淡淡的弧度,似乎在淡笑?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脸上的变化,自出生到这之前,阳炎有笑过么?没有!一次都没有!莫说开怀的大笑,欣喜的微笑,心宽的淡笑,便是不能称之为笑的冷笑都没有过!唯一一次,也是最接近的一次,也只是叶雨凝不辞辛苦掘强地追到青水镇时,他眼中曾经闪过一丝莫名的异样神采,有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亦不能作数。笑这个字眼就仿佛跟他毫无关系一样,不知是他天生就不会笑,还是他的字典里就没有这个字,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是笑,为什么要笑,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对他而言,这是非常无聊的事情。但这一次,阳炎的神态像极了在笑,虽然淡到了极点,但无可否认,这是他第一次在神态中表露类似笑意的东西,这般转变可是前所未有的,若是此刻面前有一面镜子可以让阳炎看到自己的脸,想必也会异常的匪夷所思吧?阳炎的目光从那张恬静的脸蛋上收回时,脸上那极淡的笑意仿若昙花一现,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只是错觉,实际上从未有过一样。阳炎没有惊扰熟睡的美人儿,悄然而去,唯有一缕清风微拂证明他来过。水念予未醒,天老未归,午膳自然是没有了,好在以阳炎强悍的体魄,虽然修为被封,纵使一月不进食都不会太过饥饿,每顿用膳也只是习惯使然,一顿不吃也无伤大雅,于是他又回到岸边,开始修炼《清心诀》。然而,阳炎刚刚进入状态,昨夜看到的那一幕又浮现心头,打断了他的修炼,他重新睁开眼睛,目光如星辰一般深邃,他豁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昨夜水念予被折磨得痛苦不堪时,阳炎分明看到她的身上隐隐缠绕着一丝丝灰色气体,当时他被水念予与痛苦抗争的样子震撼到,竟然将这么重要的线索忽略了,方才那一幕画面又一次浮上心头,他才重新注意到这一点。若他推测得没错的话,那缠绕在水念予身上的灰色气体就是导致她遭受痛苦折磨的源头,因为那灰色气体出现得极不寻常,刚才他之所以会在一闪而逝的画面中捕捉到险些被他忽略掉的灰色气体的存在,就是因为它带给了阳炎一种极为心悸的感觉,就仿佛有大恐怖降临一般。虽然只是无厘头的感觉,但阳炎可以肯定,这个灰色气体非常之危险,绝对不能触碰的那种!否则不可能连天老都束手无策,让自己最宠爱的孙女遭受那样的痛苦折磨。“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阳炎陷入了沉思,不知为何,他总感觉那灰色气体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种面临大恐怖的心悸也好像曾经感受过,只是无论他如何挖空脑袋去想,都始终想不起来,那种明明感觉要抓住什么了却始终无法抓住的感觉,以阳炎现在的心境都不禁有些烦躁起来。可恶!若是能够想起来,知道那灰色气体是什么,对症下药的话,说不定就能找到驱逐它的办法,水念予也就可以不必再承受那般痛苦折磨,自己也能还掉一部分恩情,不用再欠那么深。可是……为何偏偏就一点都想不起来呢?而且越想就越是没有头绪,就连那隐隐约约的熟悉感都貌似变得模糊起来了,思绪也就更加混乱。“你在想什么?”

忽然,如同泉水般清冽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阳炎猛地回过神来,扭头一看,却是水念予不知何时已经在他身旁坐下,歪着脑袋,好看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阳炎浑身一凛,后背冷汗淋漓,自己竟然沉浸在思绪中,全然没有感觉到她的靠近,这是绝不应该出现在自己身上的,但凡水念予有任何一分歹意,刚才就足以杀死自己好几次了!自己怎么会这般大意?以往的阳炎不论何时何地,不管心里在想什么,哪怕沉浸在修炼之中,也绝不会放下丁点警惕,相反在这种情况下他的警惕性会达到极点,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他第一时间察觉,对危险的感知更是无比敏锐,从无任何人可以悄无声息地靠近自己而不被察觉,除非是那种修为高到可以避开自己感知的强者,就如天老就能够轻易做到,但如果有危险的话,他仍旧会心生警兆。水念予是何修为,阳炎探查不到,但即使她修为上达到可以避开自己感知的地步,她靠近自己时可没有动用半点修为,更无任何掩饰行踪的意思,就如普通女子一样走来,阳炎早该察觉到她了,但并没有,不是水念予自己出声,恐怕再过一时半刻,自己都未必能够察觉她的到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竟会变得如此没有警惕心了?是这段时间太过安逸,没有敌人,就一点点丧失警惕了么?阳炎陡然醒悟,自己实在太大意了,就算这里只有自己,天老和水念予三人,无论天老还是水念予都不会对自己不利,也是万万不能没有警惕心的,这是极其危险的事情,就比如刚才,如果有一修为强大之人闯入结界,而他被人靠近身边都无所察觉的话,后果会如何?不堪设想!“你怎么了?被我吓到了?”

水念予见他一脸后怕的模样,许久都未曾从他身上感受到的警惕突然唤醒了,顿时感觉奇怪,关切地问道。“无甚。”

阳炎摇摇头,他已暗暗发誓绝不会再在任何情况下放松警惕,这种被人靠近还一无所知的事情只此一例即可。“不说算了,我才没兴趣听呢!”

水念予撇了撇嘴,微有些气恼地闷声道,这家伙,好端端地又穿起了刺猬服,搞得好像人家要害你一样。阳炎面无表情,他这样自然不是针对水念予,事实上,若非对水念予完全信任,他是绝对不可能收起警惕心的,甚至戒备都不会放下,自然不会出现刚才那种情况,但他也不会去解释。这个世上,能让阳炎不厌其烦甚至主动解释的人,依旧仅有师尊冰若言一人!“还是……谢谢你!”

兀自气闷了一会,水念予清澈的目光凝视着阳炎,轻声道。“什么?”

阳炎一怔,怎么好端端地道起谢来了?水念予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解释道:“谢谢你没有闯进来看我,也谢谢你让我睡了一个好觉。”

阳炎恍然,原来被发现了么?不论是昨夜还是中午,自己在木窗外探视水念予闺房的一幕都被她注意到了么,亏他还以为自己足够小心没有惊动里面的人儿呢,原来自己的举动早已被她看得一清二楚。“我不想让爷爷担心,所以即使那时候也会注意周围的风吹草动。”

水念予补充了一句,阳炎顿时释然,若她有心警惕的话,自己的举动确实不可能瞒过她。同时阳炎又不禁对这个女子更加佩服了一分,自己遭受那般非人折磨,却仍旧有心思为别人着想,哪怕是自己的爷爷,也是非常人能够做到的了。“你爷爷也没有办法么?”

阳炎问道,其实心里早就猜到答案了,天下有哪个爷爷舍得自己疼爱的孙女受苦痛折磨呢?果然,水念予螓首微摇道:“我还是婴儿的时候就有这个病了,爷爷说他只能保住我的命,减轻我的痛苦,却无法治好。”

阳炎目光微微一颤,居然婴儿时期就有这个病了?看她昨夜承受得那般艰难,尚在襁褓之中的她怎么可能承受得了这种折磨,只怕连活都无法活下来吧,怎么可能支撑到现在?突然,阳炎想到了什么,蹙眉问道:“天老曾说,在我之前,九转回魂针救活过三个人,难道……”“第三个人,就是我。”

水念予点头道,阳炎轻出一口气,九转回魂针,连自己都能救活,也只有如此逆天的针法,能将当时还是婴儿的水念予从鬼门关抢回来吧?但紧接着他眉头就蹙得更紧了,此病棘手程度仍在想象之上,就连九转回魂针都只能保命,无法根治,天老也是束手无策,难道这病痛就真的无药可救,就注定要折磨水念予一辈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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