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如玉离开了,向着广海文化大学的方向。陈时宇懒得考虑他为什么往那里走,尽管他也留意到最近好像总在学校附近见到这家伙。眼下他最急切想做的是联系上哥哥。什么出道?谁答应他要出道了?就算是他自己要出道,这种事也不是随便就能决定的吧?
这个时间,陈慕涵那里是晚上,也许已经睡了。陈时宇真的有种冲动,也效仿哥哥那样一通国际长途打过去,管他此时是不是在睡觉,直接把他轰起来,也劈头盖脸一通质问,一定要他解释清楚。
这种带有一点报复心理的冲动被陈时宇压了回去,他毕竟不是哥哥,不会经常性地失去理智。
陈时宇耐着性子一字一字地给陈慕涵发信息:我听人说你要出道进演艺圈?真的吗?
没想到,刚放下手机,陈慕涵便回复了信息:你听谁说的?
陈时宇回复道:陆如玉,体育大学篮球队的。
良久,陈慕涵都没有再回复信息,陈时宇也将手机放到一边。街心花园中的老人和孩子已经换了一拨,午后三点,陈时宇在这里已经快要虚耗一下午的时间。
虚耗,陈时宇的确有这种感觉,一整个下午除了遇到那个他不太喜欢的家伙,以及和哥哥询问事情——还没得到结果——外,他什么都没做。可是他挣扎着告诉自己,他现在需要这样,他的心太乱,需要静一静。
他看着周围嬉戏的孩子,喋喋不休地交流着养生心得的老人,陷入一种茫然,在这茫然中,蕴含着他的深思。此时的寂寞,虽然可能是他人生的低谷,但亦是很好的反思的时刻。他内心究竟需要什么?他想要做什么,人生方向在哪里?之前,他好像投入太多精力在别人身上,小桃也好,哥哥也好,甚至是韩凌雪,林语珊,甚至是陆如玉……为什么?他要围着别人团团转?随着别人的需求调整自己的人生?这种茫然,是内心空空的感觉,因为他曾经把太多情感都寄托在别人身上,尤其当他爱上一个人后,便将自己很大一部分情感寄托在对方身上,所以……当失去那个人时,他觉得心很空。最开始是悲哀,现在是空,他不敢再仔细检视这空的里面,那里面或许是他受伤的心,黑漆漆的,尽是血痕。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陈时宇虽然不清楚自己想做什么,但他知道自己不想做什么,比如做偶像明星。
就算不了解娱乐圈,但有些东西他还是明白的,自己既无才艺,也无其他过人的魅力,他哥哥和他之所以会被那个有些柜台的星探胡凯看中,无非是因为皮相。所以未来,他们让人消费的也是色相,而非其他。这样又怎能生存长久?
他相信哥哥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不懂,为什么哥哥会有那么强烈的进入那个圈子的欲望,为了名利吗?
时光流转,十年后,林语珊婚礼的那天,陈慕涵和陈时宇在futurehotel的房间里过了一夜。早上,陈慕涵给经纪人胡凯打电话,取消上午的行程。与此同时,网上、各个娱乐媒体正在大肆渲染昨夜陈慕涵疑似要跳桥自杀的新闻。
“又是炒作?用这种方式吸引关注。太假了吧?”
“死吧,怎么不去死啊?”
“呵呵,拍一个广告就拿那么多钱,说压力大,能有老百姓压力大吗?”
“别说了,明星也是人,已经出了这种事了,那些嘲讽的人心态是怎样?”
“炒作。”
铺天盖地的评论在网上狂轰滥炸,其中有群众的看热闹不嫌事大,也有媒体的推波助澜。陈慕涵的公关团队已经焦头烂额,经纪人胡凯也开车直奔futurehotel,而房间里的陈慕涵却隔绝了这一切,继续和弟弟聊起天来。八壹中文網
“其实我本来也在考虑退出的事。”陈慕涵倒了一杯水,坐在酒店落地窗前的椅子上。只不过窗帘紧紧地合着,陈慕涵也只能从缝隙里看到外面的天空。
“是吗?合约呢?”
陈时宇问。
“10年合约,本来就快要到期了。”陈慕涵淡淡地说,“本来之前一直想着转型,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方案,他们提的方案我也不满意,也想退出了。”陈慕涵道。
陈时宇点点头。打从一开始,他就不太看好哥哥进娱乐圈,再加上这些年的情况,他认为退出是一件好事。只不过在这之后陈慕涵的生活就要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了,他能适应吗?
“退出后做什么呢?”
陈时宇问道。普通的职场应该不可能进去,只有自己单干这一条路。不过陈慕涵似乎除了这些年在演艺圈培养的那些唱歌、跳舞、演戏、摆pose的技能,也不会其他的了。早年,哥哥或许还可以进入商海经商,不过这些年他远离市场这么久,只知道他圈子里那些事,如今世界已经和十年前大不相同了,即使本身有经商头脑,一下子也可能晕头转向。
这么一想,还是有些担心啊……陈时宇想。
“再说吧。”陈慕涵无所谓地耸耸肩。
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让陈时宇更加担心了。
“说说你吧,你和楚佳桃。”陈慕涵又点了一支烟,夹在唇边轻轻吮吸了一下,吐出带着淡淡香味的烟雾。
今天是林语珊和李哲的婚礼,小桃是伴娘,而自己最大的情敌萧琦则是伴郎。这十年来楚佳桃和萧琦都没有联系,但前几天她却因为一次工作采访和萧琦重逢了。这件事陈时宇不好向哥哥提起,主要是如果提起,就要提到林语珊和李哲的婚礼。
“我们……不好说。”陈时宇叹了口气。
“十年了,你一直喜欢那个姑娘。”陈慕涵盯着陈时宇的眼睛,似乎对陈时宇的这份痴情很好奇,想要研究他的内心。
“哦,不对,你曾经也和别人好过的吧。”陈慕涵忽然想起来。
“嗯……”陈时宇对自己曾经某些行为感到惭愧。
“总之,现在,你是非她不可,是吗?”陈慕涵又吐出一阵烟雾,然后掐灭了烟卷。